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占位》三两许

24、晚餐

　　周六原燎起个大早，洗好澡就开车去剪头发，废了不少时间抓个精神帅气的造型，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两片面包打发了午餐，他一头扎进衣帽间，几乎把所有衣服都翻了遍，才在一片狼藉的卧室里搭出套满意的。

　　假两件卫衣和直筒裤，他今天走休闲随意的风格，半点也不要沾“上司”这个身份。服装是浅色系的冷色调，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和暖色调半点不搭，至少浅色系能让他的气质柔和些许。而项链和手表选深色，作为精巧的点缀。

　　最后再提上选好的酒。

　　可以，很完美。

　　按响荣景鹤家门铃时，荣景鹤不会知道原燎在附近的停车场傻坐了半个小时。

　　“原总，请进。”荣景鹤微笑着侧身让原燎进门，他今天穿了件浅色的衬衣和一条水洗牛仔裤，不像那个职场精英，像个会让人竖起耳朵听开门声的帅哥邻居。

　　这还是原燎大半年来第一次看到荣景鹤穿牛仔裤，他的视线根本控制不住，直绕着荣景鹤打转。

　　细腰窄臀长腿，无论是那双腿的轮廓还是那布料的褶皱，都在他脑中被重构成更加暧昧热辣的画面。

　　“原总？”

　　“咳，没事。你房间打扫得真干净。”这挑的什么破烂话题，原燎心里狠狠唾了自己两口，忙伸出手去，“给，伴手礼。”

　　荣景鹤没有推辞，自然地伸手接过：“您费心了。”

　　纸袋很挺括，里面的酒并没有装在华丽的盒子里。眼神示意原燎并得到同意后，荣景鹤伸手将这瓶酒拿了出来。

　　上窄下宽的水滴状玻璃瓶身由数个平整的切面构成，淡金色的酒液澄澈剔透，整瓶酒宛如一块精美的浅色黄水晶。

　　荣景鹤一时间忘记眨眼，微微转动瓶身仔细欣赏。

　　全程注意他反应的原燎偷偷松了口气，悄悄握了握拳，才状似随意地提议道：“我们今天就可以实践看看，是不是真的瓶子好看里面的酒就不怎么样。”

　　“啊……是我疏忽了。今天的菜可能和白葡萄酒不太搭。”

　　“没事。”原燎的话接得很快，“反正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就是喝个乐。而且……好香。有好吃的菜，就算酒不好喝也不会影响心情不是吗？”

　　原燎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虽然他限定死了这瓶酒的价格，但狄俄尼索斯酒园怎么可能真给他一瓶虚有其表的酒砸自己招牌。

　　荣景鹤显然也没把原燎的自谦当真。距离晚餐做好还有点时间，正好这瓶葡萄酒是灰皮诺干白，风味质朴，酸度高，可以当做餐前酒。

　　他让原燎在客厅稍作休息，自己打开冰箱拿出提前洗好放在冰箱的草莓，再去准备两个高脚杯。

　　原燎的视线跟着荣景鹤在房间里飘来荡去，或许是他眸光中有某些东西实在过于滚烫、过于粘稠，荣景鹤偶尔会突然转头看向他。

　　在眼神对上的瞬间，原燎并不躲闪，反而回视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就像这不过是他在普通地观察，他眼中的专注不过是普通的好奇心。

　　只有原燎自己知道待荣景鹤转回头去，他紧憋在喉头的那口气差点没把他呛死，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停不下来。

　　荣景鹤拿来了一盘草莓和两个高脚杯，他开了葡萄酒斟上，示意原燎：“这次买的草莓很甜，原总尝尝看，应该和这酒很搭。”

　　“那我先洗个手。”

　　“好的。洗手池在那边，擦手巾就是旁边挂着的那块灰色的。”

　　顺着荣景鹤的指示，原燎进了洗手间。他下意识地看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只有一套。

　　即便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原燎还是很乐意一遍遍去确认，此刻他的手指本能地轻快点了两下。

　　回到客厅，和荣景鹤一起用草莓佐酒。

　　当季的草莓水嫩甜美，柔和了干白的酸涩，甜味弥漫在唇齿间，丰富的风味中几缕酸涩和咸若隐若现，不知道是原燎此刻的心情所致，还是酒原本的滋味。

　　确实不难喝。

　　“还真有瓶子好看，喝起来也不错的品牌啊。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荣景鹤没有掩饰他对这个酒瓶的喜欢，视线总是围着这个酒瓶打转。

　　这种简单却精巧的设计向来很受他青睐。他甚至已经在思考等把里面的酒喝完之后，要不要重新装点别的进去。

　　原燎垂下眼帘，遮住从心底烧到眼底的炽热火焰。荣景鹤并没有意识到他曾经在他面前有多么密不透风，就像他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在他面前有多真实。

　　喉结来回滚动，咽了好几口葡萄酒也止不住喉咙中的酥痒，原燎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话题：“景鹤，但我可还等着见识见识你说的那些瓶子好看却不好喝的酒。我很好奇倒底能有多难喝。”

　　荣景鹤推推眼镜，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那我可得好好找找了，总不能让原总失望。”

　　餐前酒下肚，原燎对这顿晚餐越发期待。荣景鹤也回了厨房，现炒剩下的几个小菜。

　　备菜早已经全部处理好了，现在起锅烧油，出菜很快。

　　糖醋鲤鱼，辣子鸡，腊味合蒸，擂椒皮蛋，清炒娃娃菜，胡辣汤。非常丰盛的一桌菜，既有符合原燎口味的酸甜或清淡口，也有荣景鹤的家乡特色，看得出来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景鹤你手艺真好，这个腊肠也是你们家自己做的吗？”

　　“是啊，我大伯每年都做，每次都会分我家一些。”

　　大厨最喜闻乐见的事就是自己的食客狼吞虎咽。原燎十分捧场，毫不吝啬他的夸赞。他进食动作倒也斯文，桌上的菜很快就没了一半。

　　但糖醋鱼越是酸甜可口，辣子鸡越是麻辣味浓，原燎心底的那抹阴郁就越发粘稠沉重：在那场长梦中，他不是没有吃过荣景鹤亲手做的饭，但那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早餐或夜宵，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好好在家里吃一顿亲手做的家常菜。

　　原燎知道这不是荣景鹤的问题。会导致那个情况，更多是因为荣景鹤在迁就梦里的自己。

　　两人正好聊到以前。

　　荣景鹤的厨艺是在留学期间突飞猛进的。他还是习惯国内的口味，学习之余琢磨如何满足肚子里的馋虫也是他日常放松的一环。

　　相反，原燎实际上并不是个挑嘴的人。他只是单纯不上心，比起为了吃而投入大量的精力准备这准备那，他更喜欢直接填饱肚子。当初他去北欧旅居，几乎把当地大小餐馆都试了个遍，最后成了其中几家的常客。

　　所以在那场梦中，他自顾自地延续了这个习惯。错失了、或者说他从没注意到荣景鹤的不同。

　　他还真是变成一个冷漠又无趣的男人了。

　　“原总？”对面的原燎突然笑了一下，笑意丝毫没有进眼底。荣景鹤突然回想起来这本是一个冷峻的男人。

　　他有多久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了？

　　对上原燎的视线，那眸光又深又软又微烫，无辜地看向他，像是老虎露出暖呼呼的肚皮，正发出低低的呜咽：“我突然想起来，景鹤，我的桃之卵好像掉色了。”

　　荣景鹤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丝酷寒被原燎掩埋，他没打算深究，转而仔细地思考起原燎抛出的难题：“一般多肉褪色可能是因为光照不够或者气温的原因，但是现在季节正好……啊，是不是水浇太勤了？可以等它土彻底干了再浇。”

　　“有可能，但我每次都是看它表面的土都干了才浇的水。”原燎不会说的是，每次他去看他的桃之卵时都要很克制，才能忍住不去做太多余的事情。

　　有时候他甚至都会埋怨，为什么多肉会是种耐旱的植物，不要他浇水施肥就能长得很好。

　　他不过是殷勤了一点点，他的桃之卵就褪色给他看。真的和荣景鹤一模一样。

　　荣景鹤默默地看着原燎。明明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看在他眼里却不知为何把他逗得忍俊不禁。

　　其实在刚开始养多肉的时候他也犯过类似的错误，但之后他矫枉过正加上工作忙碌，太长时间没有给它们浇水，导致枯死了好几棵。

　　“是我忘记和您说了。”自然地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即使这件事其实他在最初就提醒过，但荣景鹤始终显得温和又有耐心，“如果不好判断土有没有干透，可以插根木签子。要浇水的时候拔出来看看，如果签子尖摸着有点湿，就可以再等一两天。”

　　“好主意，我记下了。”原燎点点头，表情十分认真。

　　这个男人原来也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实在很可爱。这个念头在荣景鹤脑中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抓住它的尾巴。

　　两人边聊边吃，融洽和谐的气氛是最好的下饭菜。本来荣景鹤还担心他会不会做太多，没想到他们两人吃得还挺干净。

　　把碗筷拢了拢，荣景鹤站起来：“原总，您可以在客厅坐一下，我收拾收拾。”

　　“我帮你。要弄什么？”原燎跟着起身。

　　荣景鹤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很快就好了。”

　　他不是喜欢放置锅碗瓢盆的性格，在炒菜时他就习惯边弄边收，此时厨房大部分用具他都清洗过了，只需要收拾碗筷，擦个桌子灶台，最后扫个地，前后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但原燎并不是客气。

　　明明知道多余浇水会让多肉和他闹脾气，明明知道此刻献多余的殷勤可能会引起荣景鹤的警惕，可是心里山呼海啸般的情绪和欲念真的快要决堤，他不得不凿开这副佯装出来的温和外壳，露出一点点凶猛的内里，透一口气。

　　原燎说：“让我帮忙，景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