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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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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建的地方算不上特别繁华,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辛勤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满怀期待地早早起来迎接这崭新的一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忙前忙后。
宋府一楼的客厅里一位年长的妇女不安地问着她对面的老伯“吴叔,你看这都几点了,平时这个点我差不多都要起床准备早餐了。你说那两个孩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伯捋了捋点点花白的胡须语重心长道:“放心吧兰姨,准是怀仁去找老爷给耽搁了。”
“哎呦,别是我老太婆多心。前几年老爷去庙里也从没这么晚还不回来,听说这年关外滩那边的洋鬼子在闹事呢,咱家老爷在那边不是有生意嘛,我这老太婆啊,不放心呐。”兰姨无奈地摊了摊手,布满细纹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忧虑。
“滴~滴”车灯从窗外折射过来,吴叔先是回过神来“兰姨,回来了,你听是咱家车的声音。咱们快去门口接他们去。”
兰姨转头往门口看去“没错,是老爷的车。”低着头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衣服“咱们快去吧。”
车内宋怀仁有些不满地看着司机,刚刚的那一喇叭声差点又给他哥吵醒。看着门口一群人,他降下车窗将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他轻轻将靠在他肩膀上的人推走,蹑手蹑脚地下了车后又绕了一圈,打开宋怀义那边的车门。比划了几下挑了个顺手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宋怀义给抱下来。
尽管宋怀仁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给他惊醒了。
宋怀仁低着头看着怀里睡眼惺忪的宋怀义,眼神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没事,接着睡吧,到家了。”声音里的宠溺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要是给他那些朋友听见了还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宋怀义也是不客气,没听出他那奇怪的语气。估计是累极了,听完了后倒头就睡。
宋怀仁步履不停,稳稳当当地给宋怀义抱到了门口。
“小宋这是怎么了啊?”兰姨看着躺在宋怀仁怀里的宋怀义还以为真的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地向前问道。
“嘘,兰姨。我哥累了,安静些。”他步伐没有停歇,直直往着楼上走,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去“兰姨,等会把我带回来的安神香送些去我哥房里。”
兰姨巴巴地仰着头听他吩咐完,压低着嗓子“哎”了一声。
宋怀仁轻轻地将宋怀义放在他床上替他掖好被子。站在床前里一动不动,黑暗里他像狼似的睁着仿佛泛着幽光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他梦里多次出现的房间。
房间的变化还挺大的:多了些西洋的物件,一些旧的老物件也都换了下来,看着脚下的地毯花样,应该是换了一张……和走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唯一没变的也就是贴着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的墙面吧。斑斑点点是岁月的痕迹,幼时的记忆仿佛还在昨日。年少的无礼与傲慢原来他都还记忆犹新,他不禁为自己年少时对宋怀义的刁难而后悔……尘封的记忆像洪水一样扑面而来。
这几年里那些无尽的思念模糊了过往的恩怨,无休止的妄念不断美化着他哥的形象。他不应该心生贪念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旧物,恐忆涌,唯托明月寄相思。
清辉撒,及万方,愿得所念岁岁安。
“咚咚咚”是房门敲响的声音他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兰姨给门开了个缝,轻声说道“怀仁,安神香我拿来了。”
宋怀仁走出门外接过安神香还顺带给门掩上“兰姨,今天我哥应该起的晚一些。”他拨弄着手里的缠金镶玉的香匣子“回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我哥年前还为着外滩生意上的事一连几天都没休息好。这大过年的就让他好好歇歇。生意上的事我替他盯着。”
“唉。”兰姨叹了一口气,慈爱地看着他“小怀仁长大了,知道替哥哥分担了。我这老太婆看着高兴。”说着热泪忍不住地淌了下来。
宋怀仁面对这位从小照顾他的兰姨有些无措,干巴巴地安慰道:“兰姨……你要不去休息吧。”
“没事儿怀仁,就是兰姨这些年看着你哥一个人为着这么大的宋家打拼是真的心疼啊。”她试了试眼泪“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多个人帮衬也是好的……姨看着高兴,真的高兴。”
宋怀仁拍拍兰姨的手“放心吧兰姨,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哥的。我在营里可学了不少东西呢……这还有会功夫,兰姨你去歇会吧,我来照顾他。”
“行,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就叫我啊。”
嗯,他应声道。
兰姨感慨万千地慢慢下了楼,吴叔看在眼里。他关切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兰姨,心事重重的。”
“怀义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俩看着他哥俩长大的,现在老二回来了……”
“兰姨”吴叔打断道。
兰姨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没事,哈哈。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你说是吧吴叔。”言语之间已是换了一副面孔。两个聪明人都没接着刚才的话题。
……
宋怀仁轻步回到房里,扯开一点窗帘让外面的月光洒进来。借着光亮他找到了香炉,覆在香匣子上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月光下愈发修长,冷白的光源照在手面那细微的绒毛上愈发透明。
粗糙的指腹捏着勺匙从香匣子里挖了些灰白的香粉,仔细地填充到容器里。
伴随着“刺啦”一声橘色的火焰升起,浮动的火光一颤一颤,映着在他脸畔的光影也随其浮动。他盯着这快要燃尽的火柴,像是在做挣扎一般等火焰快燃到指尖才有所反应地甩灭了。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地划火,点香。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半空,宋怀仁贴心地将香炉搬到宋怀义的床头。清甜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大脑,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提醒着他木已成舟。这次他无路可退。
宋怀仁关上房门来到了书房,随后又叫来了吴叔向他询要这近来个月来的账本。
吴叔踌躇了会儿面露难色道:“这账本老爷都是不给旁人碰的……”
“你这意思是我是外人喽?”
“当然不是……祖宗您可就别难为我了。”
他往真皮靠背上一躺,厚重的军靴“乓”的一声砸在红木桌上。双手交叉叠放在下巴上,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没事,你把账本拿来出了事我担着。”见他没动“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他这一身强大的气场压迫的吴叔大气不敢出,权衡了利弊终是抵不住他这样软硬皆施,汗颜地点了点头“是。”
等吴叔下楼拿账本的时候,宋怀仁换了个人似的,迅速放下脚,挺直做好。要知道这可是他哥办公的地方,众所周知宋怀义可是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他眼皮子底下不容一丝灰尘,要是给他发现了凭白多添一份偏见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可不想被他哥讨厌,从怀里掏出了块真丝手帕,仔细地擦了又擦,上漆抛光的桌面被擦的锃亮。
没一会儿吴叔拿着账本回来了,他让吴叔把账本放下后就让他先下去休息了。
他翻开账本细细合算起来。粗略看了一眼,这账本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不知道是那老头故意拿个假账本忽悠他还是他哥留了一手……光是他在营中听说的就不止这些。短短的几年里,起初别人对他爱搭不理到后面一口一个二爷地叫着。这其中不乏有对他钦佩的但因为忌惮宋家愈发强大的势力对他讨好巴结的。
他单手撑着额头,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他现在手里的几个铺子都是他阿娘留给他的私产,能调用的关系也只有他军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想要扳倒他哥还是欠点火候,他得沉得住气……他要扮演好一个好弟弟的形象……至少目前得是。
思索一番后他抽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张纸,随后用火漆将其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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