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上朝 ...
-
景权洲同景素玩闹了一夜,最后在景素眼皮子打架时,搂着他酣然入睡;第二日清晨,景权洲起身上朝。
临走时他特意叮嘱了李贯,切莫让任何人进他的寝宫。
无人能够窥得神明半分。
这是他的神明,只能独他一人可见。
前朝——
原本有大臣窃窃私语的朝廷在景权洲的到来而变得安静。
早些时候皇帝听不得一点杂声,朝廷上群臣争吵,皇帝直接将吵得最凶的一群大臣打了二十大板,到现在这群大臣的身子还未养好落了病根,自此朝廷便呈鸦默雀静之景,再无人敢嘈杂。
昨日之事,朝中大臣今早才知道,他们好奇昨日奇景,好奇是否有神明被召唤出来,不过现下大臣们也不敢就此事上奏,或沉默无声充当透明人,或上奏其他不去触霉头。
亲眼见过那场面的大臣们更是缄默不言,脸色也有些沧桑。
古有秦皇汉武向往蓬莱求仙,可是二者皆未能成功,更何况当今圣上。
异景一事恐增皇帝求仙之心,唉,日后世道艰难啊。
沉寂的朝廷上骤然响起一道声音:“臣唐奉古有事禀奏。”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唐奉古。
大夫唐奉古人如其名,推崇周礼,为人古板不知变通,却又有着熊心豹子胆,每日最喜上奏批判,上至批判皇帝残暴无道,下至批判各大臣治家不严,被戏称“唐古板”。
唐古板随年纪大,但身子骨极硬,早些年三天两头挨板子还生龙活虎,惹得景权洲看见他就烦,要不是丞相压着,他早就把这个老东西赶到偏远郡县养老去了。
昨日跟着丞相的几个大臣里就有唐古板。
唐古板回府之后,伏案写下长篇的告诫书,声泪俱下,涕泗纵横,感情之深,令闻者落泪。
老古板滔滔不绝,朝中大臣除去几个没见识过的新上任的大臣在听,其余的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皇帝这次颇为耐心地没有打断,等唐古板说完才直起身子,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
然后话题一转又道:“朕前些日子温故到孔圣人所言:‘夫我则不暇’,便觉孔圣人真真是不愧于史迁所言,合该受万人敬仰学习啊。”
朝中大臣闻言嘴角抽搐。
皇帝损人向来是有一招的。
前头顺着唐古板的话应承几句,后面又讽刺他闲的蛋疼去管皇帝,胸怀气度不够,让他向孔圣人学习。
谁人不知唐古板最推崇的就是孔圣人,毕生追求就是效仿孔圣人桃李三千,景权洲说这话,可真真是戳了唐古板脆弱的小心脏了。
唐古板顿时气得眼冒金星,身形摇摇欲坠,一副即将晕厥过去的模样。
谁也不敢说话,生怕祸临己身。
皇帝也不见好就收,笑了一声,依旧说::“过阵子,都水司的人去找一本论语赐给唐爱卿,仔细研读一番。”
景权洲也不想就此事多说,珍宝到手,他的心思全在其中,哪里还能分得出心思在这些大臣身上。
唐古板憋了一肚子气,褶子脸上老泪纵横。
有大臣暗暗想,今日皇帝心情倒好,如若换做之前,唐奉古早就被拖出去挨板子了。
也许,昨日之事,成了呢?
朝中表面看上去似乎风平浪静。
另一边。
一个步履匆匆的内侍低头穿过无人的小路,进到了一处宫殿中。
宫殿位置偏僻但装潢并不落败,反而透着一股子雅致富贵,屋檐斜飞,走廊雕着繁复的花纹,昂贵的缎子挂满了走廊各处。
宫殿偏门候着一位鹅黄衣服的侍女,那内侍疾步到侍女身旁耳语几句,低眉敛目说完后很快拱手告退,动作极快也极其隐蔽。
侍女得了消息,面色不改,从偏门进去,穿过回廊进了一处屋子。
屋中的美人榻上侧躺着一位闭着眼假寐的女子,天青色纱衣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顺着她侧躺的身子缓缓起伏,不着颜色的脸上缀着细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细纹点缀在眼角,平添了几分韵味。
侍女上前将内侍的话如实禀报。
半晌,榻上的女子缓缓坐了起来,她掀开那件纱衣,底下是一件素白衣裳,衣裳半新不旧。
“这贱种说话一向是戳人肺管子的。”
侍女伸出手,扶住女子的手。
“是,主子。”
侍女是个寡言的,只会附和她的主子。
女子目光沉沉,滔天的恨意在她眼里翻涌。
“你等会儿去看看那个傻子醒否,如若醒了,再喂一副药,若是没醒,这副药便留在午后。”
“是。”
“务必盯着他喝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花坛里各式的花上,红的火烈黄的挑眼,团团簇簇挤挤挨挨,艳丽极了。
女子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鲜艳的花,久久不言。
春日的微风卷携着园子里的花香慢慢悠悠地飘向远方,穿过深宫的重重高墙,掠过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树,掠过宫人的衣角。
景素躺在床上,发呆地闻着飘来的花香,他的鼻子格外的灵,哪怕是门窗紧闭,他也能闻到他想要闻到的味道。
自景权洲上朝走后不久景素便醒了,他玩弄了许久的夜明珠,又起身模仿昨夜景权洲的动作去拨弄烛火,结果手被撩了一下,顿时吓得再也不敢靠近烛火。他循着景权洲残留下来的味道去推门,门被景权洲从外面锁住,打也打不开,几次过后景素放弃,又去屋里其他地方探索。
新降世的神明对他所在的地方好奇不已,他在一点一点地观察这个新奇的地方。
景素扯过被子,又扯掉帷幔,清瘦的人钻进被子里胡乱的滚,整个床被糟蹋得凌乱不堪,而后果则是他被被子裹得挣脱不开。
到最后没力气了,景素躺在床上闻着、看着、听着这个世界。
闻屋子里淡淡的焚香味,闻木床散发出的醇厚的木头味,闻从窗外传来的花香,还闻景权洲残留下来的味道。
景素深呼吸几下,他闻到了景权洲的味道,是愈来愈浓愈来愈近的味道。
屋外也传来了稳重的声音极轻的脚步声。
景素噌——地一下转头,两眼充满光亮神采奕奕。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景权洲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袭朝服,黑色的朝服裹着他挺拔有力的身材,显得景权洲威严又高不可攀。
“?“
景权洲看着床上的人,眉头一挑。
他路上还在想,这神明醒了该是如何模样,是哭是闹,亦或者其他?
“景权洲!“床上的人喊,“景素!“
他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一个是使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的名字,一个是那个人予他的名字。
景权洲一愣,而后大笑。
他喜爱极了这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