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28、差距大

　　笔录做了将近一小时，考虑到包平乐刚醒来，身体需要多休息，警察们在了解大致情况后，决定让包平乐休息，如有需要，之后再来找他询问。

　　警察走后，包平乐让三舅帮忙倒一杯温水，他一口气喝下后，撑着不稳当的身体，找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们在山里找到你时，你的手机在你身上，只是没电了。”三舅拿出包平乐那部没有了电的手机，说道，“这时候就不要玩手机了，多休息。”

　　包平乐：“三舅，你帮我找个充电头吧，我想给盛小妹报个平安。”

　　盛小妹，叫的倒亲昵。

　　三舅听警察说过，包平乐这次就是和这个叫盛厌秋的女生一起到无根宫，这不禁让三舅起疑：“你小子，是不是和那个叫盛小妹的女生在谈恋爱？”

　　“三舅，咋可能！”包平乐异常激动反驳，“不可能，绝不可能！”

　　瞧包平乐这反应，那多半就是了。

　　围绕在包平乐身边的女生不少，对包平乐有意思的女生数不胜数，三舅都认不清她们的脸。

　　曾经三舅也类似这样打趣过包平乐，说他和那些女生恋爱，他会说‘三舅说是，那就是咯’，或是‘嗯嗯嗯，对，我和她们在恋爱，我同时交往十个，好累’。

　　实际上，三舅摸不清楚，包平乐有没有交往女朋友，或是同时交往很多女朋友，都是给包与乐买了好看的裙子，才从包与乐那里获知，包平乐这小子还没开张，初恋还在。

　　他长得好看，似一朵崖壁最难摘的绝色之花，免不了招惹一些花蝴蝶花苍蝇，但选择权在他手里，他没遇上合眼的花蝴蝶花蜜蜂，他宁缺毋滥。

　　可恰恰在提到盛厌秋，他这么果断地否认，一改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调子，坚决否认和跑摩的那家侄女有关系，醒来后，还第一时间给手机充电，想给那盛厌秋报平安，这才是最让人怀疑。

　　三舅离开病房买充电头前，郑重对靠在床头的包平乐说道：“人家是大学生，听说，她爸妈在大城市做生意，还有一个弟弟，你们差距太大，成不了的，你老实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对你有益无害。”

　　三舅的话，让包平乐炙热的心，冷了下来。

　　双方家境相差巨大，家庭成员天差地别，包平乐的母亲包雪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父亲自杀身亡，越年轻的女孩，越容易被包平乐好看的皮囊吸引住，稀里糊涂的恋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稀里糊涂的结婚。

　　而包平乐的家境、学历、社会地位，明显与盛厌秋不匹配，他刚满十八岁没多久，根本就想不到这些现实的问题。

　　经三舅一说，包平乐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铁锈斑斑的废铁，盛厌秋是一块被光照耀发亮的美玉，生锈的废铁岂可高攀艳光四射的美玉。

　　这导致包平乐拿到了三舅买回来的充电头，充上手机开了机，都打消了去联系盛厌秋的念头。

　　只是点开微信后，发现盛厌秋早就发来了问候消息。

　　「身体还好吗？开学了，我要回学校了，无法来看你，现在我在车上，刚吃了一个大姨做的烤红薯」

　　三舅端着盆去接开水了，包平乐内心挣扎了下，指间在屏幕上滑了滑，最终，下了决心回复盛厌秋。

　　「还好，多谢关心」

　　消息一发过去，包平乐自己都觉得疏离，与那个叫着盛小妹的包平乐完全是两个人。

　　他赶紧补充回复。

　　「我刚醒来，警察就来给我做笔录了，了解具体情况，警察说，老k在醒来后，已经承认杀害姜玉凤的事实」

　　包平乐的消息发来，盛厌秋正在火车上睡觉。

　　火车穿越幽长黑暗的隧道，一节节车厢轰隆碾压而过。手机提示音一响起，盛厌秋恰好从梦中惊醒。

　　没醒来时，盛厌秋能清晰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然而一觉醒来，盛厌秋把做的梦忘得一干二净。

　　幽暗中，她解锁手机，看见了包平乐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回什么，盛厌秋回了一个猫咪表情包，然后问包平乐多久能出院。

　　「不清楚，要看医生，医生检查我身体没事了，身体各项指标合格，那就离出院不远了」

　　「出院了也要记得学习，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

　　高考二字，让包平乐心情变得沉重。

　　从包平乐复读的那一天起，他的生活就没怎么安生过，自学艰难，想要考大学，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包平乐萌生了出院后继续当驾校教练的想法，不读书了。

　　在手机那头的盛厌秋似乎能洞悉他的想法，发来了消息。

　　「离高考还有四个月，四个星期，哪怕只剩四天都不要放弃学习的脚步，就算考个差一些的专科，都好过你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就业」

　　为了让包平乐振作，能考上大学，盛厌秋主动提出，远程线上辅导他功课。

　　「人与人虽然相隔几百公里，但能用一部手机，一台电脑，拉近彼此的距离，听到对方的声音，从那一块屏幕里，见到对方，我倆如果生在三十年前的时代里，就只能通信联络，一封信，慢的，要一个月才能抵达，我们现在生活在这样的科技好时代，更应该向上爬，读更多的书，获得更高的学历，你说，对吗」

　　从被盛厌秋劝读书的那天起，包平乐就觉得她是一个心灵鸡汤大师，大道理的话，一篇接着一篇。

　　包平乐就两个选择，一是拒绝，二是顺从。

　　从天性出发，他想选择前者，他认为按照自己这个状态，读书不是最优的路。

　　可从理性出发，包平乐还是选择了后者，想要赌一把。

　　缩短两个人差距的最好方式，就是追赶对方前进的步伐，天性只会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只有理性才可能造就并肩齐驱的一天。

　　在包平乐身体稍微好一些后，他委托三舅去帮他把家里的练习题拿来医院，他要做题。

　　三舅好惊讶，这小子在无根山失踪了几天，醒来后，人就大不一样了，从主动要手机充电头充手机，变成了主动要练习册做题。

　　当初他提出回校读书，三舅怀疑是包家祖先显灵了，现在他要在医院里主动学习，这不用怀疑，肯定是得无根宫的神仙庇佑点拨。

　　三舅告诉给二舅这事，两个舅舅商量着，定个日子买些贡品送去无根宫，好好感谢一下菩萨。

　　回到学校读书的日子里，盛厌秋并不是很繁忙，大一下学期课少的时候，一天只有一节课，课多的时候，从早上八点进教室，中午去食堂吃个饭还要回教学楼上课。

　　无论课少或课多，她统一安排晚上7点上线，在微信开视频或开语音辅导包平乐功课，到晚上10点20分寝室熄灯结束，周末两人就是下午2点到晚上9点结束。

　　在盛厌秋不辅导讲题的时间里，包平乐就采取题海战术，多刷题，多做题。

　　坐在寝室床铺下的书桌前，盛厌秋的双脚放在盆里烫脚，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和手机那一头的包平乐讲题。

　　包平乐低头指间转着笔，正认真听着，盛厌秋的室友从盛厌秋身后经过，又倒退了回来。

　　寝室里的人都知道盛厌秋在辅导一个高三男生功课，大家都没多过问，至多以为那是盛厌秋的弟弟，或是她在当家教赚生活费。

　　在那室友看见手机屏幕里包平乐的模样，她发出嘬嘬声。

　　盛厌秋抬起头，以为谁在唤狗。

　　听到盛厌秋讲到一半停下，包平乐跟着抬起头。

　　“这男生谁啊，长这么帅，盛厌秋，该不会是你的小男友吧！”

　　随着这一声起哄，寝室里其它几个女生被吸引，纷纷走到盛厌秋背后，去看手机里与盛厌秋视频通话的包平乐。

　　“哎！是真的帅！”

　　“长得好像那个……那个谁，啊！陈冠希。”

　　“可惜陈冠希风评不好，当年经历过艳照门，私德不行，脸再好看，在我这里都是no。”

　　……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让盛厌秋无法集中精力给包平乐讲题了。

　　盛厌秋将手机一扣，让她们别乱说。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家的一个弟弟。”

　　听到那些女生夸自己帅，包平乐骄傲，戴着耳机抿嘴发笑，可听到盛厌秋称呼自己是老家的一个弟弟，他上扬咧起的嘴，就耷拉了下来。

　　谁是弟弟？自己身份证上，是十九岁！

　　哪怕实际年龄，也只比盛厌秋小了一岁，不，是小八个月零三天。

　　其中有个女生说道：“对啊，长得那么帅的男生，肯定是盛厌秋的哪个亲戚，怎么会是她男朋友，她不是和周米宝走得挺近嘛。”

　　提到周米宝这个人，寝室里的起哄声更大了，嘻嘻哈哈的。

　　隔着一个手机，包平乐听见女寝里的嬉笑声，无端联想起女儿国。

　　当一切归于平静，盛厌秋这才拿起手机，继续和包平乐视频。

　　寝室里，灯光昏暗，先前包平乐听盛厌秋提过一嘴，她们寝室里的灯坏了一盏，向学校报修了，但一直没等到人修灯。

　　隔着昏暗的场景，包平乐看到与室友们嬉笑过后的盛厌秋双颊发红。

　　她显然是害羞了。

　　包平乐动了动嘴唇，很想问那叫周米宝的人是谁，名字这么奇怪，但盛厌秋率先开口说道：“被她们一闹，我静不下心给你讲题了，你今天就把我给你勾的重点记下来，我先挂了。”

　　不等包平乐说再见，盛厌秋就匆忙挂断了视频通话。

　　从女寝阳台望出去，面对的是学校足球场。

　　盛厌秋穿着厚重的冬季睡衣，臃肿的像一头熊，走去阳台收晾干的衣服时，盛厌秋看见夜晚的足球操场还亮着灯，还有几个男生在踢足球。

　　盛厌秋扶了下垮到鼻梁的眼镜，站在阳台张望，努力想瞅清足球场上的身影是属于谁。

　　靠近阳台门那张床上的室友见到盛厌秋的举动，噗嗤一笑，起哄说道：“哇，又看周米宝呢～”

　　“才没有！”盛厌秋一口否认，抱上晒干的衣服，埋着红了脸的脑袋，蹿进了寝室。

　　放在阳台上那盆未知绿植已抽出新芽，空气中，隐约流动油菜花的淡淡香气。

　　凛冽的寒冬终将过去，初春与柔风同行，势要让这片一整冬阴郁的大地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