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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襄城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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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天刚刚亮,何瑾就拽起江冲在院子里练武。
当初成亲后,何瑾从江冲那里得知那蒋唯蒋大当家精通药理和拳脚功夫,便又找到几次机会,和他一起去江心岛,求大当家私下收她当徒弟。
蒋唯之前便觉得何瑾的性子不算矫情,很合得来,又见她嫁给了江冲,更是放心,说自己不收弟子,将她视作姐妹,教了她几手功夫。
这六年里,何瑾坚持闻鸡起舞。
刚开始练时,江冲还开玩笑,说她练得杀鱼时用木槌敲鱼头的准头都提高了。
可惜她习武时年纪已大,又没有正经师傅,因此练到如今,剑法也只能勉强护身、唬唬常人。好在她也没指望上阵杀敌,只希望遇到小毛贼时能护身,加上又学了些毒方药理,自保还是可以的。
自家相公虽不会什么高明的招式,但有一身蛮力,那根铁棍,也可接挡她的剑,陪她练习。
练了半个时辰,要张罗酒店开张了,她才停下。
这会儿还没有客人来,江冲拉着她坐。
“瑾娘,明日要不小店歇一天?”
何瑾有些诧异,听到江冲解释:“明日我去打听打听,县上还有哪家菜农的货质量好又便宜。”
她点点头,做生意是要时时关注成本,如果不是因为云阳县的土壤不适合种菜,每家酒馆不得不找附近乡村的菜农做供应,她恨不得拉着江冲自己在酒舍后院种。
至于牛肉,乡下农户张伯会定期卖给她小牛犊,她和江冲蓄养几年,挑长成的公牛宰杀。
不过上次张伯说好昨天会来一趟的,可到今天都没影子,下次见到他,她可得借此压压价。
另外,江冲的生辰快到了,明日酒舍歇息,她可以到集市上逛逛。
“还有一事,我们招两位伙计吧?”江冲继续说道。
“多亏了娘子你的好厨艺,咱们这小店开张两年多来,生意增增日上。眼看每天客人越来越多,店里只有我俩真是忙不过来,看你每天忙碌的,为夫心疼。”
“你这人平日老实,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何瑾惊奇,戳了戳他肩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此意。如今账面愈发好看,也不必什么活都我们两个自己干,找两个跑堂的,我还能研究研究食谱上能添些什么菜。”
刚说完,便有行人进店来吃早点了。
路过的行人大多是贩夫走卒,这些粗汉们吃不来什么糯米点心、甜汤小菜,能让他们有力气开始一天劳作的肉才是好东西。
何瑾做的牛肉包子皮薄馅大,只放些大葱调味,不掺其他的菜,外形朴实不搞花样,个头顶的上别家的两个,价格却比两个加起来的低几文钱,因此牛肉大包子成了酒店的招牌早点。
有些客人再点个鸡蛋、大米粥,配碟咸萝卜干,就能吃饱喝足了。
过了辰时,进店吃早点的客人们就少了。
自己的相公在后厨清理战场,她在柜台打着算盘算着今早入账多少,算着算着嘴角上扬。
手正飞快地拨着,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一伙锦衣卫入门。四五个人,三十来岁,各个手拿绣春刀,为首那人剑眉星目,身着银白色飞鱼服,其余人着黑色飞鱼服。
何瑾连忙放下手中账本,摆出笑脸迎上前去。
“诶呦,咱们云阳县地方小,平日县衙里来小店的都是差役,难得见到各位大人们,不知过来是查案呢,还是要些吃食?”
几位锦衣卫们见到她,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为首那人带着属下往里走,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拉凳坐下,将刀摆在桌上,估计看出她有些紧张,平声说:“掌柜的,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查案,途径此地。早上有事耽搁,还没吃早饭,向街坊邻居打听,听说你家的包子不错,就进来尝尝,歇歇脚。”
何瑾放松了下来。“咱们店不仅牛肉大包子好,酒也不错,我去给各位大人烫一坛拿来尝尝。”
说完她转身往后堂走,听到背后其中一人惊叹。
“没想到这偏僻水乡,居然有如此美人,便是与京城的郡主、宫里的公主娘娘们比,怕是是能比得。你说是吧,蒋大哥?”
被称为蒋大哥的锦衣卫首领喝了他一声:“慎言!我们这次去绍州城办案,只是途径这小县城,留几天查线索,不要节外生枝。”
直到她走远了,还能感受到那几位锦衣卫目光在盯着她。
尤其为首那人,不知是不是日光太亮让她产生了错觉,她刚觉得自己转身时,他的目光中带着震惊,而且不像是因为自己的美貌。
进到后厨,她端了一坛酒,小声说了外堂的情况,就拉着自己正烫酒的相公往外走。
江冲扬眉:“要把我拉出去壮胆?”
她连连点头,要不一会儿那些人万一动了点儿歪心思,以她一人的武功,打一群锦衣卫是肯定打不过的。
虽然再加个江冲,也不一定打得过。但他们看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总会收敛些。
挽着江冲出来后,何瑾果然看到几个锦衣卫撇了撇嘴,脸露遗憾,转头喝酒了。
唯有那姓蒋的锦衣卫首领,一会儿盯着她和江冲的脸,一会儿盯着他们拉着的手,盯得江冲都有些不自在,走上前问他:“大人,可是这酒肉味道不对?”
锦衣卫首领看向他眼睛:“掌柜娘子贤惠能干,掌柜好福气。只是她如此相貌,你怎么舍得娘子在外堂抛头露面?”
这话问得直白,他旁边的几位属下都愣住,他们老大今日有些反常。
江冲憨笑这应:“大人言重了。我刚开始是舍不得的,但内人自己有主意,说总在后厨无聊得很,便学了一招半式武艺,平日来前边也能对付得了,因此我便依她。何况咱这是小店,后面有许多砍柴、清理等体力活,我更舍不得她做。”
听了这话,锦衣卫首领垂眸喊:“掌柜娘子,这酒不够喝,再添几碗吧。”
还没等何瑾动手,江冲就抢先端起酒坛,为几人添上。
锦衣卫首领没说什么,不再理二人,顾自吃菜了。
接下来,他们没再找何瑾江冲夫妇的麻烦,也不提差事。一顿饭下来,众人称赞包子确实好吃。
结账时,锦衣卫首领看到属下拉着江冲在询问云阳县的街道,便来柜台这边找何瑾。
何瑾正背着身子踮脚、举手拿墨。
斟酌了一会儿,他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襄城竹林素雅,炊烟袅袅,院后喂鸡。”
何瑾猛地转过身来,笑容僵住,但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却已迟了。
锦衣卫首领目光露出了然,显然心中猜测得到证实。
她脸色逐渐发白,看他好心帮她将高架上的墨取下递给她:“掌柜娘子,先算一下饭钱吧”。
何瑾稀里糊涂地将账算了,那人也不管她算得对不对,放下一锭银子,留下一句“明日午时,我在东巷的茶楼雅间等你。”便转身去找属下,带他们离开了。
何瑾担心江冲看出她神色不对,便冲他喊了声去拿东西,掀帘去后头了。
刚一到后边,她便没了笑容,扶着墙慢慢弯下腰,心狂跳。
知道当年之事、自己秘密的人,应该都死了才对,此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