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隐侠》八珍罗

35、牺牲-07

　　“我知道这个人。他跟瑟绫合作发表过论文。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真不知道菲力野是谁？”
　　宇熙立又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他是......兰瑟绫不会把这样大的事情瞒着我！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我可以清晰地听到黑暗中粗重的喘息声。接着宇熙立恶狠狠地骂道：“这个狡猾的臭婊子！原来她一直在利用我！怪不得她让杀一个人。给他换上我的衣服。原来就是要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即使我被发现了，也跟她没有关系了。也跟菲力野，我的儿子没有关系了。”
　　“我真蠢！竟然一直被她当枪使！不行！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我要报仇！”
　　“你要怎么报仇？继续用无辜的孩子报仇吗？难道你不想见见你的儿子吗？”
　　我站住了，认真地听黑暗中的声音。较早冲动的喘息声慢慢平息下来。我看到远处一团火苗出现了。我超火苗走过去。
　　隔着一个火把，我看到了对面的那个人。那张脸不禁让我想起菲力野。同样的额头，同样细长的眼睛上戴着一副眼镜。如果不是几乎没有头发的头顶，我会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时候，我看到架在一边的一枝带着望远镜的步枪。枪口正对着我的方向。一边是一根发着幽光的金属管子，一直通向大门那边。我猜这个可能是他朝远处通话的仪器。
　　“你想见你儿子？”
　　宇熙立突然崩溃地摇着头说：“不！我不能见他！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我不禁惊愕。兰瑟绫和宇熙立为了所谓的学术成果毫无人性地杀害别人的孩子，甚至吃人。但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态度上竟然是如此相似，不舍得让他受到一点精神和名誉的损害。
　　他们的理智和清醒更反衬了他们处心积虑的杀戮的残忍。这样的人渣没有资格活在人间。但是在当前，我必须稳住他，把他从眼前这支枪跟前吸引开。
　　我朝他靠近说：“我可以安排你在远处看看他。他长得和你一样。”
　　我说着，朝他和那支枪之间走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宇熙立突然意识到了我的意图。他用那支火把朝我的脸上戳过来，我本能地一躲。他丢掉火把，趁机一步跨到那支枪跟前，把枪口朝我转过来。在情急之中，我并没有后退，而是朝他跨上一步，左手两指朝着他的眼睛戳过去。但是这个家伙的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完全没有躲避我的打击，让我的手指戳上他的一只眼。他一边发出一声沉闷的痛苦的哼声，一边像一条被逼上绝路而孤注一掷的饿狼，双手突然伸出，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时候，我体会到了这一段时间修习武功的用处。我并没有慌张，两只手努力伸进他的手臂之间，右膝同时朝他的裆部顶去。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松开了手，身子虾米一样弯曲。我退后两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我随即惊出一身冷汗。我退后了两步，却正好把自己暴露在那只步枪的枪口之下。宇熙立此时也看到了机会。他忍痛跨出一步，抓住了枪托。而我已经没有机会再一次靠近他，逃离枪口。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祈祷：“主啊，请怜悯我！”
　　“不要！”
　　我听到一个人大叫起来。我睁开眼，看到宇熙立不知所措地朝那个方向看去。我也转过头。两个人在晃动的手电筒的光点的引领下跑到了跟前。
　　“我是菲力野。不，我是宇成煋，爸爸！”
　　我朝宇熙立看去。只见他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的脸看着，脸上一瞬间闪过了惊惧，喜悦，期待和绝望。他发出饿狼一样的嚎叫，双手抱头，从菲力野的身边跑过。站在菲力野后面的那个人企图抓住他的衣服，却被他用手一拨落了空。菲力野愣了一下，朝着宇熙立追去。
　　“阿雅，你没事吧？”哥哥走近我，用手搂住我的肩膀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我突然感到浑身无力，软软地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我感到哥哥用宽厚的手掌拍拍我的后背。我闻到哥哥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温润的男性的气息，第一次感到心脏怦然而动。
　　“好了！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宇熙立说他们在这里。”
　　我瞬间心神归一，脸上一红，离开了哥哥的肩头。哥哥毫无察觉，开始用手电筒朝黑暗中照着。
　　“在那里！”他大叫一声。
　　我也看到了。在黑暗深处，一些小小的身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死了吗？”
　　我不情愿地说出那三个字。我的呼吸急促，喉头哽咽。在静寂中，我的心脏狂跳的声音清晰可辨。
　　哥哥慢慢走过去，在第一个孩子的身边蹲下身，用手去摸他的脖颈。他高兴地喊道：“他还活着！”
　　“真的！”我大叫一声，朝孩子们跑过去。
　　8个孩子躺在地上，沉沉地睡着。很显然，他们被宇熙立喂了安眠药。
　　“其他4个孩子......”我说不下去了。
　　哥哥的手电筒已经朝着黑暗的更深处搜寻。
　　“我想，在那里！”
　　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泣。
　　我没有看到孩子。却看到了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烤架。在烤架的后面，那些令人心碎的东西让我猛然转过脸，痛哭失声。我无法面对那些小小的残破的躯体。
　　哥哥抓住我的胳膊说：“阿雅，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我估计休伯特和警察们马上就要到了。”
　　“又让宇熙立那个恶魔跑了！”
　　“不！他不会跑的。就像兰瑟绫不会自首一样的原因。高知罪犯的骄傲和自尊。现在面对他的儿子，他一定会让自己表现得像个面对牺牲的烈士一样。”
　　“但是，我担心他们。”我回头望着躺在地下的孩子们说。
　　“没有办法！你没有办法解释兰瑟绫的死，阿雅。从这件事情，警方很可能会追索到其他的事情。我们必须要走了！”
　　我和哥哥将我们留下的明显的痕迹清理掉，又一次确认8个孩子们都活着，快步跑向隧道口。我们将那支火把架在孩子们的附近，让警察们能够立刻发现他们。
　　我们将车开出匝道，开进附近的一片林子里。从那里，我们可以看到驶入高速的车辆。
　　大约过了五分钟，远处传来警笛的鸣叫声。很快，五辆警车和三辆救护车，以及其他车辆快速驶入匝道，朝隧道开去。
　　“好了！我们赶紧走！警察可能会搜索附近区域。”
　　当我回到检察院，我听到大家都在讨论几个惊人的消息。除了警方成功解救8个儿童，但是其他4名已被杀害并被部分食用。我听到了两个消息令我震惊不已。第一个是宇熙立到市警察局自首，承认自己是三十年中本国四起儿童谋杀食人案的主谋和实施者，并且承认自己是促使兰瑟绫自杀的神秘人。我一时无法理解他将兰瑟绫之死揽在自己身上的用意。
　　第二个更加令我吃惊。退休警察休伯特到之前的警察分局自首，说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赛琳娜。他说明了杀死妻子的原因和细节。赛琳娜已经在自我折磨中痛苦地挣扎了20年。虽然她无数次地要求休伯特让她走，但是他一直舍不得。赛琳娜最近的一次发作让她的精神彻底崩溃，她日夜咆哮着，挣扎着，直到发不出声音，无力挣扎。但是他知道她的内心依然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因此，他用枕头让她狂躁的灵魂安宁地升入天堂。在那里，她终于可以跟日思夜想的孩子们团聚了。他本人也很快会到那里同他们见面。
　　我不顾一切地跑出去，去看守所见师父。但是他拒绝见我。直到宇熙立接受了终身判决，被判处终身监禁。师父才答应见我。
　　当我和师父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边的时候，我发现师父变成了一个我几乎不认识的人。倒不是说的面貌有很大的变化。确实有变化。那个不修边幅，随性邋遢的人突然变得清洁讲究。他稀疏的头发被整理得很有风度，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蓝色囚服里穿着雪白的T恤。但是他的眼神却有如得到老僧一样豁达超然，表情就像秋日的阳光一样温暖亲切。
　　我们像刚刚建立师徒情谊的那个时候，谈着舒服的话题，甚至相互开了几个玩笑。我没有想到这就是我和师父的永别。
　　当我听哥哥说师父被关进了宇熙立的那个重型犯监狱第五监狱时，我马上明白了师父的用意。我跟他的律师谈过，无论是检方还是法官本人都非常同情他。因此他最终只被判处了5年监禁。由于他对于我国司法工作曾经做出的贡献，他可以在条件最好的第一监狱服刑。如果悔罪和改造表现好，他大有可能提前出狱。但是他却通过各种关系，把自己弄到了那个令人心悸的可怕的地方。
　　我几次去监狱探望，甚至找到典狱官，让他强制带师父来见我，他都已身体不适拒绝了。看来师父复仇心意已决。也意味着他执意要走上不归路。
　　我听到了他在狱中遭遇的各种屈辱和折磨。那些他曾经经手过的犯人对他实施报复。他的一只眼在一次群体袭击中差点瞎了。但是三个月后，他成了这群人的首领。
　　我知道马上要有结果了。几个月的思考，让我理解了师父的决定。对于他来说，独自苟活已经没有意义。在天国和妻子和孩子们团聚才是他最大的幸福。
　　果然，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传来了师父的死讯。他被人掐死在床上。
　　当天晚上，宇熙立也死了。这个家伙的四肢被砍掉，脑袋被人用暴力塞进了一个储物室窗户上狭窄的铁栏杆里。因此，他的头骨完全破裂。而在这个家伙的嘴里和胃里，发现了烤熟的人体组织。在尸体的周围，散乱着被他自己吃剩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