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粗人》仰天一笑

6、六

　　周珠子喊了十几遍之后，大家才拖拖拉拉回到做事的地方。中午我和水凤打牌赢得多，水凤把猴子夹得满腿红印，老丝瓜和猴子后来虽也赢过几次，但老丝瓜甜笑着来括我鼻子时，猴子却完全失去了先前将腿伸进水凤裤管时的兴奋。猴子满脸的疙瘩让争强好胜的水凤很开心，到收牌出工时，她还余意未尽地拿身边的猴子取笑，水凤的好心情似乎感染了爱莲，她也一直甜笑着跟在我身后。
　　野猪冲地处在北回归线附近，尽管现在已是深秋时节，但午后的阳光依然热辣如火，刚干了一会活，脑袋就晒得发昏，我也学了别人的样子，扯了一把树枝拧成草帽戴在头上。头上的问题一下便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却没法解决，穿着外衣太热，脱掉外衣又太痒。我穿的内衣其实是十岁之前做的外衣，如今已经短小得遮不住肚脐，破烂得象张鱼网，实在没衣可穿才作了内衣。不巧的是莽草上长满了细细的绒毛，当我挥刀砍向那些人头高的莽草时，草叶上的绒毛便肆意乱飞，顺着领口、袖口、衣角和所有的破洞钻进来，我只好不时停下来搔痒。
　　“又不是搞承包的，你这么卖力干什么？”
　　听到水凤在身后说话，我才扭转身来，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走到了所有人前面。村里人做事就象老牛拉破车，总是不紧不慢、懒气洋洋的，但他们又很少停下来休息，即使是半天半天呆在原地扯卵谈，也总是将锄头和砍刀的长把支撑着身体，半躬着身子跟人说笑。我和老丝瓜几个觉得半躬着身子很累，也不习惯半做半耍的做事方式，因此总是猛做一气后，就想堂堂正正地坐下来休息。我们做事时再卖力也没人夸，但只要一坐下来休息，马上就有当干部的、年长一些的低叫高骂。身上痒得忍无可忍，我又猛力地抓起痒来，离我不远的周叮铛一看，便歪着嘴角道：
　　“寤生，莫抓了，莫抓了，越抓越痒的，还是来听我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读书奶仔，因为身上生了许多风团（皮肤过敏的一种），所以上课时就抓痒抓个不停。先生看了就说笑：‘我出个对联给你对，你把它对出来就不痒了。上联是：抓抓痒痒，痒痒抓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读书奶仔心里想：我痒得要死，你还拿我开心，看我报复报复你。读书奶仔鬼眼一转，就把下联对了出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先生一听，自己的后脑壳也痒起来了。”
　　周叮铛的对联故事讲得不错，他的对联就写得更好，这些年他写对联还写出许多故事呢！
　　福安伯被迫跟大老婆离婚后，好心的山里人都很同情他，生产队长老贵伯每年都要给他放两次假，让他去看看广东的妻儿。周叮铛也是一样，上中学之后他胆子大了，只要有空又有钱，就想去看望哥哥、姐姐。
　　大娘家住广东清远，因为解放前家里有几个钱，所以解放后好房子就被没收了，全家人便住在一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这房子确实很破旧，出太阳时，阳光穿过瓦屋背上的破洞，在地面照出几排大大小小的椭圆形光点；下大雨时，雨水又通过那些破洞钻进来，家里只能把所有的桶拿来接漏。马上要过年了，大娘叫周叮铛同父异母的哥哥写一副对联，哥哥说日子过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写，周叮铛却微微一笑，提笔就写出一副对联来：
　　晴，鸡蛋、鸭蛋、鹅蛋
　　雨，水桶、尿桶、屎桶
　　横批：冰雪照收
　　虽然这副对联用词太过直白，对仗不算工整，字体也欠火侯，但看过的一位老私塾先生却大加赞赏：
　　“这对子不仅语言生动，而且立意高远，最妙就妙在这幅横批：他清楚知道我们这里长年没有冰雪，却用了‘冰雪照收’，真有点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这哪是十三四岁的人就有的胸怀？”
　　故事传到野猪冲，没文化的野猪冲人都把周叮铛当成了少年才子，不管是哪一家，也不管逢年过节还是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写上一两副对联。从那以后，周叮铛不仅不断写出些妙对，而且因为写对联写出好多笑话，去年过春节时，又出了一桩大笑话──可惜又是出在广东清远！
　　老子老娘过辈（死）后，跟叔婶不合的周叮铛，最亲的人就是广东的大娘和哥哥、姐姐。看到周叮铛年到三十还没结婚，大娘和哥哥、姐姐都很操心，便趁周叮铛到广东过年的时侯，在广东给他找了一个对象。因为那女仔长得很是妩媚动人，所以见了一面之后，周叮铛便有三分激动、七分兴奋，兴奋不已的周叮铛，刚过完春节就去拜访女仔的家人。
　　到女仔家吃了半顿饭后，周叮铛和大娘几个才搞清楚那女仔和他家庭的底细。女仔有个几年前很时髦的名字──卫红，卫红的家也在镇子上，卫红的老子是土改干部，后来在粮食局当官，因为贪污才被降为普通职工。卫红□□时是个小红人，响应“号召”主动要求下放当知青，本来可以顺利招工招干的，后来却因受父亲的拖累，长期跳不出农村。为了回城，她上了大队支书的床，肚子被搞大之后，既无望上调，又没法呆在当地，才想到跟周叮铛这个外省的山里人结婚。
　　知情以后，没吃饱的大娘几个扯个油头就开溜了，象吃菜吃出个绿头苍蝇的周叮铛，其实更恨不得马上离开，不料卫红的父亲谈兴未尽，硬拉着周叮铛一个劲地忏悔：
　　“……都怪我没加强学习，都怪我没听党的话，现在害了自己，也害了卫红。”
　　周叮铛好不容易才捱到喝完酒，不懂味的卫红老子，又要周叮铛帮他家写副对联。周叮铛歪嘴一笑，提起笔便有感而发：
　　老革命遇到新问题，老不革命就出新问题
　　小卫红撞上大麻烦，小要卫红才是大麻烦
　　横批：心明眼亮
　　只顾造反的卫红和拿大刀出生的卫红父亲当然读不懂双关，可别人却读得懂，等旁人告诉他们，后面一个“小”，就是“小的”，就是指周叮铛，两父女这才连翻白眼。周叮铛一副对联，既表达了自己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又嘲笑了给自己带来不快的卫红父女，以至马上就有两个人要给这位湖南才子介绍对象。周叮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话没听完就连连摆手了……
　　周叮铛的故事刚一停，身上又痒得不行，我又猛地抓起痒来。一旁的爱莲微笑着道：
　　“到下面去洗洗就好了，你怕什么嘛！”
　　周叮铛冲我一挥手，就先行往山下的小溪走去，我跟着走了没多远，马屁和小桶几个也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回过头对追上来的小桶道：
　　“噫，怎么没见牛牯几个？”
　　“猴子、老丝瓜和吹火筒几个刚才躲荫凉去了。”小桶笑了笑又道：“牛牯和秀英跟我们打了一阵牌之后，就把牌交给了后到的叮铛哥和满娥，然后就钻进树丛里一直没出来，我看一定是躲到哪里亲嘴……”
　　大概是周珠子叫了休息，一大群人跟在我们身后涌下山来喝水，很同情牛牯和秀英的周叮铛，立即止住了大声粗气的小桶。我们各撕了一片芭蕉叶，在小溪里洗净后，将叶弯成一个漏斗状，从小溪里盛水来喝。喝出一声水嗝后，我将上衣脱了下来，用清凉的溪水来擦身。
　　“汗没出停就洗，你想找死呀？”
　　哥哥大吼起来时，我已洗得一身舒爽了，便拿着衣服走到周叮铛旁边坐下来。正想叫周叮铛扯卵谈，周叮铛已先开了口：
　　“噫，今天怎么没见大桶两公婆？”
　　小桶答道：“我哥他们砍山烧土去了。”
　　“砍山？不会是大桶晚上不好意思当着你们‘做事’，大白天跟你嫂嫂在家里‘补工’吧！”
　　小桶家里的老房子在夏天涨山水时倒塌了，新的房子正在建，全家人一起挤在一间未倒的侧屋里，大桶在床上的本领非比常人，当着家人不方便做那种事，最近一段自然象久旱无雨一般。周叮铛一句话，就把大伙笑得前仰后合，小桶笑而不答时，大贵微笑着道：
　　“那可能不会了！你当还是几年以前的大桶，一想到女人就牛气冲天？”
　　周叮铛笑着道：“嘿，大贵，讲讲你跟着大桶去找老婆的事吧！”
　　“老早以前的事了，现在还讲？”
　　马屁连忙道：“讲讲讲，我还没听过呢！”
　　大贵笑着点点头：“讲就讲，先到我这里抽一支烟吧！”
　　大贵虽跟小贵是亲兄弟，但两人早就分了家，年初还在当队长的老贵伯又是跟小贵吃，所以两家的生活也就有了天壤之别。多仔多女却少收入的大贵穷得叮铛响，尤其是五大三粗的大贵嫂得病后，大贵穷得连卷烟的纸也没有，往往是撕了人家的老对联来做的。一看抽着烟的大贵又是满嘴红印，我只好绕到哥哥身边，从他那里拿烟取纸。刚点燃烟抽了一口，就见大贵眉飞色舞起来，我几步跑了过去，在小桶身边坐下来。
　　“……听说兰县的女仔又多又好看，反正刚过完年没什么事，我也想跟大桶去碰碰运气。我那时才十六岁，从家里拿了一块腊肉、一包果子（用糯米做的油炸食品，春节前我们这里家家都做，是招待客人和走亲访友必不可少的东西），就跟着大桶上路了。我们走近的第一户人家也是个瑶族，很热情地把我们请进家里，不料到吃晌午饭时一看：他家除了一个女主人，连小孩子也全是奶仔。大桶马上来了牛脾气，操着大舌头发牢骚：‘我们是来找老婆的，你们家一个女仔都没有，留我们吃什么狗屎饭？’老实巴巴的主人家连忙说：‘喔喔喔！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大桶这么急是有道理的，我老子当时只给我们批四天假，前面走到兰县就用了一天，在这家又白白浪费了半天，如果除去返回所用的时间，找老婆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天半了。从那户人家出来后，我就让大桶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快点找到老婆，大桶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大声大气地对我说：‘你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大贵笑着伸过头来问我和小桶：“你们猜猜他有什么办法。”
　　大桶做事一向是既在人意料之中，又出人意料之外，虽然知道他绝不会想出聪明的高招，但又很难想象他愚蠢到何种程度。不等我们答话，大贵被对联纸染红的嘴唇又张开了：
　　“接下来，他每走进一户人家，第一句话就直通通地问主人：‘你家有没有女仔？’如果人家说没有，他一扭头就走；如果人家说有，他就马上冲上去问人家：‘嫁不嫁的？’嘿嘿嘿嘿，哪有生女仔不嫁的道理？人家当然说嫁，只等主人话音一落，大桶就把腊肉和果子往人家手里一塞：‘我们就在你家不走了，我和大贵兄弟两人都没讨娶老婆，你看嫁哪一个吧！’”
　　不等我们笑完，大贵的“红唇”又张开：
　　“人家一看他那副蠢样，哪还敢把女仔嫁给我们，但又不好直截拒绝，就留我们吃饭。大桶很不懂味，不直截讲他就当人家还在考虑，吃饭时就对那家的女仔死缠硬磨。等我们吃完饭后，人家才不得不把话挑明，大桶也不在意，反过来象是安慰别人：‘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你家女仔舍不得嫁，我们就去找舍得嫁的，就怕你家女仔错过了好机会，日后会嫁个聋子、瞎子、跛子……’哭笑不得的主人家恨不得我们快点走，马上把回礼拿了出来，大桶大大方方接过礼物后，又转身对躲在一边的女仔说：‘我们是黑水县野猪冲的，我叫大桶，他叫大贵，你如果嫁不出去，就来野猪冲找我们。你放心，我们找了老婆你也不用发愁，我们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没讨老婆的单身老板！’”
　　这种话说出来，谁还敢来你野猪冲？再说了，只怕那女仔想找也找不到，黑水县的一百个人中，也难有两个知道野猪冲的，蠢里蠢气的大桶却以为野猪冲闻名天下。又是一阵大笑后，大贵再接着往下讲：
　　“一家不行走二家，二家不行走三家……边走边问，有吃有住，最后虽然没带回一根女仔的头发，但也白吃白住白耍了好几天。我们带出门的礼物是一块腊肉、一包果子，一路上虽然被调换了无数次，但回到家里时还是一块腊肉、一包果子。”
　　瑶族人都有回送礼物的习惯，各家的礼物又大致差不多，所以换来换去依然还是原先那些东西。周叮铛嬉皮笑脸道：
　　“这倒是一桩不亏本的生意，苦中作乐，好象还有一点他妈的浪漫。”
　　我也笑着道：“嘿，大贵哥，要是换到现在，你和大桶还有没有那种革命热情？”
　　“那时侯大桶的大卵经常硬得象杂木棒一样，时常想女人想得半夜睡不着觉。”大贵嘿嘿笑了两声，又指着小桶对我道：“他家的房屋被水冲倒之后，全家人挤在一间屋里，大桶的四个女仔只好跟大桶两公婆挤在同一张床上。小女仔睡觉不安份，睡着后满床乱滚，一滚一滚就滚到枕头边，把臭屁股坐在大桶的脑壳上。大桶那天一说起这事，就操着他的大舌头大发牢骚：‘以前天天想B没有B，现在不想B脑壳顶都是B！’”
　　一潮一潮的笑声，在山谷中激荡……

　　重新开工时，太阳已经偏西很多了，刚回来做点事的猴子又闹口干，但这一次周珠子没有骂人，而是平声静气地对猴子说：
　　“搞完上面一点就收工了，口干我有办法，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保证你嘴里还有多余的口水往外流。”
　　一听周珠子要讲水（下流）故事，我们几个“小短命鬼”马上叫好，老丝瓜老娘却笑骂起来：“大短命鬼，你马上就要当老短命鬼了，不要老不正经，教坏了这些小短命鬼！”
　　周婶话音刚落，一旁的白虎婶就笑着道：“死鱼眼，你打什么岔？周珠子那些水故事，莫非只能在枕头边给你一个人讲？”
　　周婶笑着大声道：“我是怕他教坏了这些小短命鬼，你硬是想听，就让他今晚去给你讲一个晚上。”
　　白虎妹顿时笑得全身发颤，朝周珠子挑衅似地高喊道：
　　“嘿，你老婆开金口了，今晚我给你留个门，来帮我舔一晚上怎么样？”
　　不知什么时侯才来做事的秀英，红着脸对猴子厉声道：
　　“你老娘的嘴巴最臭！”
　　猴子硬着脖子大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老子老娘还不是一样！”
　　秀英还想说点什么时，周珠子又在那边大喊道：
　　“你们小短命鬼做事加油点，我这里讲，你们就快点砍。”
　　周珠子解放前读过古书，他讲出的故事总是别有风味，一听他的话，我身边的人就象增添了数倍的干劲，顿时将手中的砍刀舞得呼呼生风。周珠子满意地一笑，一边挥刀，一边喘息，一边讲起故事来：
　　话说有个瞎子，父母死后就靠给人算命为生，因为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他不但发了财，而且娶了全镇最有名的美女为妻。事情总不是十全十美，志得意满的瞎子刚结婚没多久，就开始听到别人的议论：
　　有人说，瞎子眼睛看不到，做那种事自然要少很多趣味，趣味少的事做起来自然次数不多，时间一长女人就会不满足；
　　有人说，女人生得太漂亮，身后就会跟着一大群苍蝇似的男人，就算她原本老实正经，最后也难免被哪个男的勾了去；
　　有人说，瞎子老婆油光水灵，就算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要费点功夫才能盯得住她，瞎子两眼一摸黑，怎么可能盯得住？
　　瞎子听后就想：为了娶这个老婆，我把大半的积蓄都拿去做了彩礼，总不能花那么多钱给自己买一顶绿帽子回来吧？天天给人算命的瞎子，情急之下竟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为了能盯死老婆，他既不许老婆出门，也不许别人进入他家。为了做到这一点，瞎子将算命摊搬到自家门前，正挡住自家的大门，这样一来，老婆休想溜出去，别人也休想窜进来。尽管如此，瞎子仍然不太放心，每到给人算命的间隙，就要拴好前门回后屋“查看”一番。
　　话分两头说，瞎子老婆出身在一个贫苦人家，因为貌美如花，所以早就有人说她将来会嫁到大富人家，一辈子有享不尽的福。不料那些人只说对了一半，贪财的父母最后将她嫁给了这个瞎子，钱倒是有钱，福却没有半点。瞎子整天把她关在家里，还时不时跑来“查看”，这反而激发了她的反抗情绪，增添了她对其它男人的渴求。
　　女人要是有了这种心，一个瞎子又怎么盯得住呢？
　　瞎子家的左边住着一个杀猪老板，因为有些猪要喂肥后再杀，所以家里就存放着一些作猪食的稻谷，为了防止老鼠偷谷吃，于是家里又喂了一只猫。
　　瞎子家的右边住着一个豆腐老板，因为总有些豆浆掉在地上白白浪费，所以家里就顺便养了一只狗。瞎子和邻居住的都是木板房，两家之间只隔着一道木板壁，所以左邻右舍七猫六狗的声音，都会一一传到瞎子的耳朵里。
　　话说瞎子老婆起了红杏出墙的心思后，自然首先打邻居的主意，因为只要抽掉一块中间的隔板，双方就能成其好事。也怪她命贱福薄，左邻的杀猪老板粗鲁得能掐死一头猪，右邻的豆腐老板又软弱得象自已做的水豆腐。正当她长嘘短叹之际，屋后的围墙上突然冒出一张年青英俊的脸。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两人心痒得直想将手伸进喉咙去挠挠。
　　原来屋后的邻居是一个父母早逝的孤儿，他久闻瞎子老婆的艳名，只因家境贫寒才不敢去她家提亲。自从瞎子把她娶回家之后，小伙子便忍不住爬在墙头偷看，晚上看她洗了几次澡都没事，这回大白天终于让她发现了。见瞎子老婆非但不气不恼，反而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小伙子刚放下一颗心，又起了另一颗心。
　　瞎子老婆此刻更是芳心大动，她到底是尝过男女滋味的人，对那种事的渴望远胜过不解风情的小伙子，只是有个问题让她很为难：瞎子时不时要到后屋“查看”，怎么才能避开瞎子，跟这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做成好事呢？
　　想了几天，也没想不出万无一失的办法，心急火燎的瞎子老婆忍不住朝围墙那边一招手，小伙子一见就不管不顾地翻过了围墙。
　　两人凑到一起后，身挨身，肉贴肉，手握手，嘴对嘴，呼哧呼哧地喘成一团。正当这种关键时刻，瞎子又走进后屋来，一听两人的粗喘声就自言自语道：
　　“噫，隔壁家那头大猪不是杀了吗？莫非杀猪老板又买了一头回来？嗯，听动静还是两头呢？”
　　两人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瞎子把自己两个当成猪，笑的是瞎子眼瞎耳也不灵。欺负瞎子看不见，小伙子在女人身上摸捏起来，毛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瞎子老婆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呤。瞎子一听，又自言自语道：
　　“隔壁家的母猫刚生小猫不久，怎么又在叫春了？”
　　反正瞎子鬼有眼无珠，饥渴难耐的瞎子老婆冲小伙子一使眼神，两人便开始宽衣解带，因为都有些心急，脱衣时便发出一阵嗦嗦嗦嗦的声音。
　　瞎子沉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老婆微笑道：“隔壁家的老鼠偷谷子。”
　　瞎子半信半疑地拍了拍木板壁，正好两人已把衣服脱得精光，自然不再有那种声音，瞎子猜想老鼠已被吓跑，便安心地坐了下来。到底有些做贼心虚，两人也不敢进房上床，就靠在伙房与卧室的隔墙上做成了好事，不料这也会发出声音，小伙子轻摇缓动之时，瞎子老婆的长指甲便在木板上划出一阵沙沙沙沙的声音。
　　瞎子轻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老婆轻嘘道：“杀猪老板磨屠刀。”
　　瞎子将信将疑地想要凑近去听过真切，机警的小伙子一把将瞎子老婆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挪到了房间的另一面，瞎子以为刀磨好了，就坐下来给烟斗装烟。
　　情不自禁的两个人又放肆地动作起来，瞎子老婆的神仙洞早已春潮汹涌，骁勇善战的小伙子急进陡出之际，神仙洞便发出一阵啧啧啧啧的声音。
　　瞎子大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老婆急喘道：“邻家大狗舔潲水。”
　　一听还真象那么回事，瞎子就全信不疑地抽起烟来，这边小伙子却感到吃了亏，冲瞎子老婆鬼笑一下，便开始报复似的暴动起来。也许是觉得急起直落还不过瘾，小伙子一改长驱直入的方式，将瞎子老婆抱在怀里左旋右转。瞎子老婆顿时舒爽得透心入肺，虽然嘴里不敢高声欢叫，但喉咙还是禁不住发出一阵嚯嚯嚯嚯的声音。
　　瞎子高声问：“这是什么声音？”
　　瞎子老婆大吼道：“豆腐老板磨豆浆。死瞎子鬼，你不去外面算命，跑到这里来瞎吵什么？要吃豆浆你也不要急成这样，等一会他磨好了，我装一大碗给你吃！”
　　故事说完好一会了，粗旷嘹亮的笑声，还在山野中久久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