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白玉辣豆

23、不吃肉

　　车窗外，一群鸟叽叽喳喳飞过，光从车前窗折射而入，晃了晃盛厌秋的眼。

　　冬天的阳光，总是这么温暖明媚。

　　坡道定点下坡后，意味着科目二整个考试项目全部结束，车内冰冷的机械女声适时播报道：“……成绩合格，请回中心打印成绩单。”

　　车开回起点，停稳后，盛厌秋将方向盘回正。

　　科二终于过了，得知成绩合格的那一瞬间，盛厌秋没有太过开心与激动，她坐在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真是等太久了。

　　总共考了三次科目二，才终于考过关，心中没有激动，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心情是怎么回事，这忽然涌上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盛厌秋沉浸在一片感动中，场内的监考员见盛厌秋考试结束了还不下车，吹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冲盛厌秋喊道：“23号考车，怎么回事，考试结束就赶紧下车，后面还有人要考。”

　　盛厌秋一听，忙解开安全带，拿上身份证，逃离了她再也不想来的科二考场。

　　回到考试中心打印成绩单，快速签了字，盛厌秋一路小跑，前去与包平乐相约的停车场。

　　今天虽然是个大晴天，太阳照的人暖呼呼，但冬天的风拂上脸，略微刺骨。

　　隔着一段距离，还没走近，盛厌秋就看见包平乐坐在驾驶座上，一脸虔诚认真地背单词，或是意识到有一束目光投来，包平乐忽然抬起头，与走来的盛厌秋四目相对。

　　没看见盛厌秋拿着考过的签字成绩单，盛厌秋的表情也看不出悲喜，包平乐开门下车，对走近的盛厌秋问道：“没过？”

　　盛厌秋本想骗他说没过，可看着他希冀的眼神，盛厌秋藏不住心中的欢喜，说道：“过了。”

　　“你该不会，骗我吧？”包平乐将信将疑，“过了，那成绩单呢？”

　　盛厌秋：“真过了，现在规则改了，不拿成绩单，签了字还给考试中心。”

　　再三确定是过了，包平乐如释重负，比他自己考过科目二还要来得开心，虽然他考科目二是一次性过，且毫无情绪起伏，没有任何惊喜或开心。

　　“太好了，盛小妹，回去请我吃饭。”

　　就算包平乐不提，盛厌秋都准备请他吃饭。

　　两人坐上车，盛厌秋系着安全带，不忘问他：“单词背得怎么样了，现在可以考你了吗？”

　　车驶动，从停车位开出。

　　包平乐转动方向盘道：“吃了饭再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大冬天的，盛厌秋可不想随包平乐去吃冷冰冰的寿司，她在手机上特地查了下，发现县城有一家羊蝎子火锅还挺热门，遂回到县城后，让包平乐开车导航去羊蝎子火锅店。

　　中午过了饭点，用餐的人仍是很多，坐在外面排号的人不少，盛厌秋取了号，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去停车的包平乐回来。

　　不断有进出店的人，低着头的盛厌秋用余光时不时能瞄见一些鞋影。

　　“盛厌秋。”有人从店里走出来，一双白绿色相间的运动鞋停在盛厌秋面前。

　　盛厌秋抬头就看见了吃完饭从店里走出来的新教练，他身旁还跟了两名女学员。

　　那两名女学员，盛厌秋认识，均是二十岁出头，短头发的女性在镇上最大商场某专柜里卖袜子，长头发的女性是镇上一家早点铺的女儿。

　　新教练用牙签剔着牙，说道：“你一个人？”

　　“不是。”盛厌秋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看，还没见包平乐出现。

　　新教练：“我们要去旱冰场，还要去玩台球，一起。”

　　“不用，你们去，我和包平乐一起来的，等着他吃饭。”

　　一提起包平乐，新教练想起今天盛厌秋考科目二，顺嘴问道：“考过了吗？”

　　“嗯，过了。”

　　“过了，怎么只和包平乐吃饭，哪天也和我一起吃饭呗。”

　　盛厌秋打从心里不想和这位新教练吃饭，只在他那里练了几次车，可想到科三还要在他那里学，盛厌秋强挤出笑容：“好啊，改天一起吃饭。”

　　正聊着，包平乐就回来了。

　　包平乐和新教练打了个照面，新教练说道：“盛厌秋都没在你那里学车了，怎么她还和你一起出来吃饭？”

　　新教练一副盛厌秋和包平乐有奸情的表情。

　　“很正常，吃个饭，这有啥的。”包平乐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烟，散给新教练。

　　两人又聊了几句，新教练带着那两名女学员离开了。

　　新教练一走，盛厌秋就说道：“你不觉得他瞅着色眯眯的，不像个好人吗？”

　　“还好，他以前是健身房教练，要卖课，所以油嘴滑舌了些。”包平乐问道，“怎么？他骚扰你了？”

　　正好叫号叫到了盛厌秋这一桌，盛厌秋拿上号码牌，说道：“没，进去吧。”

　　那羊蝎子火锅里，全是带骨头墩实的肉。

　　包平乐吃第一口，舌头就被咬到了，嘴里烫出好大一个泡，一吃肉就疼，包平乐想起盛厌秋进考场前，自己向神明许愿，如果盛厌秋的科目二考过了，自己就三天不吃肉。

　　难不成，是神明显灵了。

　　他咬咬嘴唇，索性放下筷子，看着盛厌秋吃。

　　盛厌秋正啃着一个酱色肉骨头，看包平乐停筷了，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合胃口，当然合，只是……

　　“我胃突然有点疼，吃不下，你吃，不用管我，我看着你吃就行。”

　　盛厌秋放下骨头，扯过纸巾擦起油腻的双手：“我去给你买胃药。”

　　“不用，我喝点热水就行，你吃你的，大不了我打包，拿回家吃。”

　　包平乐拉过盛厌秋的手，阻止她去买胃药。

　　这一牵上手，盛厌秋觉得手有点麻麻的，和以前很不一样，在她想松开包平乐的手前，包平乐就先松开了她的手。

　　包平乐不想和盛厌秋说，自己做了这么幼稚的事，导致自己暂时不敢吃肉。

　　看包平乐坚持，盛厌秋说道：“那一会儿打包，等你胃不疼，你回家吃。”

　　“嗯。”

　　但即便是打包羊蝎骨，包平乐回到家后，也不敢吃，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连肉味都不能闻，一闻，就这里不好，那里不妙，全因为他向神明许的那个愿。

　　如今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他就得要还愿，对许出口的话说到做到。

　　还好，只是三天不能吃肉。

　　*

　　随着盛厌秋堂哥堂姐新年假期的结束，他们也要从家乡回到大城市了，像迁徙的鸟儿，每年都要在工作地和家乡来回折返。

　　盛厌秋想在寒假考过科目三的愿望，是不太能实现了。

　　在新教练那里约练车，不太好约，他的行程排得很满，在微信上一提练车，新教练就说下一次，眼看开学的日子近了，还没上过两次车，盛厌秋就感到不爽，但不爽也只能憋着。

　　盛厌秋索性就不约练车了，反正开学的日子没剩多久了，练了车又考不了试，只能等下个暑假回来练车，练到不手生，才去考试，争取一次性考过科三。

　　只是就在盛厌秋不执着于练车，新教练又要叫她来练车了，说是练科三的一个学员住院，才腾出一个名额给盛厌秋。

　　不用问，盛厌秋猜都能猜到住院的是一个女学员，就是在商场里卖袜子的短发女。

　　那些女学员里，就属卖袜子的短发女和家里开早点铺的长发女与新教练走得最近，关系最亲密，盛厌秋一坐上来接自己的教练车，没看见短发女，只看见长发女，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科三是路考，教练通常会选择在人少车人的路段练车，新教练也不例外，选的路是新路，周围全是动工修筑的建筑地。

　　车上除盛厌秋，家里开早点铺的长发女，还有一个和新教练年龄相仿的离异带娃单身女。

　　开车路过超市时，离异女特地让开着车的盛厌秋停一下。

　　她火急火燎跑去超市，盛厌秋还以为她要急着买个什么东西，结果她抱着一瓶水，拿着两包烟出来，把水和烟送给了新教练。

　　长发女见此，有点争风吃醋的味道，也下车去超市买水买烟了。

　　买回来的是四包烟，两瓶水，当着盛厌秋的面，给了新教练，这让盛厌秋挺尴尬的，她们都买了，自己不买的话，是不是有点……

　　包平乐的电话打来时，盛厌秋正一边接电话，一边下车往超市走去。

　　“今天你和教练在练科目三？”

　　“嗯，怎么了？”盛厌秋犹豫是拿一包烟意思意思，还是拿两包烟表示表示。

　　“在哪儿练，给我发个定位。”

　　盛厌秋换了一侧耳朵听电话：“你要来？”

　　“要来。”

　　“你来做什么？”

　　“有事找你教练。”

　　他来找自己还可信些，说来找教练……

　　盛厌秋听他那语气，很平静，听不出高兴或是愤怒。

　　“嗯，那我挂了电话给你发定位，我们就在这一段路练车，你要来，最好这个时候来，错过了时间，他或许会让开去别的地方。”

　　“好。”

　　盛厌秋挂了电话，最终决定买两包烟，一瓶水。

　　当她把烟和水拿给新教练后，新教练装模作样：“你说你们买这些干嘛，大家都是自己人。”

　　一边说，一边收下烟与水。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盛厌秋把烟和水给他时，他的指尖蹭上盛厌秋的手背，盛厌秋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心都生出一阵恶寒。

　　盛厌秋倾向于他一定是故意，真恶心，被形势所逼，不得不送烟和水，还要被他占便宜。

　　车换到长发女开，盛厌秋坐在后排玩手机上消消乐小游戏，新教练找盛厌秋说话，盛厌秋装耳聋，实在装不下去时，她嗯嗯几句敷衍回应。

　　寒冷的冬日里，车内空气稀薄。

　　盛厌秋低着头玩消消乐小游戏，玩得头晕脑涨之时，车猛踩了一记刹车停下，盛厌秋的脑袋一下撞上背椅后。

　　再抬头，只见前方出现了一辆眼熟的奥迪车。

　　副驾驶坐着包平乐他三舅，后排还有一对男女，包平乐推开驾驶车门走下来，盛厌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当看见包平乐走到教练车前，拉开副驾驶车门，把那教练从副驾驶拖下车，一句话都没说，先就一拳头挥在教练脸上时，盛厌秋看呆了。

　　真帅。

　　盛厌秋在心里感叹，真他妈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