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3、找小妈

　　“大姨夫，我不想在那个教练手底下练车，我想把学费要回来。”

　　五千块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就此因为包平乐不去练车了，太浪费了，盛厌秋思来想去，想着不如要回已经交的学费，重新报个驾校学习。

　　盛厌秋向大姨夫说这话时，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一声，微信进来了新消息。

　　“为啥？我专门找的熟人咧，是不是你没练好车，教练凶你了？”

　　大姨夫在院子里洗着他的摩托车，盛厌秋解锁手机屏幕，看见包平乐在微信上发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六点，在菜蔬街卖五金的店铺外等，有专门的考试大巴车会接你去考科目一」

　　眼看要考科目一了，盛厌秋焦急：“就是……就是那个教练年龄太小了，比我还小一岁，看上去就是个混社会的，不是个正经人，他是替他舅来教我们练车。”

　　大姨夫一听这话，放下手里擦摩托车的抹布，说道：“这么小就来当教练了，胡闹！我打电话问问，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去把学费要回来，他们如果不退学费，我就找地方举报他们去。”

　　看大姨夫站自己这边，不用跟着包平乐练车，盛厌秋安心了，真好，明天不用去考科目一了，不用着急在驾校宝典练题了。

　　只是大姨夫打了一通电话，回来态度就转变了，让盛厌秋就在那里学。

　　“妮妮，你不要看他年纪轻，好多人都在那里练车，王二爷家的儿子在他那里学，两个月就拿到驾照了，听他舅说，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不会乱来的，只是缺了爸妈管教，成绩差了些，上到高二，一群同学欺负他，他就退学跟着他舅舅做事了，人是好的，放心。”

　　“大姨夫，他染了一头黄发，说脏话，烟头乱丢，随地吐痰，胳膊上纹了只好大的扑棱蛾子。”

　　盛厌秋从头比到胳膊，试图想描述出他的混账样子，企图让大姨夫知道他是个混子流氓。

　　大姨夫说道：“这有什么，你就是在学校里读书读久了，认为斯文白净的就是好的，凶相邋遢的就是坏的，我都比你思想开明，不要以貌取人，他舅保证他是个好孩子，大人担保了的，你小孩子就好好练车。”

　　在盛厌秋还想向大姨夫述说包平乐的诸多不好，路边走来一个邻居，朝大姨夫喊道：“国平，去镇上不。”

　　“去。”大姨夫坐上洗好的摩托车，回头对盛厌秋说道，“你大姨宰了老母鸡在锅里炖着的，到了饭点，你自己舀来吃，我就不回家吃了，随便在镇上吃碗面对付了。”

　　“大姨夫……”盛厌秋追了两步，大姨夫已骑上摩托车，给了一脚油门，拧动车把手，载上那人就离开了。

　　平时大姨夫以跑摩的为生，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村镇里，摩的生意收入不菲，大姨与大姨夫的龙凤胎儿女全靠大姨夫跑摩的挣来的钱读完了大学，现如今，一对儿女在城市里工作，只有新年的时候才会归家。

　　盛厌秋见这是要继续跟着包平乐学车，没了法子，谁让那五千块的学费费用，大姨大姨夫出了二千五百元。

　　大姨夫不说去找人退回学费，她一个刚走出校园的高中生，没脸皮去找人要回学费，尤其对方还是看起来就不学好的包平乐。

　　熬通宵在手机上练了一晚的题，到第二天坐上前往考场的考试大巴，盛厌秋还在车上拿个手机不停地练题，她偶然间摸了摸脑袋，感觉头发好像又少了几十根。

　　考科目一的地方，以后也是盛厌秋以后要考科目二、科目三、科目四的地方。

　　盛厌秋坐在电脑前考科目一，比高考时还紧张，尽管都是选择题，也做的盛厌秋手心全是汗。

　　她在手机上模拟考的时候，十次考试有八次都是跌下了九十分，如果连科目一都考不过……

　　像在扫雷，无法预测下一个答案是否正确，瞎猫抓耗子，抓一个是一个，最后在极度担忧中，盛厌秋有惊无险以98分通过了考试。

　　刚走出考试场地，包平乐就发消息说他今天来送学员考科目三，问盛厌秋，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去。

　　「不用，我坐考试大巴车来，回去也坐大巴车」

　　包平乐回道：驾校考试大巴车只负责送学员考试，不负责接学员回去，这周围不通车，你不坐我的车就算了，那就自己坐黑车回家。

　　好女不吃眼前亏。

　　盛厌秋一秒改变主意，决定坐包平乐的顺风车回家。

　　十分钟后在停车场找到包平乐的车时，盛厌秋一眼看到，他正和他送来考科三的女学员双双倚在车门上抽烟。

　　那女学员少说都有四十岁了，但打扮的很土，像棵圣诞树，上面穿红的，下面穿绿的，戴了一顶银光亮片棒球帽，耳朵上的大圆圈耳环与鼻翼一侧的鼻钉呼应。

　　脚下是一双黄色驴嘴坡跟鞋，脚趾甲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拿烟的手背上纹了一只蝎子，假睫毛上刷着厚厚的劣质睫毛膏，妆容脏又浓，看上去和包平乐是一路货色。

　　抬手之间，那女人戴在左手腕上的一串银镯子都在响。

　　盛厌秋停步不前。

　　她挺讨厌抽烟的人，不喜欢烟味，在考虑要不还是找黑车回家时，包平乐转过头，看见了她。

　　“盛厌秋。”包平乐朝她招了下手，“这里。”

　　那女人一同转过头，看向了盛厌秋，朝盛厌秋扬了扬下巴，发出一个嚯哟的口型。

　　别人都打招呼了，不可能装没看见置之不理，盛厌秋硬着头皮走过去，喊了一声包平乐为包教练，又对那女学员点点头，当是打招呼了。

　　两个烟鬼盯着盛厌秋，烟鬼一号包平乐看她脸色不太开心，问道：“科一考过了吗？”

　　烟鬼二号女学员问道：“长挺俊一个女孩儿，多大了？交男朋友了吗？”

　　“哎。”包平乐递了个眼色给女学员，不爽道，“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见着个女的，就要给你那死鬼老爸说媒，给自己找小妈。”

　　“放屁咧！”女学员一把勾住包平乐的脖子，锁住他喉咙，憋着笑说道，“我是想给我弟找个女朋友，好好管管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半夜两点还翻墙去网吧打游戏，该定定心了。”

　　包平乐反抗，勾过女学员的肩，亲昵地摁住她道：“你可别，人家是好学生，你不要祸害别人。”

　　见两人都抱一起了，盛厌秋猜想起两人关系不正常，还是少与他们接触为妙。

　　她迅速拉开后座的车门，钻进车里，以车内车外为分界线，将自己与他们分隔开。

　　等到另一个学员上完厕所回来，包平乐不知道从哪儿转了一圈，又带了一个人回来，车內坐满人凑齐就出发了。

　　全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听得见包平乐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坐在副驾驶的圣诞树女学员插科打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车到了镇上汽车站，在考场被包平乐带上车的人下车了，下车前，还摸出四十元给包平乐。

　　盛厌秋都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坐副驾驶的女人在包平乐身上拍了一掌，说道：“好小子，我说你怎么会发善心，多载个人上车，原来你小子是赚外快。”

　　包平乐将那四十元折叠放好，抬起一侧屁股，放进屁股兜里，说道：“反正多一个位置嘛，他坐黑车要六十，坐我的车，我只要四十，总得让我赚一包烟钱。”

　　根据各自家的先后顺序，包平乐把人送到家门口。

　　最后一个送的是盛厌秋。

　　盛厌秋在镇上有一套房子住，不过除了读书时那套房子与学校离得近，会住在镇上，其余时间她都在乡下与大姨、大姨夫住一起。

　　车内两人接连下车后，盛厌秋耳边一下就清净了。

　　从来没发现原来人闭上嘴不说话，会是这样的美好。

　　盛厌秋低着头玩手机，包平乐也没找她说话，只是在听见打火机按响的声音后，盛厌秋抬起头，看见包平乐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点燃了嘴上衔的烟。

　　从倒车镜里，包平乐察觉盛厌秋往自己这里看。

　　手指夹过香烟，往车窗外点了点，疾驰的风把烟灰往坐在窗边的盛厌秋这里吹。

　　好在车窗是关着的，可这也阻挡不了盛厌秋皱眉。

　　“我从我舅那里听说，你对我有意见？不想跟着我学车？”

　　盛厌秋的心一紧，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就传进他耳朵里了。

　　“嗯。”盛厌秋强装镇定，承认了。

　　转头看见车驶在乡下偏僻无人的水泥路上，盛厌秋忽然就后悔承认的这么快了。

　　他这种坏人，搞不好打起女生，会毫不手软。

　　盛厌秋的视线从他手臂的纹身蝴蝶扫过，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因害怕而攥紧了。

　　这条水泥路是前年修建而成的，公交车一个小时来一趟，慢的要死，乡下村里人去镇上赶集，多是走路，或是耐着性子坐公交车，手里头宽裕的，就坐摩的。

　　这会儿是傍晚了，公交车五点就收班了，赶集的人早回家了，路上就只有这一辆印有‘月盟驾校’的捷达车开过，远处村屋烧火做饭升起的炊烟，让盛厌秋生起了急迫想要归家的心情。

　　盛厌秋正胡思乱想时，车就踩了一个急刹车，在路中间停下了。

　　那压抑住的害怕瞬间迸发，盛厌秋急忙的，就要下车逃跑。

　　只是在发现车门被锁死，开不了车门后，盛厌秋疯狂拍起车门，快被这状况吓哭了。

　　“包平乐，你开门，放我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