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8、很震惊

　　什么……卡屁股？

　　不是表白吗？

　　包平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疑惑地看着盛厌秋，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有什么好说的，盛厌秋想着，就是自己肠道消化能力不好，一吃纯牛奶就拉肚子，一吃金针菇，第二天就会完整的再次见到金针菇。

　　“我不喜欢吃金针菇。”盛厌秋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锅里烫得半生不熟的金针菇，挑到了包平乐的锅里。

　　包平乐对她说的话，还是很震惊。

　　哇，和别的女生吃饭，人家女生为了形象，一口喝进嘴里的水要分三次吞。

　　盛厌秋她这是……

　　她这是毫无形象可言！

　　由此可见，包平乐发现原是自作多情了，盛厌秋没有被自己这张脸的美色所迷，从而喜欢上自己。

　　不但没拿他当回事，盛厌秋吃火腿肠还是两片一口塞嘴里，尝到了好滋味，盛厌秋还点点头，张不开嘴，拿起桌上的一盘豆皮就往锅里倒去。

　　看的出来，她确实是饿了，化悲愤为食量了。

　　两人面对面，扑哧扑哧地埋头大吃，谁都没说话。

　　有电风扇在旁边吹风，还是吃得两人满头大汗，汗水流成一条线，从脊背滑过，闷在不透气的衣衫中。

　　之前科目二挂掉，流的眼泪多了，现在吃小火锅，流的汗水多了，盛厌秋口渴，在店內买了一瓶矿泉水，站在冰柜前，她问包平乐要不要喝冰啤酒，包平乐抬头，辣到嘴都肿了一圈。

　　“我开车，喝酒？我傻还是你傻？”

　　小镇的交警就指望着查酒驾提升业绩，对查酒驾很严格。

　　冰啤酒换成了冰可乐，盛厌秋请客。

　　坐下没一会儿，盛厌秋弹了弹筷子上黏着的番茄皮，清了声嗓，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包平乐，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啊，怎么了？”包平乐咬到一口花椒，往地上呸呸随口一吐，又很快明白过来盛厌秋问这句话的原因。

　　他说道：“不就是科目二挂了，挂了就挂了，事情过了，不要去想了，下次再去考就完事。”

　　有一股自然风，轻轻掠过盛厌秋的耳边，她的耳朵痒痒的，像夏风悄悄说了一段谁都没听见的悄悄话。

　　不是科目二，而是高考。

　　笨到连高考都能考砸，高考后，要怎么走，是要读高四，还是读大一，这才是压在盛厌秋心上的大石头。

　　她很害怕自己再复读一年，会像这次的科目二一样，遭遇滑铁卢，考得一年不如一年。

　　会崩溃的，精神损耗太大。

　　盛厌秋已经吃的半饱，恢复了精力，她咽下一小口土豆，说道：“我高考成绩不理想，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复读，一条路是去读个普通大学，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简单，你是愿意辛苦一年，再读一年的书，还是进入大学，过上相对轻松的大学生活？人生不过吃喝玩乐，该吃吃，该喝喝，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快乐和健康最重要，人来这一趟世上，该享乐就享乐，该辛苦就辛苦，你要是想要个好文凭，不一定再复读一年，到了大三，考研去好学校也是一样。”

　　包平乐实在太热，抬起双手，脱掉了上衣，从脑袋上扯下衣服后，他用卫生纸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说道：“路是人走出来的，路有很多条，就看你怎么走了。”

　　视线正好对上他胸前的两个黑色豆粒，还有胸前的一搓黑毛，盛厌秋忙把视线移向了变得清汤寡水的番茄锅底中。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松开那条弦也没关系，想想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都没读过大学，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有手脚挣钱，饿不死。”包平乐拍拍他自己的胸膛，说道，“比如我。”

　　第一次见包平乐，他的头发是染过的寸头，这段时间他的头发长了些，没见他去理发，电风扇把他头上的黄毛吹得东倒西歪，也有可能是今天送考学员太早，他早上起了床，脸没洗，发不梳，就那样出门了。

　　盛厌秋盯着他的黄毛，趁机问道：“你为什么没继续把高中读下去？染上恶习，成绩下降，走上小混混这条路，就一去不复返了？”

　　谁是小混混？

　　包平乐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小混混，虽然染黄发、纹身、抽烟、喝酒，但他向天发誓，他可没干出一件欺负人的事。

　　反倒挨欺负的人是他。

　　他放下筷子，伸出自己的左手臂，上面的大蝴蝶纹身，就和盘子里长得像塑料的鱼丸一样，五颜六色的，色彩丰富。

　　“我不是觉得酷，去学人家纹左青龙右白虎，才去纹个纹身炫耀，我是在读初二时，校霸几个人联合在一起，他们用烧红的烧火钳，往我手臂上烫，皮肤烫坏了，植皮太贵，我就选择了相对便宜的纹身来盖住伤疤。”

　　听到这纹身的来由，盛厌秋瞬间瞪大眼，感到无比惊讶。

　　烧火钳她知道，现在家里还有废弃不用的柴灶，灶下放柴进去烧时，就要用到烧火钳，将柴夹入锅底下燃烧。

　　“蝴蝶，破茧而生。”包平乐低低道，说明了为何手臂上纹了只蝴蝶的原因。

　　关于头发，他如此说道：“我是经历被烧火钳烫了后，头上就开始长白发，每隔一段时间头发就要染黑，后来没读书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能镇住比我年龄大的学员，才染成黄色的。”

　　至于吃烟喝酒，这很正常。

　　在包平乐的家族里，就没有男性不抽烟喝酒，还有女性亲戚抽烟喝酒，他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之前说什么话，盛厌秋都要怀疑一下，然而这次盛厌秋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他说的不会有假，没人会把自己的苦难当做假话说出来，除非那人是骗子。

　　盛厌秋看他平时油腔滑调，不着边际，可现在看出了他的认真严肃。

　　“我听我大姨夫说，你是读到高中才退学，你读的是哪所高中？是业阳职高？”

　　包平乐重新拿起筷子，指了指十八中的方向，流着汗也要从麻辣锅底里捞出烫得软软的猪皮吃。

　　十八中？

　　盛厌秋想道，那岂不是和自己一个高中？她想起第一次与包平乐见面，包平乐就说知道她是十八中的了。

　　难怪，原来是校友。

　　按年纪来算，包平乐低一届，要不就是低两届，毋庸置疑是学弟。

　　能考上十八中，说明初中时的学习成绩不差。

　　盛厌秋当初考上十八中的重点班，超了重点高中分数线十分，火箭班的分数就要得更多了。

　　盛厌秋没问包平乐是读的重点班，还是火箭班，只问道：“那你没有变坏，为什么要退学不读了？你读下去，也能去考个大学读读，比你现在教人学车强多了。”

　　“你不上清华北大，你是不想上吗？”包平乐回呛了盛厌秋这么一句。

　　盛厌秋不服，用筷子插进土豆，说道：“我要是复读，头悬梁，椎刺骨，清华北大的招生办工作人员现在都在我家门口了，他们为争我去他们学校读，打的头破血流了。”

　　真会想。

　　她咋不想她是世界首富。

　　包平乐想道，不，按照她那想象，成为世界首富的格局都小了，她强大到能在外星人占领地球时，拿着机关枪，突突突扫向外星人。

　　不过，她要是内心强大，干嘛为着挂掉一个科目二，而难过到快抑郁了。

　　被烧红的火钳烫伤手臂，都没有难过到像她那样把眼睛都哭肿了。

　　那时的难过是真的，流的泪也是咸的，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回头看，会发现那算得了什么，前方还有更大的挫折等着自己。

　　“你大姨夫没和你说，我妈是精神病，我爸残疾人，在我读小学时自杀了？”

　　包平乐没任何情绪说出来，让盛厌秋原本就因为瞪大的眼，瞪得更大了。

　　说什么说啊？大姨夫从来没透露一个字。

　　天！他这是什么经历，如果他是小说男主角，小说都不会写成这样。

　　盛厌秋看她同桌看的言情小说里，男主角无一不是开着迈巴赫林肯限量款跑车，家境殷实家庭幸福，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未婚妻，却要抽疯爱上贫穷傻白甜的女主角。

　　“我家庭的缘故，我是很希望能靠读书改变命运，但同样因为我的家庭，会被一些人欺负，即使考上了十八中，我仍是被欺负的对象，我受不了，就退学了。”

　　那太可惜了。

　　盛厌秋听后一阵沉默，搅动着锅底里的浑汤，不知道原来有人会过得这么惨。

　　她还以为他是一个流氓混混。

　　他经历过阴暗，可内心还是有一处光始终照耀。

　　盛厌秋脑子闪过一丝灵光，说道：“现在也不晚，你说你想靠读书改变命运，现在也可以，我之前在杂志上看见一个人在参加工作两年后，选择重新参加高考，只为想考上想学的文学专业。”

　　“你才十七岁，在九月开学后，你可以重返校园，备战一年参加高考。”

　　“我十八。”包平乐纠正，说道，“谁和你说我十七的？我身份证上，我是十八岁。”

　　“八十岁也没关系，我还在杂志上，看见有位老奶奶都七十岁了，人家想学小提琴，就开始学了，人生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不要被年龄限制了，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在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包平乐听她说的那些例子，太有心灵鸡汤那味儿了，问道：“你是从哪儿看到这些事的？”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在学校报刊亭《故事会》翻来的。

　　不管是从哪儿看到的这些事，不管这些事是否真实存在，盛厌秋觉得包平乐的面前有一条路，只要他走，随便大胆闭着眼地走，肯定比当驾校教练有前途。

　　读书，一定可以拯救他当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