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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这糕子是御膳房新做的,清甜不腻,很对你的胃口。”

      “这道汤羹我专门交待放了茱萸,你尝尝对不对味。”

      李临璋把山药金乳酥移过去。

      “周御膳去年告老还乡了,这笼金乳酥是他徒弟做的。我尝着和从前的味道没什么分别,你试试,以前不是老去御膳房偷吃?”

      “...”

      等到将桌上所有的菜肴都介绍了一轮,李临璋示意赵有功退下,自己夹起一块藕片,复又放下,自觉十分自然地提起:“好像近日,你常与沈辞舟一处?”

      “...”

      谢清咽下那块金乳酥,多年不曾吃过宫中精细的糕点,如今再吃,只觉得牛乳味过重,腻得慌,远不如碧落关延城东街市上那个瘸腿阿婶做的槽子糕。

      李临璋见谢清不搭话,颇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自然,皇兄也不是要干涉你什么,不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谢清放下筷子:“这不是如陛下所愿?”

      李临璋有些无奈:“怎么好像是为我成婚似的?难道你还真打算做姑子?”

      “做姑子有什么不好?”

      李临璋气笑了:“你不记得以前你说要做姑子,谢泓是怎么收拾你的了是不是?”

      话毕,两个人都是一愣。

      长兄的名字骤然被提起,谢清的气焰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李临璋也有些懊恼,忙道:“我的意思是,沈辞舟有什么不好的?出身是平常了点,但为人正直,人品端正,你们二人一文一武,简直是天作之合。”

      谢清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脯:“陛下还不到而立,就爱给人做媒了。”

      李临璋冷哼:“别人我不管,你我必须管。”

      谢氏满门忠烈为国捐躯,谢泓又做他伴读多年,深情厚谊自不必说。谢清是父皇要他在谢明渊灵前认下的义妹,他对谢清有兄长之责。

      谢清认输:“是——陛下旨意,臣哪敢不遵?”

      “你违抗圣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多一回也不多?”

      李临璋幽幽地抬眼,谢清嘿嘿一笑,不再打岔。

      “严怀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还在查。”

      “成婚不着急,碰上碧落关的事,你倒是积极地很。”

      出乎李临璋的意料,谢清竟没有嬉皮笑脸地打哈哈。他看向谢清,触到她认真坚定的眼神,一时怔愣。

      谢清轻轻、慢慢地说道:“陛下,九年了。我父亲,母亲,长兄谢泓,次兄谢滔,堂兄谢淳,和谢氏六万军士,长眠于碧落关九年了。”

      她垂下眼睫,让李临璋看不清她眼里的恨:“谢清没什么本事,苦苦挣扎多年仍未能为亲长报仇。但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耶律渠!在此之前,无论任何事,都要靠边站。”

      李临璋长久地沉默,末了叹了一口气:“随你吧。过刚易折,莫要钻进死胡同里,谢侯爷一定不想你为了报仇,连自己的将来也不顾了。”

      他扬声叫赵有功进来,吩咐道:“把这笼金乳酥装好,让皎皎带回去。”

      谢清一瞬间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谢陛下。皇兄最疼我了。”

      “少来!”李临璋笑骂:“走吧走吧,别碍着我看折子。”

      “遵旨!”谢清拿上赵有功递过来的食盒,嘻嘻哈哈地行了个礼:“臣告退!”

      正午太阳烈的很,谢清走出延英殿,便被耀眼的阳光刺得抬手遮住了眼。

      “得,岑梧这小子肯定又不知道哪去了,还是自己回府吧。”谢清心想。

      才走出没几步,赵有功追出来喊道:“叱英将军留步!”

      谢清回头,御前太监躬身道:“日头正烈,陛下赐将军软轿,将军坐轿出宫吧。”

      谢清顺着他的手往旁边看去,那里正停着一顶软轿。

      她想也不想就摆手拒绝:“算了吧,我都多少年没坐过轿子了。坐里面还不如我走着舒服。”

      “这...将军...”

      谢清已大踏步离开。

      出了宫门,谢清脚程快,没走多时就回到兴化坊。她想着等会要不去趟城郊军营,也不知道那帮小崽子们这几天有没有给她惹祸。

      才想着,便听见有人唤她:“谢将军!”

      谢清闻声抬头,见沈辞舟身着便服等在谢府门前。

      她颇有些讶异:“沈大人在这等我?”她侧头看看谢府大门,问道:“怎么不进去?”

      沈辞舟笑地有些腼腆:“贸然来访,并未备礼物,不敢叨扰世子与长辈。”

      “没事,沈大人无需见外。”

      沈辞舟微微有些脸红:“有些礼数不可不遵。还是等沈某备好礼物、递上拜帖再正式进府拜访。”

      谢清恍然大悟,竟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沈辞舟的语气太过认真。

      “那,沈大人找我,可是案情有眉目了?”

      沈辞舟点头:“今日是想邀谢将军于我同去严府。”

      “严府?”谢清马上答应:“好,等我会。”

      她转身刚想迈步,忽又停下,问沈辞舟:“沈大人爱吃金乳酥吗?”

      沈辞舟一愣:“沈某不太吃得惯甜食。”

      “行。”

      她两步跨上台阶,将手里的食盒拿给门口守卫:“将这个送到婶婶院里,就说是陛下赐的糕点。”

      沈辞舟注视着女子利落地交代完,转身几步就走到他面前,高扎的马尾轻摇:“走吧!”

      严府在升平坊,离兴化距离不短。大理寺的马车早就在一旁等着,谢清虽不习惯坐马车,但看沈辞舟的样子,心里猜他恐怕不会骑马,便乖乖上马车。

      刚踩在车辕上,就又听得有人唤她:“叱英将军!”

      谢清回头,便见段凛骑马疾驰而来。

      她下了马车,看段凛翻身下马,奇道:“段大哥?可是公主有何事?”

      段凛点点头,黑衣侍卫气势赫人,如箭般凌厉的眼神往右边看。

      谢清顺着他的眼神,忙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沈大人,严怀生之死他是主审官。”

      段凛听得谢清此言,才缓和了气势,说道:“殿下命我来告知将军,昨日将军走后,公主命府里众人彻查宴席之地,在一丛草木中发现了一小包遗失的白芪粉末。”

      段凛伸出手,掌心中正是一小包粉末状物品。

      谢清接过,对段凛道:“多谢段大哥,若确定此物为凶手所留,那便能更快找出真凶了。”

      段凛神情冷然:“还望将军尽快找出凶手,还公主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

      段凛交代完也不废话,向她抱拳:“告辞。”

      待段凛跨上马而去,谢清收回视线,看到沈辞舟还望着段凛离去的方向出神。

      “你也注意到他的剑了?”

      沈辞舟回神:“什么?”

      “你不是在看他的剑吗?谢氏虽以剑术闻名天下,但若真比试起来,我兄长们尚且敌不过他。”

      沈辞舟侧首,斟酌道:“我听闻,他曾是皇廷暗卫?”

      谢清点头:“这也不是秘密了。皇族暗卫都是从婴儿起就定下了一生的命运,前十五年学艺,后几十年的人生里都要为护皇族而活,没有身份,没有名字。段凛是他这一批里天资最高的一个,剑术出神入化,曾在多年前仅凭一人在猎苑发疯的鹿群中护住大长公主,先帝赐他一个恩典,由大长公主为他赐名。九年前契丹意欲求降大长公主后又临时反悔,发难碧落关,公主婚事作罢。先帝又为大长公主安排与江南士族之首袁氏的姻亲,大长公主便求了先帝赐段凛做她的近卫,先帝允了。”

      沈辞舟却问道:“段凛是胡人?”

      谢清摇头:“他有一半胡人血统。”

      话毕,她睁大眼,与沈辞舟两相对望。

      她冷笑:“难怪!我说怎么挑中公主了,原来竟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公主府卫长有胡人血统,大长公主又牵涉进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中。少不得就有坊间传闻公主与敌国暗通款曲,若再加上有心之人鼓吹,谢清都不用想,就知道到时候如“朝中不想与契丹开战”、“此战必败”等留言将如何甚嚣尘上。

      谢清捏紧了手里的纸包,气道:“其心可诛!”

      沈辞舟拿过纸包,打开一看,果真是白芪粉末。

      他道:“此物可否先移交大理寺以待后续查验?”

      “当然可以。”

      谢清与沈辞舟坐进马车,沈辞舟观察着谢清的神情,见她不再带着怒气,放下心来。

      谢清正好放下窗帘回头,触到沈辞舟来不及收回的眼神,笑道:“怎么?以为我要不管不顾杀过去?”

      沈辞舟忙否认:“不...我...”

      谢清一拍剑柄:“我还不至于如此,反正心里早就有准备了。等我踏平契丹,自会慢慢跟他们算账!”

      沈辞舟轻轻笑起:“谢将军定能凯旋而归。”

      说话间,已到了严府门口。

      严府门前挂着白幡,严怀生的遗体已送回严府,停灵府中。

      下了马车,看到府门前一片萧索之景,谢清忍不住皱了眉。

      严府管家迎出来,沈辞舟已是第二回来,是以管家认得他,他对沈辞舟弯腰行礼:“沈大人。”

      沈辞舟点点头,对管家道:“这是叱英将军。”

      管家抬头对上女将军英气的眉目,被唬地把腰弯的更低,手忙脚乱地行礼:“见...见过叱英将军!”

      谢清应了一声,便跟着沈辞舟踏入严府,管家忙跟上。

      沈辞舟一边走一边问道:“如今府中何人主事?”

      管家回道:“是夫人在主持中馈,因着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悲伤过度,病倒了。”

      “我是外男,不好单独见内宅妇人,但今日叱英将军也在此,还请管家将夫人与两位侧夫人请到前厅来。老太爷与老夫人若还病着,就不叨扰了。”

      “哎,小的这就去请夫人与侧夫人。”管家将谢清与沈辞舟引到厅上,吩咐婢女斟了茶,道:“还请大人与将军稍候。”

      谢清与沈辞舟才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有人往前厅来。先到的一位妇人约莫三十上下,面容憔悴,神情哀伤,是严夫人齐氏。

      齐氏见到他们,还未说什么便哀哀地哭起来;“见过将军与大人。多谢两位大人为我家老爷奔波,我家老爷死的好冤啊!”

      沈辞舟出言安抚:“夫人节哀,还请夫人配合我们。”

      齐氏泪水涟涟,不住点头:“这是自然。”

      又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回头,便见管家领着两位女子到厅堂来。

      管家介绍道:“大人,将军,这是侧夫人莫氏和侧夫人阿淇格。”

      沈辞舟与谢清对视一眼。

      严怀生竟有位胡人妾室!

      莫氏看着年纪最轻,应还不到二十,有些怯生生的样子,颇为楚楚可怜。

      阿淇格年纪稍长,装扮与京城妇人无异,又有胡姬独有的妩媚妖娆,被突然叫到厅堂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待众人落座,沈辞舟便开口道:“严大人突然横死,沈某也十分痛心,是以为查明真凶,须得向众位夫人了解一些严大人的生前事迹。太医证实,严大人死于穿机之毒,而此毒来自西域...”

      话音未落,齐氏便腾地站起,一脚便将阿淇格踹倒在地:“贱蹄子!我就知道是你害了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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