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肢恩人总在拒绝我》出逃小狗

3、第 3 章

　　3、二十岁的林初秋

　　七年前——

　　七月中旬，溪仙岛迎来第一场小型梅雨，从云晨镇上山的路本就不太好，被雨一淋更是到处坑洼。

　　林初秋的妈妈孟美华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吃中药调理。因为路况差，孟美华晚上就住在了儿童温泉馆，嘱咐林初秋把药熬上，等天晴了给她送去。

　　彼时林初秋二十岁，在外面读大学，刚放暑假回家便遇上了这场梅雨。

　　好在两天两夜后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岛上四处都是生机盎然的绿和耀眼的太阳光。

　　钟淼才带着妻儿到溪仙岛旅游，大货船搞错了港口，将SUV运到西边来。

　　西港口上来就是云晨镇，从云晨镇上山的路不太好，弯弯绕绕费时又费力。

　　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上的天然温泉，从西港口上去一个多小时。在港口休息片刻后，钟淼才开车带着妻儿出发。

　　路两边几乎都是树，阳光穿透树叶洒在水洼里，小小的水坑霎时一片星星点点。

　　开出十多公里的路程，遇到一片荒地，几个树桩突兀地立在一片绿色杂草中。

　　如今这片地上已经没有树桩，长着两棵樱花树，春夏季节这里成为一个可以野餐露营的小草原。

　　钟淼才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前进，将车开得稳稳当当。可他突然看见从杂草后面露出个马脑袋，立刻顺时针转动方向盘，踩了个急刹车。

　　车里哐当一阵乱响，钟淼才将摆件和纸张拣来放好，回头去看哀嚎不断的老婆孩子。抱歉道：“不好意思，没撞到哪里吧？”

　　“你怎么回事？”钟淼才的妻子不满地瞪他，“倒没怎么撞到，就是给衍衍吓着了。”

　　“我没事。”十三岁的钟衍揉着膝盖，眼尖地瞟到藏在草丛后面的马。“老爸你是看到马了吧？”

　　“咦？在哪里？”

　　“那里。”钟淼才顺着草地指过去，妻子没看见，提议下车透透气。其实她知道丈夫想下车得不得了，为了体恤他此时想看马的急迫心情，才说自己想下车透气。

　　钟淼才自然乐意，迅速熄了火下车，跑到草地边伸长了脖子往里望。看到自家老爸这副痴心又搞笑的样子，钟衍笑起来，“妈，我看不如让老爸去当个养马的算了。”

　　“我说也是，弼马温怎么着也比小组长强百倍啊，你说呢老钟？”

　　母子俩哈哈笑起来，钟淼才突然叫了一声，欣喜若狂道：“是匹漂亮的白马！”

　　顺着钟淼才的视线踮脚望过去，草丛后面站着一匹毛色光泽的纯种白马。白马一边吃草一边摇晃着大大的尾巴，神态悠闲，身姿昂然，的的确确是一匹好看的马。

　　钟淼才眼睛闪着光，整个人都快成长颈鹿了。他匆匆跑回车上拿了相机，再去看马时马已经走了。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拍几张照。”钟淼才着急忙慌穿过草地去追马，妻子怕他情绪太激动，若又像以往一样去摸马，万一再碰上脾气不好的马给撂一脚就不好了，于是也跟了上去。

　　钟淼才是个马痴，爱马爱到了痴迷的程度，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喜爱之情去碰马，也常常被马弄伤，但他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下次一定还敢伸手去摸。

　　妻子一边去追丈夫，一边叮嘱身后的孩子：“衍衍你去车里坐着等我们，车上有零食，饿了就拿着吃。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许去动你爸的车。”

　　“知道了。”钟衍望着两个幼稚大人的背影，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又想幸好自己没有受到大人的影响也成为一个马迷，不然到时候一家三口都追着一匹马去了。

　　钟衍跳上副驾驶休息，翻出码头买的冰镇汽水喝，又翻出游戏机打了几局游戏。大人们还没回来，钟衍实在无聊，下车没见到父母回来的身影，又钻进车里坐着。空调吹着头疼，于是他关掉空调开着车门透气。

　　来溪仙岛的路上钟衍兴奋得不行，一直趴在栏杆上看海，上山后又光去看树看风景了，一直没有睡觉。现在困意来袭，他很快就睡着。

　　林初秋将母亲的中药打包好挂在胸口，又拿了一些菜后便骑着机车上山了。下了雨的山路不好走，但林初秋对路熟，骑得飞快。

　　十几分钟后隐约看到前面有一辆黄色的挖掘机，再往前走，除了挖掘机而外还有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越野。但挖掘机好像出了点状况，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从坡上冲下来。

　　越野车怎么不动？难道里面没人？林初秋距离车子还有一段距离，他一边加速往前冲一边按响喇叭。

　　挖掘机像是刹不了车，不仅刹不了车，喇叭也像是坏掉了。林初秋靠近了才听见车上有人在喊，大致意思是车失控了，让越野车车主赶紧将车开到地里去。

　　但越野车纹丝不动，林初秋也急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副驾驶的车门开着，上面好像躺着个人。

　　对于挖掘机来说这是一段长下坡，更何况它现在失了控，就像个皮球一般毫无规律又快速地往下滚，眼看着就要撞上越野。

　　林初秋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扔了机车去副驾驶救人。

　　钟衍睡得太沉，梦见自己被各种车包围，喇叭声人声不绝于耳，又吵又危险，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随后只听见哐当一声，背部着地倒了下去。

　　林初秋和钟衍没能完全躲开，庞大的挖掘机将越野撞翻，俩人被压在了车下面。挖掘机侧翻，司机被撞得头破血流。

　　钟淼才和妻子远远看见了这场车祸，一边喊着钟衍的名字一边飞也似的跑起来，但五十米的路程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

　　脚下千斤重，心头血在流。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时候，挖掘机师傅已经断了气，从越野身下救出的人一个断了腿，一个撞了头。

　　钟衍被林初秋护在身下，虽然逃过了被车压的命运，但撞到了头，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脑震荡。

　　但钟淼才和他妻子都很清楚，如果没有林初秋出手相救，说不定钟衍已经不在人世了。

　　挖掘机在岛上闲置了好几年，一直停在山上一处旅游区的废地上，最近受到游客反应，景区负责人决定将它运出岛。

　　闲置太久没用，再加上最近被雨水冲淋，有的零件生锈，齿轮之间咬不紧，最终导致了这次的意外事故。

　　钟淼才的越野车彻底报废，警察在他车上找到了行车记录仪。事故被报道的同时播放了林初秋的救人场面。

　　这一年，林初秋在岛上出了名，成为勇敢无畏的“救人英雄”。

　　左邻右舍纷纷带着东西到医院看他，体恤孟美华独自拉扯两个孩子辛苦，大家轮流照顾林初秋，给他洗衣做饭，陪他度过艰难的截肢复健。

　　钟衍恢复意识后钟淼才就带着他离岛了，之后五年钟淼才都买东西到溪仙岛看望林初秋。最近两年因为工作变动，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不常上岛，但都通过电话关心问候。

　　林初秋跟钟衍只有一面之缘，就是他救人时看到过的，正在睡梦中和梦魇醒来满脸惊恐的男孩。长得白白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恐惧时眼睛不会睁得很大，嘴巴倒咬得挺紧。

　　那时候可比现在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可爱多了。林初秋看着眼前的人，很难将他和记忆中的人联想在一起。

　　那场事故发生后，林初秋住了一年才出院，出院后听说钟叔叔的儿子事故后产生了部分性失忆。当时觉得松了一口气，现在却觉得老天应该将他关于自己和车祸的那部分记忆永久封存。

　　因为钟衍实在跟头倔牛似的，耐在他店里怎么也不肯走。

　　“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们这儿不招兼职。你赶紧走。”林初秋不耐烦了，冲人挥手。

　　钟衍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林初秋以为他要走了，语气突然温和道：“找到好的兼职后记得跟你爸爸妈妈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不料钟衍只是站起来伸个懒腰，十分无赖道：“我不走啊，我就是来赔你的。”

　　“你那腿是因为我没的，我来赔你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