《The Last of Cats 世界上最后一只猫》打辩论

5、第 5 章

　　青年死了。

　　由于无法缴清滞纳金，LUST公司的AI售后员工来对他进行了收回，与租户签署了中止服务协议。他们当着她的面举行了“毕业典礼”，格式化了青年的记忆系统。
　　为了用户自己好，毕业后AI的外形也将被损毁，零件送往总厂回收重塑。

　　LUST公司致力于消灭人间的悲伤，为孩子早夭的父母提供继承孩子记忆的人形AI租赁服务。根据公司规章，为了帮助用户回归本来的生活，如果在一年内归还AI，公司就将一次性补偿家庭的全部租金。但如果租赁时间超过两年，从第三年开始，租赁费将加倍，可分期偿还。

　　今年是青年来到这个家的第十个年头。

　　他钻进回收专用的弹头形车厢时，已不记得面前满面沧桑的女人。不明白她为何孤独僵立，沉默不语，深陷的眼底像两个干涸的窠洞，静静朝着他的方向，却又离他那么远。

　　“您好。”他礼貌地对她说：“再见。”

　　总监的人进来抓猫的时候，猫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从三层一跃而下，在铺满黄沙的柏油路面就地一滚，扔下了一条命，带着剩下的七条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向街道深处跑去——青年就像早会知道发生什么一样为猫留出了通道。

　　那个夏天，每当一个上蹿下跳，辗转腾挪的身影闪过，便有一群两脚兽呼天喊地着，骂着娘，挥舞着诱捕网和探测器在后面追赶。每一只天眼，每一架无人机都在搜寻它的踪迹。

　　世界上最后一只小猫咪，他到底要到哪里去呢？

　　直到猫咪死那天，人们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一天，猫咪挨个抖了抖四条腿，抬高肚皮跨越了塑料杠铃。
　　他把撕裂的无人机叼到他的人类身边。无人机的翅膀、光缆的断头、自动售货机的扳手、甚至还有两只红外机器人的眼睛。

　　尽管他知道她已经死了，却仍然希望这些东西会让她感觉好受些。他挨着她已经变成白骨的胳膊趴下，下巴落落寡欢地垫在前爪上。寂寞？猫才不会寂寞呢，只是怀念他们的温暖和柔软。

　　霓虹的光在城市上空慢慢旋转，仿佛夜晚的主人，透过窗栏，在猫身上洒满了石榴籽一样的光。

　　突然，他的胡须竖了起来，双耳像飞机的两翼一样升高。

　　猫咪跳了起来，但又不得不撤回原来的角落，压低了身体。

　　强光电筒、红外跟粽器、摄像头聚光灯一齐打在他身上，瞳孔瞬间拉成了一道钢针。

　　人类向前进，猫咪向后退。

　　前进，后退。
　　前进，后退。

　　人们没见过真正的猫，只想到它会朝相反的方向逃跑、或者和上次一样窜出窗外。因此当他们看到它像跳迪斯科一样扭动屁股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猫咪向着人群，迎面飞了起来……扒拉过他们的脑袋，从十二层的楼梯顶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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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咣地一声，猫咪砸到地毯上，一时之间，灰尘四起。

　　“咳咳！”女性咳嗽着，用衣角疯狂擦拭着眼镜。“又爬壁纸！你给我站住——咦！”

　　黑色的猫咪没有像往常一样冲向沙发底。
　　它像被定住了一般仰着头，傻愣愣地苶呆呆地望着、望着她，瞳孔缩成针的眼睛一边是绿色，一边的金色。
　　一道阳光流进房间，像微温的气泡水一样洒了猫咪满身。搪瓷花盆里的金桔树上挂着圣诞彩球一般的果实，猫爬架上的毛绒小鼠在初冬的阳尘里摇晃。

　　那是个梦吗，还是那就是他们的末日？

　　女性悄无声息凑近他的后颈，伸出了拇指和食指——“站住！你别跑！”

　　他窜过工作台，打翻了她的电脑和台历。一年后，全球瘟疫如天崩地裂般袭来，人类会对他们进行灭绝性的清洗。

　　猫咪纵身跃上崭新的冰柜，回过身来，凝视着她。

　　他知道她是药学博士，想在死后冰冻他，直到现代医学再次把他唤醒。他是否该告诉她她成功了，只是她自己没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他告诉了她，她也许就不会死。他们或许可以阻止瘟疫的肆虐，族类的灭亡；有了他们一族的干预，人类或许就不会在欲望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昂首阔步驶入高度抑郁的社会……
　　猫咪看着她张开的双臂，微弯的嘴角，下定了决心。

　　他来到她腿边，躺倒在她的脚面，宣布了他的决定：

　　事已至此，先来个小鱼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