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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宫宴流程无非是那几项,看看歌舞喝喝酒,君臣之间再其乐融融地说会话,再由几个才子献首诗、祝祷来年“国泰明安”的话,也就到尾声了。

      谢清强撑着听,只觉这些酸腐书生怎么那么能说,比念经还叫人昏昏欲睡。

      宫宴上的菜肴贵精不贵多,又讲究不多食,所以她没吃饱。

      习惯性地想抽出佩剑来擦,摸到腰间才想起宫宴不许带刀剑,执冰留在马车上了,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黛茵也多年没回京,但到底宫里长大,比谢清多了几分从容:“你说说,每年的进士才子那么多,他们是怎么做到都是一样的废话连篇、没个重点的?”

      谢清深以为然,拿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

      送酒入喉,眼风往对面一扫,注意到崔衡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回神,嗤笑一声,关注他干什么。

      总算是挨到帝后说完最后的话回去了,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地准备撤。

      谢浔在位置上站起来,在原地等姐姐一同回府。

      谢清本想伸展一下,手抬到一半,发现自己今日穿着不适宜这个动作,生生止住。

      黛茵喝了许多酒,醉意有些上头,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段凛一下子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后,却一下子甩开段凛的手,嘲道:“不是尊卑有别?宫里更坏不得规矩了,你这是做什么?”

      段凛无话可说,抿紧了唇退后一步。

      黛茵见他这样,又是一阵气闷。

      谢清不好插手他们俩的事,这样的相处从从前到现在没有变过,除非是他们两个自己解开这个结,旁人也劝不动。

      谢清先行一步去找了谢浔。

      谢浔一直与赵鸿嘉坐在一处,听他念叨了一晚上谢清,还缠着自己给他讲,他嫌烦,但也不经意间多喝了几杯。他平常是滴酒不沾的人,现在晚风一吹,便觉得有些晕眩。

      谢清瞧他脸红红的,笑道:“还喝醉了?”

      谢浔呐呐出声:“没醉,只是多喝了几杯有些难受。”

      “没事,回去喝点解酒汤就不难受了。”

      谢浔笑起来:“是了。叔父婶婶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食糕呢!”

      京中上元节,各家各户都会准备肉粥食糕,赏月同食。碧落关地处边地,物资匮乏,上元节连灯笼也只是各家自己做的,更别提人人都能吃上肉粥了。往年这一晚,谢清都是与几个亲近的部下一同喝个酒就是了,但家中,总是不同的。

      回到谢府,偌大的府邸挂起了盏盏各式灯笼,仆从们都面带喜色,用谢浔送回来的花灯挂满了谢清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一片喜气。

      他们往正厅去,谢明衷与夫人姜氏已在厅中等着他们了。姜氏近日吃了药,多在静养休息,清醒的时间较往常多了不少,可能也有谢清回来的缘故。

      谢清和谢浔规规矩矩地向两位长辈请了安,四人围在桌边坐着,家仆陆续将一道道小菜糕点送上桌。

      都是用过晚膳的,吃这些不过是应节而已。

      谢清搅着细腻的肉粥,听婶婶关切地问起宫中的事,细细地将宫宴上的经过都说了,并无发生什么,姜氏的心安了些。

      不怪姜氏担心,前不久才有谢清在殿上被逼得当众立下军令状,她担心又有什么变数。

      一家人亲密地闲聊,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叔父和婶婶都有沉疴在身,谢清担心他们的身体,就劝他们回去睡下。服侍完长辈,谢清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与奉颜奉乐又闹了一阵,谢清屏退左右,一个人在浴桶里泡着,散散酒气。

      皓月当空,月色顺着窗棂斜斜洒下,留下一道光影。

      外面廊下挂着刚在西市上买下的花灯,那些花灯五光十色,让窗扉都染上了姹紫嫣红,风一吹,花灯轻晃,灯火摇摆,窗上流光溢彩,像走马灯似的变化。

      谢清被这景象勾的引起一丝笑意又很快消失,不多的醉意被驱散。

      家中温情、京城繁华,近日竟让她有些留恋其中。尤其是朝中允战一事终于有了定论,她胸口憋着的那股劲散去,好似连周身的刺都收起来不少。

      她望着那抹月色拧眉,眸如点漆在夜光中似墨色晕染,盯着放在一旁的执冰,上面有父亲亲手给她刻的字。

      不能松懈。

      谢清告诫自己,离夙仇得报尚有远路要走,不能因一时的顺利忘了她仍在剑悬颅顶的处境中,端看严怀生一事便知,有意阻拦的人比她想象中只多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沉入水中。

      ......

      崔府里,依旧是沉寂如无人一般的冷清,白幡还挂着,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应节的花灯。

      崔衡回到屋里,没有点灯,借着月色望向那幅谢清为他作的画像。

      墨迹在月光中盈盈生辉,画中人的幸福笑意鲜活无比。

      那日他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知晓谢清一路将他送回屋中。随后为礼出去,她背靠着门等着。

      他烧的昏沉,但尚有一丝清明,谢清一定是看到了那幅画像的。他很想睁眼,看看她的表情,却难得生出了一丝怯弱,害怕从谢清脸上只能看到鄙夷。

      到今日,再在上元灯会上见到她着了裙装,提着花灯,与多年来刻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几乎重叠。

      上元节,阖家团聚,他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团聚的。

      他转身,屋门还大开着,没有他的吩咐仆从都不敢来,整个院子空空荡荡,只剩晚风在空中肆意的盘旋。

      崔衡望向忠勇侯府的方向,那一片灯火通明,即使在远处也能感到一府的喜气。

      是啊,谢清多年未曾在家中过节,谢府怎么可能不庆祝一番。

      寒气侵袭,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不再去看。

      为学急步走过来,在崔衡身前停住,关怀道:“主子可要请大夫再来看看?”

      崔衡摆手,不当回事,声音有些喑哑:“什么事?”

      为学放低声音:“主子,有回音了。”

      ——

      竖日破晓,天光仍不甚明亮。

      谢清已经换上了一身玄色的胡服,上衣用金银丝勾勒了鸾鸟之形,袖口收紧,胡靴紧紧地束着小腿。

      奉颜进来,瞧谢清这一身装扮楞了一下:“小姐要出去?”

      谢清一点头,拿起执冰挂在腰间,出了院门。

      清晨寒气浓重,昨日夜里上元灯会的痕迹仍未清空,灯会还要再闹个一天才歇。

      街上不见行人,谢清打马穿过一条条街巷,在平康坊附近的宣阳坊前停下,牵着马入了坊。

      到了一座寻常屋舍前,谢清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下,直接踹开了门。

      小院逼仄,静悄悄地。

      谢清“啧”一声,骂道:“怎么,还要我请是吧。”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胡人拉开了门,笑嘻嘻地对谢清道:“将军怎么突然来了?”

      谢清在院中坐下,抽出佩剑,笑道:“我若不来,就不知道你们惫懒成这样了。”

      老于看着谢清的笑,打了个寒战,忙不迭松开门把,又出来两个小厮,三人一起在谢清面前一字排开,行了个军礼:“将军!”

      这三个都是谢清军中的将士,老于是胡人,但祖上老早就是在碧落关扎根的,完全与汉人同化,从军十几年了,还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叫于大猛。

      老于苦大仇深地跟谢清倒苦水:“真不是我惫懒,都是江召说是将军的吩咐,要我们在这装成胡商。那...哪有商人天不亮就起来操练的?”

      他很冤,在碧落关的时候将军就总是要他混进契丹城里打探消息。本以为这次点他来京城,是将军终于意识到他有多么不容易了,带他来享受享受。结果,还是干回老本行!

      可恨他是个军人,为打探消息与其他胡商应酬时酒也不敢多喝、美人也不敢多碰。装醉和装好色,前者靠演技后者靠定力,真的很累。

      谢清白他一眼:“少废话,让江召和岑梧都过来,我问些事就走。”

      一个扮作小厮的士兵领了命即刻就去了。

      老于问:“院里招摇,将军不如进屋去?”

      谢清拿起剑,进了屋里,在桌边坐下静静地等。

      不出半个时辰,江召和岑梧到了。入了屋内,谢清一抬手,开门见山地说:“不说别的,我只想知道,你们都查出什么了?”

      江召先说:“如将军所料,的确有契丹的探子入了京城。他们行踪隐秘的很,避居在平康坊一带。”

      岑梧是暴脾气,先骂了出来:“娘的,这帮孙子还真敢来啊!”

      谢清没出声,眼神示意江召继续说。

      江召有些迟疑:“平康坊一带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难以摸查清楚,是以不知道来的人只是寻常探子还是其余人。”他单膝下跪:“将军恕罪!是我没完成命令。”

      谢清叫他起来:“不会是寻常探子,大费周章引我注意,怎么着也得是个熟人。”

      老于见缝说道:“将军要我查的穿机毒药,我打探了一圈,那些胡商口风都紧的很,不肯透露。上次喝醉了酒,有个胡人才说了一句,说那边有人要他卖这个毒给一个人,至于是谁他也没见着,是在探云楼交易的,来拿的只是个小厮。”

      谢清问:“什么时候?”

      老于想了想,道:“那人说是腊月二十八的时候。”

      “还有别的没有?”

      江召问道:“将军不是等着大理寺的结果,怎么如今要自己查了吗?”

      谢清摇头:“不是自己查,朝廷命官的命案自然还得是大理寺出面,但大理寺毕竟不管边疆事,我们自己还需多加注意。”

      她对岑梧道:“这几日你跟着我,不用回营。”

      “是!”

      江召在一旁,也等着谢清的命令。

      谢清想了一下,说:“你回营中,等我的消息。”

      “我不能跟着将军吗?”

      岑梧哈哈大笑,拍上江召的肩:“老江,你是靠脑子不是靠拳脚的,将军是怕你有意外,毕竟你可是我们的宝贝。”

      江召一袭粗布白衣,看上去就跟清雅的文士一样,闻言看向谢清。

      谢清也笑:“对!我不在营里,万事还得靠你。”

      江召无法,只得又应下这留守后方的活。

      天已大亮,该说的都说了,谢清几人分次出了院门,赶在邻舍醒来之前离开。

      院门再次合上,谢清上马,岑梧问道:“现下是回府?”

      “去大理寺。”谢清说罢一夹马腹,往城中去。

      大理寺门前,谢清才停下马,便见惯常跟着沈辞舟的小厮急步走出来,见到她惊喜地道:“谢将军好巧!大人正要我去请谢将军。”

      谢清点头,心里想估计是有结果了,马鞭塞入腰后,大踏步入了大理寺,岑梧紧随其后。

      大理寺牢狱里,谢清不出所料见到了穿上囚衣、形容狼狈的莫氏。

      她来不及与沈辞舟寒暄,直接问道:“真是她?”

      沈辞舟点头,将已誊写好的卷宗递给谢清,谢清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那日沈辞舟与谢清才离开齐府,大理寺的人就盯紧了齐府。二人才离开一刻钟不到,便有丫鬟悄悄借着出府采买避开人,去了□□府邸,在后门将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府里的小厮。

      当日夜里,与严怀生交好的那个书生就在家里遇刺,好在及时被大理寺的人拦下,将杀手生擒。

      她猛然想起,问道:“所以你那日是故意去齐府问话的?是为了引蛇出洞?”

      沈辞舟道:“不错,不过是想试一试,若有人沉不住气,自然会漏出马脚。”

      抓到杀手后,沈辞舟立马请人将丫鬟请了过来。丫鬟经不住审讯,说出是莫氏指使她送信去刘府的,信中写什么她亦不清楚。莫氏又咬死不承认,沈辞舟去了刘府,□□一脸不知情,只叫指认小厮。那小厮入了大理寺,只说是自己与莫氏有旧,莫氏死了主君,六神无主,想求自己在原来的主人前说个好话,帮帮她。那杀手也怎么都不肯透露一星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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