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世界游弋》贩卖魔法使的无良店长

5、我喜欢cos晴天娃娃

　　游弋和幸闪聊完门口的蜘蛛怪时才想起昨晚宰了它两条腿获得的圆形物品。
　　那俩东西还躺在床头柜上。
　　但在他想伸手去拿的时候，掌心的刺痛才堪堪传来。
　　哦，确实。既然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那他的手被蜘蛛刺伤的事也是真的。
　　于是跳下床，随便从一大箱子里翻出来绷带，熟练地将手缠好。
　　——绷带也是cosplay用的。
　　确认伤口被包裹严实后，他才去看昨天获得的战利品。
　　——确实是两枚硬币，快有手掌大的那种。
　　一枚正面印着0501的字，背面没有印迹。
　　另一枚的正面印着一只眼睛，背后则印着一扇微微打开的门。
　　其他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两枚硬币和那个垃圾场有关——说不定昨天晚上的怪物就是来自垃圾场楼层。
　　本来刚起床，脑子还有些迟钝。但在知道这两枚硬币所印的东西后，他有了新的想法。
　　再去一趟五楼吧？说不定有新发现。
　　他在这个世界里面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已知的规则寻找线索，以及离开这里。
　　无论怎样，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行动都被限制在这栋公寓里……以及商场。
　　至少从规则上来看商场内所有的东西比公寓更恐怖。
　　……去了五楼后再去大厅看看吧。
　　就这样决定了。
　　他将这两枚硬币放进床头柜，戴上眼镜。
　　用租客的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开门，去电梯，下到了五楼。

　　今天的五楼和昨天不一样了。
　　昨天的五楼楼道里除了垃圾堆和房门，其他什么也没有。
　　若是将其打扫干净的话，完全就是和十二楼一样的样板楼道。
　　但今天的五楼没有垃圾堆，也不像样板楼道一样。有些房门上贴着福字和对联，门口摆了地毯，有的房间门口放着滑板或自行车，还有用纸板做的宠物。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还摆放了一盆绿萝。
　　富有生活气息。
　　和他所在的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
　　游弋简单地走了个来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打算回电梯去一楼大厅。
　　他对规则上所说的“保安”很感兴趣。
　　但在回电梯的路上走着的时候，他看见某个门打开了。
　　里面出来了个中年男人，穿着格子衬衫和黑色直筒裤。他牵着一只白色小型犬出门，在看到游弋的时候抬起了手以示问候。
　　“早上好。”
　　游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他家的门牌号，随即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回道：“早上好。”
　　男人将小狗抱起来，和游弋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下去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雾，也并不是昨天的上下漆黑三面全玻璃，而是不锈钢材质，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区别，有一块广告屏还在播放着广告。
　　男人抱着小狗，看向游弋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你是新来的住户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是的，我刚实习转正没多久，想着在这边租个房子会方便点，毕竟这里也有商业区。”他对伪造自己身份的话说得无比流畅，随即自然地把话题带到了对方——准确来说是对方的狗身上：“好乖的狗，是比熊吗？”
　　“是啊。”男人笑着摸了摸比熊的脑袋：“这周工作忙，没什么时间陪它。刚好周末天气好，正好带它去公园玩玩呢。”
　　“公园？”
　　“就是商场旁边的公园，离这儿不远，环境也不错，很多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去那边玩。”男人回答完游弋的话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冒昧问一句——小哥你要去做什么呢？”
　　“叮——”
　　已经到了一楼，电梯慢悠悠地开门。
　　游弋和男人走出电梯，用余光瞟了眼大厅后自然地说：“我打算在大厅看会书，前几天搬进来的时候对这书架上的书很感兴趣。”
　　“这样啊。”男人笑意更甚，他点点头将比熊放下，结束了对话：“那我就先陪提子去公园了，再会。”
　　比熊走路时没有声音。
　　游弋和他道别，在看着他走出大厅后将目光放在了整个大厅上。
　　——只有门口的那一面墙还是玻璃，其他两面变成了白色的墙。从电梯出去后可以看到外面有快覆盖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下面的阅读区则由一张大地毯和几张懒人沙发构成。
　　大门门口放着一套桌椅，一位保安大爷坐在那里，手上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
　　而其他显著的变化是保安背后的墙上多了一些不规则挂在墙上的画，游弋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些画大多都是一个黑发红衣女人的背影。
　　其他的都是大小较小的花卉植物。
　　游弋在自己一幅幅看着画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他按着自己的直觉看过去——那个方向是一副画。
　　画的是红衣服女人的背影，但她转过了头，看向画框之外的人。
　　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按游弋的角度来看，她就在看着自己。
　　之前……那副画是什么样子的？
　　——至少可以肯定她没有看着自己。
　　在游弋得出结论转头不想理会的时候，那副画发出了一声响动。
　　没有任何外力因素，它就那样掉了下来。
　　游弋垂眸看着画，并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
　　在他看画看了一分多钟后，保安起身了。
　　一边慢吞吞地往那副画的方向走，一边咕哝着“怎么又掉下来了”。
　　他将那副画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其重新放回墙上摆正。
　　游弋在这时候确信那副画——或者说那个女人就是在看着他，在大爷把她重新挂回墙上后，她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之前还能看到她的黑色鞋子，现在只能看到小腿了。
　　但他只是平静地朝保安大爷点了点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大厅的其他东西上面了。

　　和那个男人交流的时候就说过，他对书架上面的书很感兴趣。
　　所以，他现在站在书架面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书的第一页用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大段文字。
　　“那位——我是说那位日夜看守着大门的保安，很辛苦对吧？真是值得敬佩呢。整个公寓没有人会比他更友善更敬业了——我说真的，朋友，你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话，如果有困难他会帮你解决一切……夜晚除外。
　　“毕竟他的年龄也很大了，所以听话点。
　　“就像没人会去维护一个杀人犯，大家也不会在夜晚出去一样，是吧？虽然这两句话没有关联。”
　　而第一页的最下方用加粗的文字写着几行字：
　　“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怎么能忘记呢？大厅中午提供的饭菜真的很好吃（肉类例外，尤其是牛肉炖番茄，味道真的很奇怪）！”
　　翻了翻书，只有第一页是用红笔写的字，其他页数是这本书的内容。
　　他将那本书放了回去，又拿了几本书下来。
　　都一样。
　　他遂用租客的手机给红字拍了张照，随后把所有书放了回去。
　　回头，刚好和保安大爷对上目光。
　　大爷慈祥地笑了笑。
　　游弋也回了个礼貌的笑容。
　　他看到那副画离自己又近了一些，现在只能看到半身了。
　　于是他朝大爷的方向走去。
　　“您好，我想知道大厅在饭点的时候会供应餐食吗？”
　　“啊，餐食啊……”大爷慢腾腾地喝了口茶：“……早上的食物有些奇怪，但中午和晚上的食物味道很不错……就在我的桌子上。”
　　“原来是这样。”“早上的食物有些奇怪”这个线索已经足够了，他遂和大爷聊了起来，从公寓到周边公园。
　　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闲聊，但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待画上的女人快将脸填满整张画时，他才和大爷告别。
　　“年轻人啊。”在他走了两步后，背后传来了保安的声音。
　　“距离餐食供应还有几分钟……你不等等吗？”
　　游弋的脚步顿了顿。
　　“不用了，我房间里还有些食物，谢谢您的好意。”
　　“这样啊。”
　　保安再没说话，游弋进入了电梯间。
　　浓雾将他包裹。

　　电梯缓慢地运行着，只有运行的嗡嗡声在狭小的环境内回荡。
　　这次电梯的前后都是镜子，虽然身处浓雾，但能清晰看见。
　　游弋平静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平静地看着它在镜子里被扭曲，然后变成长发女人的样貌。
　　她身着红衣，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就在她朝他笑的几秒内，电梯里惨白的白炽灯开始频闪，像在抵抗着什么一样，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游弋在这段频闪的时间内看到镜子里有些波动。
　　伴随着耳鸣声与亡灵像远方传来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以镜子为媒介，逐渐来到现实。
　　与此同时，挣扎的白炽灯彻底停止呼吸，没过两下电梯内的光线便暗下去。
　　连就在运行中的嗡嗡声也消失了，一时之间，整个电梯内只有游弋的呼吸声。
　　一分钟后，一道冒着寒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真可悲啊……”女人幽幽地叹息道，语调婉转，像在讲述什么怪谈。但偏偏嗓子仿佛破了洞会往外渗血一般，沙哑的声音与她的面容都变得诡谲。
　　飘荡的发丝轻轻落到他的肩膀，冰冷惨白的手搭上他的脖子，血红又尖锐的指甲一下一下划着他的皮肤。
　　电梯内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十多度，原本恰到好处的凉爽变成了刺骨的冰冷。
　　游弋似乎没有被扼住脖颈的感觉，依然毫无波澜地看着镜子内她的倒影。
　　“我需要做什么？”
　　兴许是他的开口来得太突然了些，划着他脖子的手愣住了。
　　“你能看到我？”第一声还带着些不可置信。
　　而第二声，女人便开始笑起来。
　　很难描述这是怎么样的场景，女鬼身着红衣被麻绳吊在天花板上，黑色长发完全盖住了她的眼睛，落到游弋的肩膀处，而她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晃晃，手正在缓慢收紧。
　　“原来你能看到我啊。”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细细碎碎，如梦魇般缠绕在他上方，由黑色的砍刀逐渐化为黑色的绳结。
　　那个颜色像极了她的发丝。
　　游弋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她要掐死自己，把身体转移到那还在滴血的黑色绳结上。
　　他的呼吸逐渐困难，头脑发晕，心跳与脖颈上血管跳动的声音在这几个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除此之外的背景音似乎都消失了，伴随着乌紫的嘴唇和像是要凸出来的眼睛，耳朵里只有器官跳动，和她不断重复的声音。
　　似乎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他在意识朦胧间想，而在自己快要晕死过去的刹那——
　　女鬼猛地放开了他。
　　游弋掉下去，后脑在坠落过程中磕到镜面，但那样的痛远远比不上被掐死前的窒息。
　　“为什么不挣扎呢？”
　　她带着莫名的情绪叹息道，手往上一用力，把麻绳扯下来。
　　电梯恢复了些许光明，白炽灯兢兢业业地边闪烁边发光。
　　游弋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身体坐起来，仰头看向她。
　　脖子侧面确实破了个洞又重新用棉花填上的女鬼面无表情把麻绳扔到他身上：“她在一个月内进入这里，在某一周失踪了。”
　　她的声音正常了不少，听上去更像个人了。
　　“你要在确认第二个生物是人的情况下进入房间。”
　　两个线索给完，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头朝入口的方向抬了抬示意：“你可以走了。”
　　“谢谢您提供的线索。”游弋拿起绳子摇摇晃晃站起身，随后看着只有两面镜子的电梯沉默一瞬。
　　“请问我该如何去往其他楼层？”他礼貌地开口。
　　女鬼飘到他身边，手挥了一下，电梯又变成了他早上乘坐时的模样。顺手按下了六楼按钮。
　　他们安静地等待抵达六楼，电梯继续嗡嗡地运作。但不同先前的是，现在的白炽灯时不时在闪烁。
　　感觉它快哭了。不知道是被亡魂影响到心智还是怎么样，游弋的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但人家也确实挺委屈的。他点头，于是开口。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多的线索不给。”女鬼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只是一个无关线索的私人问题。”
　　“说。”
　　“请问您为什么选择以上吊的方式出现？”
　　她没有回应，游弋也没有追问。
　　电梯内又恢复了安静。

　　叮——
　　到六楼了。
　　女鬼在电梯慢悠悠开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时将他推了出去，嘴唇动了动。
　　只有游弋听到了那句话。
　　“我喜欢cos晴天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