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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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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木鱼声一下接着一下地响着。广济寺是这片城镇里最大的一座寺庙同时香火也是最为旺盛的，不过今天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平日里无论风吹雨打这逶迤曲折的山路总是有着络绎不绝的前来祈福托愿的善男信女。
更何况这还是大年初一，早起争着烧头香的香客不在少数，可这日山上却出奇的冷清。
寺里的方丈一手持着佛珠一手竖立于胸前微微弯腰“阿弥陀佛，宋施主，您的事贫道安排好了，请随我来。”说着伸手将他往灯火通明的大殿内迎。
黑暗里净吾借着月光悄咪咪地瞥着那男人的背影，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月光的照射下打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斗金之贵的蜀锦做的圆领褂衫，将他的身材衬托的颀长无比。这不就是一普通的公子哥儿嘛，来广济寺求经问道的富甲豪绅不在少数，他不屑地暗暗想着。
只见那公子哥先是揉了揉鼻梁再抬了抬手“阿五，这儿太黑了，让他们多添些香火钱。”
“是，宋爷。”阿五鞠身退下。
老方丈赔笑道：“是贫道安排不当，还望宋施主多多包涵。”转身变了个脸色“皆明你怎么做的事，还不快去多添些灯火来。”
那个叫皆明的和尚没有辩解，弯着腰忙不迭地退下点灯添油去。
净吾哪见过这场面，没忍住悄悄地捣了一下站在他前面的师父。压低声线：“师父，这是什么人儿啊。怎的这么大个阵仗。”
“小兔崽子，快闭嘴。”
“宋施主，这边走。”
宋怀义听见一些嘈杂声抬头冷冷扫了一眼净吾那边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但又像是说了。空气中的香火味仿佛在那一瞬都凝固了。
老方丈忙打马虎眼“阿弥陀佛，宋施主特意夜访广济寺只为烧个头香，相信宋施主的这份诚心足以感动佛祖求的万事顺遂。”
宋怀义也是个知趣的人，他勾了勾嘴角“童方丈，虽然是说心诚则灵但也要实际行动才能显的你心诚啊，不能为图口舌之快，你说对不对啊童方丈？”
“对对对，宋施主说的不错。”老方丈点点头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那宋施主就按老规矩来了？”
“嗯”宋怀义又揉了揉鼻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乌泱泱一片人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朗声道：“是，宋爷。”然后噼里啪啦地踏步退到了殿外。
“哥，你来烧香怎么不捎上我？”
“二爷好。”
那人大大咧咧地笑着摆摆手，快步地往他大哥那边走去。
宋怀义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旅途劳顿本想着让你多休息的，不过你来都来了怀仁你就同我一起来上个香好了。”
“成。”说着他随手拿起一束香放在烛火里应着了。定定地站在香案前，手里的动作没停可那双杏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哥，那眼神……仿佛有着穿透力似的。老方丈在一旁看着都不禁有些汗颜。
出家之人本应该不闻俗尘之事，可这宋家可是他们寺里最大的香客，说这广济寺是由他宋家一手扶持的也不为过。他身为长老也难免对这宋家上心些，听闻门中弟子和来访香客都说这宋家二兄弟之间多有龃龉。前几年间宋怀义与他这一母同父的弟弟宋怀仁不知何故大吵了一架，宋怀义一气之下将弟弟送去军营，说是什么不服管教就让他多去历练历练。今日一见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气氛有些焦灼，老方丈欠了欠身挡住宋二的视线“小施主，既然都拿了香了就拜一拜吧。”他又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阿弥陀佛。”
宋二很是傲慢地将香送上之后，在站着不动。
宋怀义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到：“怀仁，跪下让童方丈替我们诵经祈福。”
宋怀义见他半天没动静，抬起眼皮冷冷地盯着他。
宋怀仁率先败下阵来，麻溜地跪在他哥旁边的蒲团上。笑嘻嘻地讨好道：“哥，你别这么看我，我跪还不行嘛。”
一个小时后，宋怀仁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给他惊醒。他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身边的大哥不见了。他猛地惊醒，环顾四周只剩下一些强撑着精神的秃驴和那帮没什么用的手下们。
他有些狂躁，随便拎了个人问：“我哥呢？”他不安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想要站起来，结果腿却一软。
肝，腿麻了。
小弟们见状赶忙跑去扶他。手还没碰到宋二，就被宋二扇走了。
“别碰我！”他有些恼怒。
“干嘛呢，发脾气给谁看呢。站都站不稳还嫌不丢人？”
他抬起头，站在门口的大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却一边又口嫌体直地往他这边走。
他装起乖来“嘿嘿，哥。我这是刚刚不小心睡过去了，赶了一天的路。紧赶慢赶地才赶还是没赶上年夜饭，没想到我前脚到家你后脚就来这儿了。这些年没见我你就不想我的吗。”还非常的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一整个就是委屈巴巴的小狗模样。
宋怀义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咱们回去了。回去再演行不行。”
“那可不行。”
“嗯？”
“我腿麻了，你得扶我。”
“行。”宋怀义手还没伸直，宋二那泼皮就拽着往自个儿怀里带。
“宋怀仁！闹够了没。没大没小的，让你出去学本事，你到好学了一身军痞子模样。”他甩开宋二的手，转身对那帮手下说“我们走！”
宋二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一瘸一拐地哀声着：“哥……哎呦，我腿真的麻了没骗你啊。”
等他追上去时，他见大哥的车还没开走看样子像是在等他。他想也没想直径走去，开门，上车，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坐在一旁真皮座椅上的宋怀义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见他并不想搭理他，他也不好再自讨没趣只好示意驾驶的司机开车回家。
一路上车内除了车速疾驰的声音，剩下的只就是呼吸声了。宋府离着破地方差不多有个把小时的车程，这才开到哪跟哪。
宋二垂眸借着路上的灯和天边的月，仔细打量着宋怀义。他这张脸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成不变：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哦不对，今年多了副眼镜。再往下是浅粉的嘴唇，粉粉嫩嫩的就像是片花瓣一样……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俯身去品尝……他贪婪地盯着，努力压制着那股想要覆上去的欲望。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睡梦中的宋怀义仿佛置身于任人宰割的案板上……走错一步就要断血割肉，这种久违的不安感勾起了他过往尘封的记忆，一段噩梦般的记忆。
宋怀仁一直盯着他，见他又是皱眉又是翻来覆去的想必是这车上睡的不好受。
他侧弯俯下，温柔地将宋怀义的头偏向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梢。眼睛一转瞄了一眼开车的司机，不动声色地在宋怀义额间落下如翼般的一吻。轻手捏脚地触碰他的眉头，来回摩挲替他抚平微皱的眉头。
宋怀义被他的动静弄醒了，他反手警惕地抓住宋怀仁的手。睁眼就看见怀仁那张放大的脸正冲着他傻呵呵地笑。
“哥，是我。你忙了一天了，就靠着我睡会吧，还有几十分钟的车程呢。”没等他回答，宋怀仁就揽着他的头往自己肩膀上带还顺带给他眼镜摘了“什么玩意，戴着鼻子都得压坏了。”
宋怀义一动没动地任他摆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他的动作。
他别过头“看什么看，快睡。再不睡瞌睡都跑喽。”宋怀仁还跟哄小孩似的轻轻地拍着他“睡吧，家里的事我来处理。你就放心吧。”
宋二感觉手下的人儿整个都在颤抖，给他吓一跳赶忙转头看去。只见宋怀义靠在他肩上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推了推快笑出眼泪的宋怀义“笑屁啊，我说真的，那些账本我能看得懂。”
宋怀义够着手摸了摸宋二的头“没……哈哈，我只是有些欣慰。”他笑眯眯的和颜悦色的“我收回刚刚的话，看来给你送去军营里管教几年是正确的，都知道心疼人啦。”
“没有的事，你……你瞎说什么呢？”宋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捏了捏有些泛红的耳垂。
“行了，不逗你了。我这几天连轴转确实累的很，我再眯一会儿等到了叫我。”
“嗯，睡吧。”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静。月色下黑漆老爷车在疾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