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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可是 ...

  •   陈谷哳死了,还是贺楚一手促进的。

      陈舞梨本来以为她和贺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谁知,贺楚主动找了她。

      樊楼包间中,陈舞梨和贺楚对坐。

      这次,他们连茶都没有倒。

      “你,”陈舞梨垂眸,神情憔悴,“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

      闻言,陈舞梨讶然,抬眼看他,黯淡的眸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二人对视良久,迟迟没人先一步开口。

      陈舞梨本来希望贺楚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等了半晌,贺楚都没出声。

      “贺楚,”在这场僵持之中,她再次败下阵来,“我兄长已经死了,你能收手了吗?”

      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知道,贺楚的计划远远不只是害死陈谷哳,而是整个陈家,甚至另外四家。

      关于贺楚要报仇这事儿,陈舞梨知道,一直都知道,但她太骄傲了,她以为她可以说服贺楚,她以为她可以掌控局面,直到陈谷哳的死,让她感到无力。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七年前贺氏被灭门时。

      “舞梨,”贺楚轻轻叹息,“其实,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他早就在信里说过了,他会回来报仇。

      这才哪到哪。

      “不愧疚?”陈舞梨听到这话,神思像是被抽走一样,整个人变得恍惚迷茫。

      她懂了。

      他真的,真的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和处境了。

      贺楚道:“舞梨,你要知道,做这个决定,花了我七年的时间,整整七年。”

      七年。

      一听到这个词,陈舞梨的眼眶顿时红了,难受的酸涩感在胸膛蔓延开来,束缚了心脏,窒住了呼吸。

      是啊,他花了七年的时间做那个决定。

      而她呢?

      这七年,她干了什么?

      她在对贺家的忏悔中漫漫度过,即使当初的事情与她的关系不大。

      就是这七年,那些消极痛苦的记忆在她心中扎根萌芽生长,至今已成了她的执念和心魔,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就是,他们的七年。

      有了这样的七年,她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吗?

      “我送你回去。”贺楚出声,打断陈舞梨的思绪。

      “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贺楚犹豫片刻,先行离去。

      陈舞梨一个人在樊楼坐了许久,什么也没想,就是发呆。

      傍晚,日暮将近,霞光漫天,金橙色的光芒铺满汴京城,把这座繁华的城市渲染得举世无双。

      陈舞梨在街道上彷徨,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宋府门口。

      鬼使神差地,陈舞梨走向宋府,让人通传,她要见宋嫣。

      ……
      ……

      “见我?陈舞梨?”宋嫣有些懵,“她见我干什么?”

      “不知道,小的也只是来传话的。”小厮问,“小娘子,要见吗?”

      “见。”宋嫣倒是不介意见见陈舞梨,“带她过来吧。”

      “是。”

      宋嫣和易嘉儿正在落霞院里边烤烧烤边算烧烤店的账本,没想到陈舞梨突然来访,而且毫无预兆。

      不多时,陈舞梨来了。

      陈舞梨的妆容发髻依然精致,但眉眼不似以往清冷淡漠,更多的是恍惚失神。

      宋嫣请陈舞梨坐,还给了她两串烤炉羊蹄。

      陈舞梨没要,坐在一旁默默看易嘉儿吃东西,什么话都不说。

      宋嫣见陈舞梨如此,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没吭声,生怕触了陈舞梨伤心事,让她更难过。

      估计是陈谷哳的事情打击到她了。

      宋嫣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对于陈舞梨来说,辜负多年的爱人和血浓于水的亲人,真的很难选。

      慢慢地,天黑了,宋嫣让人来点蜡烛,照亮整个庭院。

      易嘉儿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跑去如厕。

      最后,庭院只剩宋嫣和陈舞梨二人。

      九月份的夜,气温正好,夜风也正好,庭院静谧,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宋嫣,我不想回家。”陈舞梨忽然开口。

      “哈?”宋嫣拿串的手顿了顿,“那你今晚住哪儿?我一会儿让嘉儿带你去客栈?”

      陈舞梨:“……”

      宋嫣笑了几声,坐到陈舞梨身边,再次给她递了烧烤串:“开玩笑呢。吃吧。”

      陈舞梨接了,也吃了。

      “好吃。”她说。

      “毕竟是我烤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傲慢?”陈舞梨吃完一串烧烤,问。

      “怎么了你,说话前后不着调。”宋嫣调侃。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哦。”

      “我跟你说过我跟贺楚小时候的事情吧。”她悠悠回忆,“我小时候只喜欢跟贺楚玩,后来来到汴京,我自诩非凡,瞧不起京中每个小娘子,所以,至今为止,我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我跟我家里人关系不好。”

      是故,她找不到能够倾诉的对象。

      “那我比你幸运。”宋嫣打击她,“我爸妈跟我爹都对我很好,彭晓芝和易嘉儿也好,还有魏蔑,他很好,我很喜欢。”

      她说得直白,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引起陈舞梨的疑惑和仇视。

      毕竟,宋嫣压根不认为陈舞梨会仔细听她说了什么。

      事实的确如此。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舞梨低着头,看着空串串,说,“我不喜欢我的父亲和兄长,但我也不希望贺楚伤害他们。我以为我总有办法,对任何事都有办法,可是……我好没用。”

      宋嫣去拿了两瓶梨子酒,给了陈舞梨一瓶。

      “贺楚让我不要愧疚,不要难过,”陈舞梨喝酒,一口一口地灌,“可是……”

      可是,

      “贺楚,你为什么要打架呀?”

      “因为你被侮辱了!舞梨,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骂你欺负你!”

      他对她真的很好,总是维护她。

      可是,

      “舞梨,我跟陈叔,跟我爹我娘都说过了,等你及笄,我就娶你!”

      他说过他要娶她的。

      可是,

      “我欲恨汝,恨不起,为之奈何?

      “吾家之事,汝勿自克,吾当还处分。”

      他明明知道他的族人皆因她父亲而亡,却从不怪她,还要劝她不必自责内疚。

      “可是,”陈舞梨酒量小,果酒也能让她渐渐醉了,“可是,我怎么能不愧疚,怎么能不难过啊……”

      宋嫣没再插嘴,只默默听着。

      她们不是朋友,但,宋嫣愿意当一次聆听者。

      陈舞梨喝完了一瓶梨子酒,又把宋嫣那瓶抢走,她觉得不够,又要来好几瓶,直至烂醉。

      月亮隐在云雾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幽幽盈盈,清清冷冷。

      “贺楚!”忽然,陈舞梨大喝一声,往前抛酒瓶,接连砸碎了三个酒瓶。

      宋嫣没反应,也没制止。

      她不擅长安慰人,而且,她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没必要安慰对方。

      就让陈舞梨好好地宣泄一番吧。

      陈舞梨大笑起来,疯狂、恣意,与平日高傲冷漠的陈小娘子判若两人。

      月色之下,这样的笑声持续了许久。

      ……
      ……

      陈舞梨在宋府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醒酒汤,喝了吧。”宋嫣恰巧进来,单手端来一碗汤水,放在陈舞梨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陈舞梨觉得头疼。

      “我进来三次了。”

      “你……”陈舞梨愣了愣,“多谢。”

      “赶紧回家吧你,”宋嫣说,“听说陈刘到处找你呢。”

      “你没说我在这儿?”

      “说了怕他来找我麻烦。”

      陈舞梨又愣了会儿,才道:“多谢。”

      她懂的,宋嫣不是怕陈刘找宋家的麻烦,而是不想陈刘来烦陈舞梨。

      陈舞梨喝完醒酒汤,想起一事,仰头问宋嫣:“我昨晚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有。”宋嫣毫不留情,“你摔碎了我三个酒瓶,我珍藏的。”她一本正经乱扯。

      陈舞梨一噎。

      “我,”她说,“我会赔的。”

      “不用。”

      “对不起。”

      “这都不像你了。”宋嫣从她手里拿走空碗,“收拾收拾起来吃饭吧。”

      “嗯。”

      陈舞梨在宋家待了两天,陈刘没有找来。第三天,陈舞梨逐渐平复了心情,主动离开了宋府,走前并没有跟宋嫣打招呼。

      “她这人怎么这样,在我们这儿白吃白喝几天,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易嘉儿吐槽。

      宋嫣没回应。

      陈舞梨,不知道如何告别,也讨厌告别吧。

      毕竟,当初她和贺楚连告别都做不到。

      ……
      ……

      陈氏等五家的丑闻越闹越凶,参与讨论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受过欺辱的人组到一起,到他们家门口吵闹示威。

      除此之外,许多人为了表示对贺楚的同情和安慰,不约而同去贺楚住处拜访他。

      当想起楚王曾在贺楚来汴京的第一天见过他,人们纷纷夸赞楚王,说他心善周到,早就对贺楚的经历表示了慰问。

      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萧羡总算明白,原来楚王当初光明正大地见贺楚,是料到了今天。

      ……
      ……

      热闹天天有,日子天天过,不知不觉,就要到中秋夜宴的时间了。

      巧的是,宋文昭在这个时候病了,借此契机,他推了宫里的夜宴,在家里陪女儿过中秋。

      “我还喊了魏蔑哦。”宋嫣一边看宋文昭喝药,一边说。

      “好啊。”宋文昭笑着说,“我也想见见他呢。”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同时见你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宋嫣叉了叉腰,“诶,你桌上的这小铁剑挺别致的,之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宋文昭的案几上,搁着一枚精致的银色小铁剑,长度与手掌的长度差不多。

      “这个呀,”看到那枚铁剑,宋文昭的笑意都温柔了许多,他拿起铁剑,递给宋嫣,“这是你娘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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