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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一局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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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米安习惯于清晨起来训练以保持能力,结束后,偶尔他也会帮阿福修剪花园。
但今天,他的训练已经中断三五次。
达米安干脆转过身,注视着身后舒舒服服躺着的人影:“你想干什么?”
不知昨晚梅维斯和父亲谈了什么,最终布鲁斯解除了“不要和梅维斯接触”的禁令。
布鲁斯揉着眉心的纹路,他疲惫地叹气:“对待普通人的方式对待你们的姐姐就好,除了不能透露夜晚工作。”
而谜团中心的女主角则表现的毫无异常,书房谈话结束后就挨个儿找兄弟们拥抱,笑得像个愚蠢、普通的富家女孩。
平平无奇的梅维斯一早在餐厅遇见他,就跟看见了猫薄荷的阿尔弗雷德喵,亦步亦随,眼神盯得他发毛。
她无辜地眨眨眼,毫无打扰弟弟晨练的愧疚:“只是有点,稀奇。”
“你知道多少年以来,这个家早上只有我和阿福吗?”梅维斯真诚道,“能看见有人加入早起教真好——达米,我宣布你是我最爱的弟弟!”
达米安很想反问她"你总共也只有两个弟弟",好在他忍住了犯蠢。
梅维斯打定主意要看着达米安,他毫无办法,索性结束训练,拿了器具给植物松土。
不经意间,瞥过远处的密林,一只夜鹰从暗处飞出。
昨晚夜巡结束,红头罩难得跟着夜翼回到蝙蝠洞。
他暴躁地和布鲁斯几乎是吵得天翻地覆,却难得克制自己的情绪,留在了韦恩庄园。
达米安被要求回去睡觉,他不爽地瞪了一眼坐在蝙蝠电脑前的德雷克,咬咬牙回到房间。
他理解布鲁斯隐瞒关于梅维斯的事。但达米安无法排解:为什么塔利亚也与之相关?
而格雷森、德雷克却可以参与其中,现在还加上了陶德,唯独他被排除在外。
达米安用余光看了一眼梅维斯,他血缘上的姐姐,
你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们一起向大厅走去,达米安回房间拿作业,他还要准备上学。梅维斯没什么想做的,准备跟着他去学校里看一看。
男孩撇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我会知道你在隐瞒什么,”达米安突然停了下来。
他步子比梅维斯快,也就站高了几个台阶。半回身时,几乎是俯视着梅维斯的面容。
“猛禽即便贴上观赏鸟的羽毛,也藏不住它们的利爪。”
梅维斯沉默了几秒。
清晨的光束从巨大的玻璃窗照入大厅,离散的光斑里,甚至能看到极其微小的灰尘漂浮在空中。
在光的笼罩下,梅维斯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她一直悬挂的嘴角缓缓放平。这一刻,她身上鲜活的气息徒然消散,像是一张平铺的纸,或是匕刃反射的倒影。
“是吗?”达米安看见梅维斯眨了眨眼,
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的巨幅画像伫立在旋转的楼梯旁,带着恬静的笑容,静静注视着台阶上容貌相似的姐弟对峙。
有一瞬间达米安险些克制不住要逃开,他的直觉叫嚣着危险!仿佛巨大的野兽睁开眼紧盯着他;
而在下一个瞬间,危机感徒然消散——
梅维斯又变回了先前平和的普通姑娘,对他狡黠一笑,
“在我小的时候,每年都会和布鲁斯玩一个游戏:
一局棋,一个秘密。”
“我执白棋,父亲执黑棋。在开局前,我会询问他一个秘密,如果我赢了,他就要告诉我谜底。”
她缓步向前走,错过达米安先一步走完台阶,上到二楼回身,居高临下注视着她的弟弟,
“我们也来下一局棋如何?如果你赢了——
你会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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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已久的某个房间被打开,达米安绷紧身体,在梅维斯进入后才缓步踏入。
这个房间并不大,两面都摆着到顶的红木柜子。只有靠窗的那侧,摆放了一张小小的圆桌和两把白椅。
达米安有些惊讶地扫过木柜,里面每一格都放着一副国际象棋。——或者说,一局残棋。
最左侧开始,黑棋几乎是一面倒地溃败;逐渐地,白棋的胜利不再轻而易举;到最后,更多呈现和棋的残局,偶尔也能看见黑棋将军。
“很有意义吧?”达米安闻声回头,梅维斯坐在白椅上撑着脸看他,
“这些都是我和布鲁斯下的局。差不多五年左右?我开始能赢他一两次。”
她叹了口气:“不过,直到我前往法国,也没有赢过认真起来的布鲁斯。”
“会下国象吗?”
达米安冷着脸点了点头。
他自幼在刺客联盟接受训练,自然也精通各种棋类。教他下国象的老师,正是七八年前的国象世冠,在达米安战胜他之后,就被塔利亚命令扔进河里喂鳄鱼。
梅维斯懒得计较小孩子的臭脸,她拿出一副全新的棋,将白棋放在达米安那一侧。
达米安皱了皱眉。按照她先前说的规则,执白棋的应该是梅维斯。
“白棋先手开局,你不吃亏,”梅维斯看他双手环肩,就是不肯执棋开局,解释到,
“多多少少有些欺负人——让你先手。”
见达米安撑着傲气硬是不愿意被放水,她耸耸肩,顺从地调转棋盘,黑棋回到达米安的位置。
达米安拿起黑兵。
他抬眸,遗传自母亲的绿色眼眸与暗色的蓝眼对视,“我要知道你隐藏的一切,”
白棋落子,
“一局棋,一个秘密。”
……
……
“一局棋,一个秘密。”
女孩稚嫩的脸还带着婴儿肥,但身体已经开始抽条,瘦得能看清分明的手骨。
十四岁的梅维斯抬起头注视着对面的布鲁斯,在座钟分针下一次发出轻微的“咔哒”后,她垂下眼睫,执棋落子,
“我想知道,杰森是不是因为小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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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前,哥谭首富韦恩的次子,杰森·陶德死在一场意外中,哥谭的富人圈掀起轩然大|波。
好心的太太惋惜可怜的孩子,命途多舛,这么年轻便早早离开人世;也不乏恶意揣度的人,私下议论这孩子是不是死于布鲁斯·韦恩的授意。
但无论如何,几个月的时间足以将任何热闻洗刷,对于旁人来说,这不过是饭后的谈资,无关紧要。
更何况,在哥谭,死亡太过轻而易举。
对于当事人的韦恩一家,家人离世的阴霾还无法消散。
梅维斯不止一次目睹大哥迪克和父亲布鲁斯发生争吵,尽管在女孩面前,他们会粉饰太平。
管家阿福偶尔会习惯地多做一份浓汤,怅然地垂着头出神,又将它倒掉。
而梅维斯——女孩拉上窗帘遮住窗外的月光,顺手收起了长久停留在某一页的《荒原狼》——那之后再没有一个男孩骂骂咧咧,忍着困意为她念书。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几个星期,在杰森死亡的打击后,命运缓缓推动着这个充满秘密与隐瞒的家庭走向溃散。
梅维斯观察着愈发愤怒、暴躁的布鲁斯,做出决断。
“别担心,杰森,”女孩倚靠着兄弟的墓碑,回想起了过去那具躯体滚烫的体温,
“我会处理一切。”
.
梅维斯14岁,上中学二年级。
一直以来,她接受的都是家庭教育。阿福的学识教导几岁的小女孩绰绰有余,布鲁斯也毫不吝啬请各种家庭教师的费用。直到她13岁,主动向父亲要求,才初次进入公共教育体系读书。
她出身显赫,容貌也遗传了布鲁斯的高水准,按理来说不缺玩伴,应该是人人簇拥的校园女星。
可惜韦恩大小姐性格孤僻,几个前去讨好的男女生被冰山堵回来后,再也没有人不识趣打扰她。
迎面几个打闹的男生看见梅维斯后迅速闭了嘴,列着队识趣地安静离开。梅维斯瞥了他们一眼,垂眸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
她脸上平静的神情被警惕替代:不对,
有人开过她的储物柜。
韦恩的名声在哥谭影响巨大,没有人敢和韦恩小姐玩校园霸凌的把戏;而这所中学开在富人区,教职工都是千挑细选,懂得分寸的规矩人。
到底是谁?
用随身携带的仪器排除了炸药的可能后,梅维斯退开半米,被暴力弯曲的铁丝勾开储物柜的铁门,
未凝固的血液终于找到排泄处,顺着柜门涌出溢在瓷砖地面,向更远处流去。
梅维斯嫌恶地避开猩红的血,踮脚撑着柜门躬身往里看,下一瞬却和一只灰色的眼珠对上眼神:
走廊顶部的白炽光照不进柜子内部,昏暗的环境下,似乎是有个人躲在柜子里,悄悄地注视着梅维斯的举动。
——梅维斯知道这无可能。
她无动于衷,冷冷打量了一番柜内的尸块。
是个年轻白人男性,从右侧肋骨开始,连带右臂和半边脑袋被用利器锯下,扭曲地强行塞进狭窄的储物柜。
早已失去生机的手掌,被铁丝贯穿吊在了半空中,握成拳、隐约藏着什么的手掌与她的脸水平,只有不过几厘米的空隙。
这是针对她的邀请。
梅维斯缓缓地眨眼,眼睫垂下遮住尸块在深蓝眼眸中的倒影。
不做犹豫,梅维斯伸出双手,握住尸体的拳头,一节节掰开尸块紧蜷着的指节,一张泛黄、被揉旧的的纸静静躺在泛白的手心:
“死去的小鸟很喜欢小丑叔叔的游戏——
你是下一只小鸟吗?”
她站直身体,按掉布鲁斯急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