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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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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诲嘴里裹着大块面包,要咽不咽的,被周穆这句关心直接堵到了嗓子眼。吐,吐不出来,吞,吞不下去。余诲小脸憋的通红,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穆快步走到余诲身后,伸手架住她的腋下,把整个人提起来以后,双臂圈过她的腹部,用力挤压,一次,两次,三次。
“额~”
嚼成一坨的面包弹了出来。
余诲剧烈的咳嗽着,狭长的眼尾红的发烫。余诲一边咳,一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在她的心里周穆就是男版的神仙姐姐,在这样谪仙般的人面前出丑,成了余诲心里莫大的负担。
她脸上的红不消反增,怕是下一秒就真的烧起来了。
女孩的心思自以为隐蔽,低着头,“我、我没事,就、吓到了。”
周穆假装看不见她的尴尬,背着手看余诲的画,半晌,他道:“画得不错!”
画室的学员都知道,新来的罗老师年纪轻,要求高,极少夸人,能从他嘴里听到“不错”两个字,实在难得。
余诲猛的抬头,定定的看着面前修长纤细的少年,心里头酸酸涨涨的,七月骄阳热烈,这个手心湿透的小姑娘,突然爱上了夏天。
整个七月,余诲是在那间小小的画室度过的。
七月的最后一天,罗老师的女儿出生了,取名周夕惕。
“夕惕这个名字好特别怕,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对呀,对呀,好好听。”
“周老师,你告诉我们嘛!”
孩子的世界总是新鲜,叽叽喳喳的追问着。周穆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在刚夹好的素描纸上写下“朝乾夕惕,功不唐捐。”
半大的孩子,将将识得清这几个字,哪里知道是什么意思,再想问,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周老师却不愿再答了。
夏季的天,少妇的脸,一时艳阳高照,下一时便乌云密布。黑云不知乘着哪个方向的风,堆成了一整片,渐渐的往地面沉,画室跟着黯淡了起来。
不只是谁先说了句“天黑了!”
孩子们相继热闹起来,一会儿说要打雷了,一会儿假意担心起院子里晾晒的衣服,好不热闹。
周穆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制止学生的喧闹,他手里的画笔在调色盘上旋转按压,看似随意哦的点在画纸上,画架是侧着摆放的,余诲看不清他在画什么,却因此更期待成品。
余诲看了片刻,重新握起手上的笔。
雨,终究是下下来了,伴随着阵阵猛烈的霹雳,铺天盖地的,惊扰了孩子们的喧闹,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
余诲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在那个靠近窗户的小角落里,一笔一笔的练习。
雨声小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像是交响曲的尾声。
下课的时间到了,胆大的几个孩子收起了画板,剩下的几个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迷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老师,”赵斌把手举起来,四个腿的椅子靠一个腿支撑着,整个人往后仰,眼睛却盯着左侧的张婷婷。
周穆抬起头,转过头来看着赵斌,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赵斌勾了勾唇角,故意提高音量,“老师,我们暑假要画画就算了,还要拖堂,简直不让人活了。”
闻言,周穆看了看腕上的表,笑了一下,“好了,下课!”
“哦!!!”
孩子们收好东西,陆续往外头走。余诲没动,继续着着手上的动作。今天,是她第一次画实物,还不太熟练,擦了又画,画了又擦,一张画快糊成印象派了。
张婷婷迈着小碎步,走到了周穆的身边,白皙纤细的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腰,似乎正在欣赏周穆的画作。
周穆侧过身,给两人留下足够的距离,“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周穆问的这样直接,小姑娘明显有些尴尬,她伸手把一侧的乌发别道耳后,露出清秀粉嫩的脸庞,“我、我就是好奇老师画的是什么。”
“嗯,现在看到了。”
张婷婷愣了一下,红着眼睛,抱着自己的画架走了。
从始至终,余诲都没有抬过头,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的耳朵也能暂时封闭,不知道为什么,张婷婷一跟周穆说话,她觉得心里闷闷的,透不过气。
“画完了吗?”
周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余诲的身后。
“画完了。”
余诲小声嘟囔着,头都快埋道地上去了。
周穆看了一眼,伸手拿了画架上的另一只铅笔,“这里,要改一下。”
他细心的把每一个点都标注出来,亲自示范。不过几分钟,余诲的画就变了,变得连她自己都看出来这是自己的画。
“谢谢周老师,我会好好练习的。”
余诲满脸严肃,小脸绷得紧紧的,看得周穆一阵失笑。
周穆把铅笔放回书架,拇指和十指捻了一下,余诲立即从帆布包里掏出蓝色的方型袋子。
周穆看了一眼,接过来从里头抽出一张纸,又把剩下的递了回去,“走了,别练习的太晚,走的时候记得检查门窗。”
余诲点点头,小手蜷缩起来,眼睛一直盯着周穆离开的背影,画室好像一下就变大了。
等余诲重新画好一张,雨彻底停了,氤氲着带着水汽的橙色圆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懒洋洋的,把周围云染成有层次的橙。余诲伸了个懒腰,把画摘下来收进帆布袋里。
她抱着画板,走到周穆的画架旁边,看了一眼,久久都挪不动步子,他明明没有看,却画出了一整个窗外的风景。
八月的第一天,余诲走进了画室,将画架摆好,一个新的,不认识的人走进了画室,他说:“周穆要去比赛,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由我来带大家......”
明明是个阳阳天,耳边却响起阵阵擂鼓,周穆走了,甚至连个道别都没有。
心不在焉了一整天,下课时,余诲主动带走了画室的垃圾。
八月的生活一成不变,画室,家里,三点一线,美术课结束的那天,离开许久的杨一颖也终于回来了。她给余诲带回一串贝壳做的手链,说是在海边买的。
“你一串,”杨一颖把贝壳手链框进余诲的手腕,又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手,“我一串,感情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