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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晚餐约的是六点,一家高级海鲜餐厅,楚年刚停好车,秦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到了,正往里走呢。”

      “我和你爸也刚到,你先来正厅门口,我嘱咐你两句话。”

      楚年应声后挂了电话,秦女士这语气怎么比见合作方还严肃?

      一件白色T恤打底,米色半袖衬衫只扣了一半纽扣,下摆塞进了深蓝色牛仔裤里,裤腿卷了两圈,露出了根骨分明的脚踝,又是一双小白鞋,年轻有朝气,是家长很喜欢的穿着。

      秦悠看见自家儿子后眼眸终于亮了些,她上前帮楚年整理了一下衣领,小声说道:“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楚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我表坏了?”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六点,怎么都来这么早,没必要这么庄重吧。

      秦悠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楚年的胳膊,“你爸先进去了,我有点紧张。”

      楚年觉得有些好笑,“看出来了,秦女士,这又不是给我相亲,您紧张什么?”

      秦悠叹了声气,“他们去国外后,我们两家就没什么联系了,现在突然联系上了,感觉像是想要攀高枝一样。”

      “这饭局不是他们约的吗?您有些紧张过度了吧,不行以后就不联系了呗,咱们家开书店的跟人家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怎么攀高枝?您别想太多,就邻里邻居吃个饭而已。”楚年又安慰了秦悠两句,然后招手找来了一个服务生。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上楼到了“雅正居”。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吕薇立刻起身过来抱住了秦悠,“悠悠,好久不见。”

      秦悠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背都僵直了。

      楚年看出来了秦女士的尴尬,在一旁忍俊不禁,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人家可能是真的念旧,极其念旧,物也念旧,人也念旧。

      楚年抬眼往室内看去,然后眉眼一挑,同秦悠一样,笑容僵硬了几分。

      真是太巧了,又见面了啊,完美先生。

      完美先生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翘,可不是吗,实在是太巧了啊,宝藏少年。

      运气这东西,神乎其神。

      楚年很快就恢复了爽朗的笑容,“叔叔阿姨好。”然后看向完美先生,“哥哥好。”

      吕薇松开了秦悠,看向楚年,眼里仿佛带着探索的意味,“悠悠,你家儿子长得也太俊朗了吧,还在上学吧,是不是有你在的地方容易引发道路堵塞啊?”她拉过楚年在沈让旁边坐下了,自己和秦悠坐在了一块儿。

      “阿姨真是人美心善还嘴甜,怪不得您去国外那么多年了,我家秦女士还老喜欢念叨您。”楚年很会察言观色看人说话,吕薇性子很开朗,他也跟着说笑。

      “怪我怪我,我的错,我一会儿先自罚三杯来。”吕薇拉过秦悠的手轻轻拍了拍。

      “不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悠假意斜睨了楚年一眼,又笑盈盈地看向沈让,“要说俊朗,沈让才真是俊朗呢,年年长得秀气了些,还是沈让这样的好,更招女孩子的喜欢。”

      秀气?真是位好母亲啊!楚年嘴角抽了抽,哪怕说稚嫩也好啊。

      楚士榛接话,“是啊,沈让够沉稳,老成见到,相比起来,年年就像花瓶。”

      花瓶?真是位好父亲啊!楚年的嘴角又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战略性地喝了口水,笑而不语。

      “应该还是年年更招人喜欢。”沈让蓦然开口,吕薇和沈灿阳都有些吃惊。

      年年?楚年短暂蹙眉,无人察觉,他扬起微笑说道:“可别聊我们两个小辈了,再聊下去该变成吹捧大会了。”

      “哎哟,年年这孩子太会接话了,年年,你快别开口了,你多说一句话,阿姨就多喜欢你一分,第一次见面就满分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吕薇是个生意人,很会说场面话,多少有些过于夸张了,楚年也有点招架不住。

      “年年这性格是真的好,任谁都会喜欢,比沈让讨喜太多了。”沈灿阳也接话。

      “我呀,就是油嘴滑舌,哥哥是识大体顾大局,层次不一样。”楚年说着看了一眼沈让,沈让也正好看向他,四目相对,他不禁一愣,沈让那眼里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吕薇满是笑意地“啧”了几声,“瞧瞧,赶紧把你嘴上的拉链封好,否则我要申请跟你家秦女士互换儿子了。”

      楚年很配合地抬手做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然后笑眯眯地耸了耸肩,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菜很快上齐了,酒也早就醒好,楚年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红酒,轻声道:“你出去吧,我来。”

      “就说年年会来事儿吧。”吕薇将酒杯往身旁挪了挪,方便楚年倒酒。

      楚年笑笑,“我开车来的,所以就不陪几位长辈喝酒了,你们随意喝,喝尽兴,各位给个伺候的机会。”

      “他明天还要上课,就不让他喝了。”秦悠也帮楚年说话。

      听到上课,吕薇赶紧说道:“诶,沈让,你明天也要上课吧,那你也别喝了,年年,别给他倒酒。”

      楚年刚要给沈让倒酒,听到此话手一顿没倒下去,沈让也伸手将瓶口一抬,“嗯,我也不喝。”

      “上课?沈让上什么课?”楚士榛问出了楚年的疑惑,他将酒放在了身后的料理台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吕薇笑笑:“他呀,跟年年有点不一样,年年是去听课,他是去讲课。”

      “我不是跟你们两父子说过吗,人家沈让是正经八百的教授啊!”秦悠不悦地瞪了眼两父子,二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尴尬了,真忘了。

      “那哥哥在哪所大学任教?”楚年厚脸皮地抬起头来看向沈让。

      沈让:“A大。”

      楚年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秦悠欢喜极了,“那不是巧了吗!年年也在A大读书,汉语言文学大三一班,沈让,你是教什么的?”

      可不是巧了吗,可太巧了。

      沈让:“哲学。”

      哲学啊,好像跟完美先生的气质不是很符合,又好像很符合。

      沈灿阳:“汉语言文学应该也要上哲学课吧。”

      楚年点点头,“是的,那是大二的课程,我已经修过了,但有机会一定会去听哥哥上课的。”

      沈让看着楚年笑笑,“好,等你来。”

      等你来?有点过于暧昧了吧,哥哥。

      吕薇眉梢上挑,今天沈让好像笑了很多次。

      楚年:“那我还是叫你沈教授吧,否则以后在学校里遇到了,我怕改不过来。”他虽然一开始就“哥哥”来“哥哥”去的,但说实话,真的不太想一直这么称呼沈让。

      吕薇:“这有什么的?学校不允许哥哥教书,弟弟上学?”

      楚年尴尬地笑笑,“那倒不是,主要是避免别人说闲话,也不想老解释,怪麻烦的。”

      吕薇还想说什么,沈让先开了口,“随你。”

      沈让其实不太喜欢“沈教授”这个称谓,相比较而言当然会更喜欢听楚年叫他哥哥,但他不喜欢吕薇把商业上那套步步紧逼用在楚年身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楚年给几位长辈添了一次酒,十分乖巧地旁听着长辈们聊天。

      秦悠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微微侧身对楚年说道:“你待会儿结束后先别走,明天我们要去看你外公,外公让你帮他写幅字。”

      楚年正要应声,吕薇耳尖听到了,笑着打趣道:“写幅字什么意思,你们母子俩怎么还说悄悄话啊?”

      秦悠笑着解释道:“哪里,是这样的,我们明天打算去看看年年的外公,年年会毛笔,他外公让写幅字带过去,我怕一会儿喝多了就给忘了,想着年年没喝酒,让他记着点。”

      会写毛笔字?难怪昨天晚上能那么心平静和地抽身离开。沈让看着楚年的侧脸,眼里满是柔情与惊喜,果然是宝藏少年啊。

      沈灿阳:“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楚老先生是位书法大家是吗?年年也要往这方面深造吗?”

      楚老先生是楚年的爷爷楚成孝,目前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获奖作品无数,更是荣获过中国书法兰亭奖创作奖及艺术奖,其书法作品市场价格不在第一梯队也在第二梯队前列了。

      楚年和楚老先生比,那可差太远了,他讪讪地笑了笑,“只是兴趣而已。”

      沈灿阳:“现在的年轻人多半都心浮气躁得很,你还能静得下心来练习书法,难能可贵啊,考级了吗?几级了?”

      “九级。”秦悠语气里满是欣慰与骄傲。

      吕薇很是兴奋:“是打算一会儿结束就写吗?所以文房四宝都带了?”

      秦悠:“带了,放车上呢。”

      吕薇提议道:“那不如现在就写吧,我们观摩观摩,吃饭嘛,就讲究个兴致,年年你牺牲一下,来个才艺表演怎么样?”

      楚年嘴角轻微抽搐,吕薇性格太跳脱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沈让轻声道:“附议。”

      楚年心想:大哥,你凑什么热闹?

      楚士榛给楚年使了个眼色,“那你就去拿来吧,司机在停车场等着。”

      二十一岁了,还逃脱不了表演才艺的命运,猴子只好遵命。

      “我陪你去。”沈让也站起身来,跟着楚年一同往外走去。

      吕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楚年有点气恼沈让刚才的那句“附议”,板着脸不太愿意跟沈让说话。

      “生气了?”

      生气,但不好意思承认,楚年摇摇头否定了。

      “抱歉,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写毛笔字的样子。”

      楚年忽而笑了,“那你待会儿可要看好了。”

      “好。”沈让抬手揉了揉楚年的脑袋。

      楚年虽然没躲开,但神色不太自然,他不太喜欢这样的亲昵。

      笔墨砚和镇尺每一件物品都有特定的小盒子装着,再共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宣纸另外放置,还有一个裱框,沈让执意揽下了搬运工的工作。

      回到“雅正居”,吕薇已经让服务员搬来了一张简易书桌,楚年有点哭笑不得,“你们期望别太高,我偶尔也会写砸。”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吕薇:“你要是写砸了,那说明该换文房四宝了,让沈让给你买新的。”

      楚年:大可不必。

      “好。”沈让应声答应了。

      楚年只能笑笑,他铺好宣纸,用镇尺压好,往砚池里加了少量纯净水,拿起墨条磨起墨来。

      沈让按住楚年的手,“我来。”

      四位长辈都看着呢,楚年莫名有些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你会吗?”

      “你教我。”

      楚年知道拒绝只能是浪费时间,就任由沈让抓住自己的手示范了一下,“墨条要保持垂直,然后力度适中,逆时针打圈。”磨了几圈后,他轻声问身后的人,“会了吗?”

      “嗯。”

      楚年松开了墨条,沈让认真地磨起墨来。

      大概三分钟后,楚年接过了沈让手里的墨条用干毛巾将其擦拭干净,暂时放置在了一旁,他拿起毛笔来蘸了蘸墨汁,“秦女士,外公想要我写什么?”

      秦悠:“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诶?是要送人的吧,外公这是又拿我当工具人了。”楚年佯装不乐意,却提起笔来,既然是要送人,就用端庄平稳的楷书写了。

      秦悠笑笑,“是一个朋友的孙子要结婚了,那人你也认识,就隔壁院儿的周嘉诚,说起来他跟你一般大呢,人家都结婚了,我估计你下回见你外公,他肯定得念叨你。”

      “那您见了外公可得好好开导开导他,我还得读研究生呢,不着急。”楚年说着,手下仍旧纸落云烟。

      秦悠:“那跟谈恋爱不冲突。”

      楚年还想说什么,吕薇笑着接过话茬,“谈恋爱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现在的孩子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没有饱含爱意的恋爱关系长久不了。年年还年轻,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任他去吧。我和灿阳啊,就从来不插手沈让的生活,不怕你们笑话,他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但这有什么,他恋爱也好不恋爱也好,结婚也罢不结婚也罢,他都是我们的儿子,只要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乐观积极向上,开心快乐活出自我,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三十三岁了,却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沈教授的心理洁癖应该很严重吧,能让沈教授喜欢的人得优秀成什么样子呢?

      楚年写好了“瓜瓞绵绵”,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毛笔,笔尖移出了宣纸之外,他想看一眼沈让,他也这样做了,沈让没有在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自始至终都紧盯着他的侧颜。

      四目相对,他突然想起沈让说的,“我想看看你写毛笔字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赶紧收回目光,蘸了蘸墨汁继续书写了。

      秦悠十分惊讶,“沈让这么优秀,眼光应该很高吧。”

      楚士榛也抬了抬眼,眼里满是对沈让的称赞。

      沈让摇摇头:“我从不设想爱人的才貌,爱源于人的主观感受,是一种虚无的感觉产物,我只是此前没遇到而已。”

      此前没遇到,是不幸,亦是幸运。

      秦悠:“那孩子呢,不想要个自己的小孩吗?”

      楚年心下一动,努力稳住了手笔。

      沈让:“人这一生没有什么道路是必须要走的,没必要循规蹈矩,更没必要委曲求全。”

      楚年嘴角微微上翘,落笔写下了最后一个“炽”字。

      秦悠虽然不太赞同一个人不结婚不生子的想法,但沈让父母都没有任何异议,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教育别人家的儿子,只好附和道:“也是。”

      “这是写好了?我看看。”沈灿阳一直在注视着楚年书写,落笔如云烟,笔酣墨饱,未成大家,却有大家的风范。

      楚年拿起面上一层宣纸递给了沈灿阳,“献丑了。”

      四位长辈在欣赏谈论着楚年的书法,只沈让一人凝视着少年慢条斯理地收拾文房四宝,耐心地清洗毛笔,将多余的墨汁倒进纸杯里,轻柔地将砚池擦拭干净,再将所有东西一一归置在原本的盒子里,细致认真,岁月静好。

      沈让在此之前只是想和楚年谈恋爱,但这一刻,他的主观感受了然于心,他想跟眼前这位少年厮守终身。

      沈让的目光太过炽热灼烈,楚年实在忽视不了,他抬眼。

      “怎么样?”问的是书法。

      “太耀眼了。”夸的是人。

      楚年莞尔一笑,“沈教授,谬赞了。”

      沈让注意到秦悠帮楚年剥了一只大闸蟹,猜测楚年是爱吃的,但嫌麻烦不爱弄,所以直接剥好了一小盘蟹肉递了过去,楚年略微惊讶,急忙摆手并小声道:“你自己吃,我想吃的话会自己剥的。”

      吕薇一边和楚年父母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小辈,果不其然,那盘蟹肉给了楚年,别说大闸蟹了,沈让连虾都没帮吕薇剥过,但她没什么醋意,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沈让十年前就出柜了,是他读研究生的第一年,差点没把沈灿阳给气死,吕薇思想比较开放,在英国待了好多年也见过不少同性恋者了,她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沈灿阳的心理辅导工作就是她做的。

      沈让没有半分退让,楚年只好接过吃了起来。

      “螃蟹性寒,不能吃太多,吃虾吗?我给你剥。”沈让说着就夹了一只虾到干净的盘子里。

      楚年吓得差点被呛到,他慌张地咽下嘴里的蟹肉,轻轻扯了扯沈让的衣摆,“你自己吃,别管我,我不想吃了。”

      虾比较好剥,沈让很快就剥好了,“那就这一只。”

      楚年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并再次小声说道:“你别照顾我了,我真的不想吃了。”

      “好。”沈让发现楚年的耳尖泛红了,他又想揉揉楚年的脑袋了。

      两个小辈的一举一动吕薇都默不作声地看在眼里,嗑两人CP的大粉头子。

      沈让抬眼凑巧看见了母亲审视的目光,两人会心一笑。

      吕薇:好的,妈妈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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