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漫》潮弦

8、逃开了的和逃不开的

　　Chapter.8 逃开了的和逃不开的

　　“那么你给我哪一个呢？”

　　面前的青年微笑地望着自己。

　　五岁的沈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的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一个大些一个小些。那么给他哪一个好呢？

　　把大的让给他吧……这样显得自己比较乖。他也会喜欢自己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向他示好呢？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要他喜欢干什么呢？

　　沈衍犹豫地看着苹果。最终还是把小一点的那个举到他面前。

　　“嗯……这个给你。”

　　他笑了笑，伸手接过。然后温和地望过来。

　　“小衍是个好孩子哦……”

　　……

　　“沈衍？你在听吗？”

　　连复谨的声音响在耳畔，沈衍不由怔了怔。“啊……怎么了？”

　　环视四周，是在一个小酒吧的二楼上。楼下有个学生乐团很High地表演着，客人们十分捧场。连复谨坐在身边，扶着额头微微眯起眼睛。面前有两杯酒。

　　……对了，是自己邀请他来喝酒的……

　　沈衍摇了摇头。刚才为什么突然出了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呢……

　　“啊啊抱歉，好象有点醉了。”沈衍吐了吐舌头，把玛格丽特举到唇边喝了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了什么？”

　　奇怪，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刚才他在说什么……

　　连复谨瞥了他一眼。“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从高中一直说到大学……然后突然停下来盯着前面看。自己说着话还能出神么？”

　　沈衍又怔了怔。“这样啊……搞不好真的是醉了呢……”他扬起嘴角笑了笑，“那么接下来，说说你的事情吧~”

　　连复谨垂了垂眼。“我么，没什么有趣的事。”

　　“因为你给了自己心理暗示，所以觉得人生很无趣嘛。说不定我会很感兴趣呢~”

　　连复谨淡淡地笑了笑。“我可否认为你这是打探他人隐私呢？”

　　“我又没有要你说隐私的事……啊，难道你正在酝酿告诉我诸如的你奇怪癖好或者暗恋史什么的吗？”沈衍夸张地捂住嘴，“哇~看不出来，连经理原来……”

　　“……你想多了。”连复谨别过脸，无奈地道。

　　“嗯，那么从你的……大学生活说起吧~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沈衍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忘记了很久的事，为什么又突然记了起来……明明已经放下了吧……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这杯玛格丽特吗？小时候曾经问过他“全世界的玛格丽特都是一种调法吗”，这种问题吧……

　　算了，不用在意。眼下更重要的是了解连复谨。

　　沈衍轻轻呼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连复谨已经开始叙述。

　　“……后来就很少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和他们，完全没有共同语言……那些没有上进心的家伙……真是看到就来气……高考之前明明奋斗了那么久，考上了大学就要荒废掉么？那么之前的努力有何意义……”连复谨淡淡地述说着，语气里似乎仍有一点愤怒。

　　“之后你就把自己孤立起来了么？”沈衍托起下巴，认认真真地听着。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很无趣……虽然也会参加社交活动，但总是在勉强自己……那段日子很难熬……”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喝了一口啤酒，“大概真的是很孤独吧……我看不起的人们也看不起我，所以……”

　　沈衍眨了眨眼，不由笑了笑。

　　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恐怕不仅是酒精的作用……已经开始信任我了吧？所以把他记忆里的悲伤回忆给我听……

　　“毕业之后进了公司，沈总来找我谈过话……劝了我很多……呵呵，她是个很好的上司啊……”醉了的似乎是连复谨，他低低不停地说着，似乎正将心事一点一点地吐露，“但他们还是那样……我始终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无法容忍自己的不完美，可是超越了别人，又受到了憎恨妒忌……我要怎么办……怎么可能放弃……怎么可以认输……”

　　沈衍安静地望着他。

　　连复谨闭上眼伏在桌上，已经闭上了嘴。

　　“很压抑吧。”沈衍从他手中拿过酒杯，轻轻笑了笑，“如果我一直不出现，你是不是要把话憋在心里……慢慢发芽，长成小树，大树……最后撑破胸腔呢……”

　　想象了一下连复谨崩溃的样子，沈衍忍不住笑出声。“你会不会疯掉，还是彻底地堕落呢？……还好还好，我救了你啊……”

　　连复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没有回答一句话。

　　他靠过去，松松地抱了抱连复谨，低声道。“我帮你解答这个问题……你呢，要好好报答我，嗯？……成为我最强大的对手吧……嗯，要说是恋人也可以……”

　　然后他很自然地拉起连复谨，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就这么扶着他走出了酒吧。

　　仿佛刚才那个简单的动作并不是拥抱。

　　连复谨的车停在不远处，沈衍很轻松地从他身上找到了钥匙。

　　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一点半了。连复谨酒量很差，又或许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喝下一瓶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沈衍侧过脸看看已经睡着的连复谨，不由长长呼了口气。

　　“要不要现在就把你吃掉呢……看你醉成这样，恐怕醒过来就什么都忘了吧。”

　　连复谨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反应。细框眼镜有一种坚定自持的气质，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让人想起他淡漠疏离的眼神。薄薄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让人产生亲吻的欲望。

　　他不是个女气的人。与其说女气，不如说是优雅。

　　即使睡着的时候，依然仿佛在抗拒后退的……优雅？

　　因为想要保持优雅的自己，所以在抗拒吗……？

　　沈衍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的……居然放心大胆地就醉过去了啊……真的这么信任我吗？这么容易信任别人的话，为什么一直没有朋友呢……”

　　他侧过身，伸长手臂替连复谨系上安全带。呼吸间闻到了啤酒的香气，沈衍眨了眨眼，坐回座位。

　　真是很困扰呢……怎么说他这种样子都太诱人了吧……

　　沈衍叹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到方向盘上。

　　算了，本来就不是以拐他上床为目的的。如今这个陷入低谷的连复谨才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见到的，是位于事业顶峰的精英。

　　脆弱到身陷内心迷惘囹圄的人，对他来说从来没有任何趣味。

　　因为征服这样的人，根本不用费一点力气。

　　连复谨，我会帮你的。

　　我帮你是因为想让你变得强大，然后……彻底地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