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欢（短篇）》粥粥是甜粥

3、婚约

　　傻子，季袅袅骂道。

　　她看向门边的青年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心疼，心中的万千思绪复杂的交织，拉扯，最后结成了结。

　　她满心满眼都是台阶上的那个青年，露出的表情也是说不出的耐人寻味，郎才女貌本是一副画卷。

　　可偏偏落到云卿的眼中总觉得分外刺眼。

　　从小跟着自己身后的小团子什么时候把羡艳的目光投向了他人？

　　他分明还是笑着，可眼神深邃晦暗不明，如秃鹫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盯着台阶下的少女。

　　袅袅……我在这呢，你怎么能盯着他人看呢？

　　温润的青年在这一瞬间气场全开分外可怕，周围的所有人却一点也未发觉。

　　唯有妹妹云姿好像是察觉出了自家哥哥的不对劲，她连忙冲上台阶叫醒了自家哥哥。

　　云姿：“哥!……你怎么来了？”

　　妹妹的声音果然还是唤醒了哥哥鲜少的良知，云卿又带上了自己惯有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他自以为将自己伪装的很好，可小心思却被云姿尽收眼底。

　　他亲昵的敲了敲自家妹妹的头，“我不来你今天又得失踪，父亲母亲问起来我又招架不住……”

　　云姿‘嗷’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头。

　　“而且……她也会受欺负。”

　　顺着哥哥的眼神一路往下，果不其然是袅袅姐，小姑娘看了看两人，一目了然，然后露出了痴痴的笑。

　　结果，又被云卿敲了脑袋。

　　云卿：“笑什么笑，小小年纪不学好。”

　　云姿捂着自己二次受创的脑袋，呜咽的说道：“哥哥你欺负人，姿娘再也不跟你说袅袅姐的事了，况且哥哥你们俩的事家里人早就知道了。”

　　说完，云姿继续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摸一边呼呼，嘴里不停念叨：

　　不疼不疼，姿娘已经十二了，是大人了，哭会被那些小孩儿耻笑的。

　　心里暗示是有了，但是身体暗示还是不太过关，云姿还是忍不住泪眼汪汪。

　　放在以往云卿早就开始哄自己的妹妹了，毕竟把娇娇软软的妹妹弄哭又把她哄好是云卿无聊时的一大乐事，可今日云姿等了半响，等到疼痛感都快没有了也没见到哥哥哄她。

　　云姿：快装不下去了哥哥。

　　本来这幅样子每次都是为了博取袅袅姐同情给她和哥哥相处机会才故意这么做的。

　　但今天好像没什么效果，云姿心累。

　　她看向那个白衣青年和自家哥哥，心中叹了口气，这两人迟早得有一战，看这阵仗，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笑里藏刀啊。

　　可怜我袅袅姐了，被两个变态追，云姿泪眼汪汪的看着下面的人儿，单纯善良的袅袅姐还一脸愤然。

　　云卿勾起唇角，满脸兴致盎然，借刀杀人博取同情，有一手啊，不愧是我的老同学，支走了妹妹，云卿终于有机会和老同学说话了。

　　“多年不见，可好？”

　　云卿压低声音和顾昭云咬耳朵。

　　顾昭云也低下了头，“安稳。”

　　听到‘安稳’两字云卿嗤笑“安稳？顾昭云你是活傻了吗？”

　　他满含嘲弄，顾昭云却不为所动，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云卿知道他在看袅袅，但是，袅袅是他的。

　　“你说过不跟我抢，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你，顾昭云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气急了眼眼眶微红，一双眸子暗藏与周生气息不符合的疯狂和杀意，他死死的握住顾昭云的手掌，力度之大能捏碎一个杯盏。

　　顾昭云被抓疼了也不甘示弱，以更大的手劲反握回去，他道：“我没动她，她现在是我的学生。”

　　云卿：“你最好说到做到，是你先说放弃的，我可没逼你。”

　　云卿的这番话看起来不合逻辑实际却说的并无道理。

　　确实是顾昭云先说的放弃，在生存和她之间他选择了生存。

　　但现在的他连活着都是别人奢下来的，又有什么资格谈喜欢？她最是娇贵。

　　顾昭云望向台阶下的姑娘，

　　他不愿让她陪他受苦。

　　云卿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装深情？

　　手段倒是比谁都多。

　　看不下去的他一个借力闪到两人之间，直接阻断两人视角碰撞上演一次男女主感情戏的机会。

　　挡在中间还不够，云卿还笑眼盈盈的挑衅对面的青年。

　　顾昭云：……幼稚。

　　不过也确实是云卿能做出来的事。

　　如果不是袅袅在下面顾昭云早就想揍他了。

　　停顿半会儿，顾昭云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尴尬，他道：“所以你今天来干嘛？只是为了帮我？”

　　“可能？”云卿微眯眼眸，反问道，“我来找袅袅。”

　　季家最宝贝的小姐走丢这件事在袅袅失踪一小时后就传遍了整个东坊，悬赏令和衙门都出动了可见季家是真的慌乱了。

　　作为亲家的云家自然也是早早的就知晓了袅袅走丢的消息，不过……

　　云卿嗤笑一声，两者都是废物，一个被把戏耍尽，一个…废的不能再废，连地方都不知道，蠢货一个。

　　时机也差不多了，该带袅袅回去了。

　　云卿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招来了护卫“袅袅，该回去了。”

　　季袅袅浑身一惊：“什么？”她转过身一脸错愕。

　　云卿：“伯父，伯母托我今日就将你带回，刚入街时我已让小厮把消息传到季府了，相必现在也快到了。”

　　“……”袅袅不知道说些什么，微抿的嘴唇有些颤抖，“那，那我们走吧。”

　　她一步三回头，不舍的这里的一切，这里有夫子，同学，有……

　　她突然词穷，有个词在心里徘徊可却始终说不出来，仿佛是冲破土壤的芽，稚嫩又坚韧。

　　“袅袅，下次见面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他满眼含笑，眉眼弯弯宛如月牙，唇齿相依，嗓音依旧是当初的悦耳，眼睛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少女停住步伐，她沉默半响，转头朝顾昭云露出一个绚丽多姿的笑，她说：“好。”

　　笑意不达眼底，悲伤溢满眼眶，却还是用尽全力向夫子扯出那抹笑，其实袅袅心里明白，没有下一次。

　　父亲并不是不知道她在这里，他只是放纵她这一次。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爱。

　　而现在，父亲让她回去自然是因为他遇到了自身不能解决的问题。

　　她百思不得其解，回去的一路都心不在焉，连云卿喊她也没听见，直到下马车时，续断的思绪才刚接上。

　　父亲早早地在门口等待两人到来，季袅袅甜甜的朝父亲露出一个微笑。

　　父亲也扯出自己的笑容，不过另袅袅不解的事她逃跑，爹没生气？

　　下一秒还没等季袅袅撒娇，对面的男人却做出了一个另袅袅震撼的举动。

　　父亲将袅袅和云卿的手放在一起，并说了一句：“喜结连理。”

　　云卿倒是什么都知道，他拱手回复同喜同喜。

　　袅袅一头雾水的跟着父亲走进家门。

　　＊

　　“什么？成亲？”

　　袅袅这辈子没吼这么大声过，这道声音把屋檐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屋内的几个大人都其乐融融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云卿也是完全融入其中。

　　只有袅袅觉得荒唐至极。

　　她与云卿只是兄妹并无半点情愫。

　　原来叫我回家是为了这个。

　　季袅袅看着面前的几个老人，他们每个人都盼望着婚礼的到来，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商量到嫁妆多少，什么时候定亲了。

　　这个会厅里好像只有袅袅是外人一样，袅袅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这片地儿。

　　她一路向着花园的方向，现在的她只想独自一人静静，可偏偏有个人不愿。

　　云卿跟在她的身后，她走一步他跟着一步，跟屁虫都没这么紧。

　　“云卿，你到底想干嘛。”季袅袅连称呼也不叫了，直接喊了名字。

　　云卿的眼神暗了一瞬，“袅袅我陪你散心。”

　　“你要真想让我散心就别陪我。”袅袅赌气踢着石子，然后继续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云卿看出袅袅的不高兴了，不过一想到那件东西，云卿只得顺着袅袅的话说下去，“父亲，母亲也是才知晓。”

　　袅袅听着话停在和荷花池边，她盯着水里的鱼儿，“卿哥，我不喜欢你。”

　　她直白的说出话，自以为这样就能斩断他对她的妄念，殊不知云卿忍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疼在与她继续对话。

　　他还是温润的看着她，唯一的变数是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极致的压抑下才能平复的语气。

　　“袅袅是不想嫁我吗？”

　　这句话云卿说的有些艰难，他磕磕绊绊的说着，眼睛里的东西十分复杂，季袅袅看不明白。

　　“我不是不想嫁你，而是卿哥，我根本不喜欢你。”

　　云卿又被刺痛一分，

　　“那袅袅喜欢谁？”

　　季袅袅沉思了一会儿。

　　对面的男人看着袅袅，说出了那个撕扯伤疤的名字，“顾昭云？”

　　季袅袅的表情从提起顾昭云的名字时脸颊就带上了一抹红晕，可那娇俏的样子在云卿眼里跟杀了他一样毫无区别。

　　真是可笑，明明他们才见过一面而已，当真是一见钟情？

　　云卿从不信那些东西。

　　他忍着悲痛，说着杀死自己心脏的话 ，“袅袅喜欢昭云吗？”

　　“不，不是。”季袅袅迅速否定，可神色慌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

　　云卿像是自虐狂一样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掌心，指尖掐在手掌的缝隙之间，以为会流下血痕，可指甲圆润清秀，刺不破手掌的皮肤。

　　他低着头，抿了会干涩的嘴唇，好不容易再次扯开嘴角。

　　一次又一次将心撕裂露出里面细嫩龟裂的裂痕，他道：“袅袅，违抗不了。”

　　“什么？”

　　他又道：“袅袅，这是皇命，我们违抗不了。”云卿苦涩一笑。

　　季袅袅呆愣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是质问。

　　“皇命？”

　　云卿：“是。”

　　“多久。”

　　云卿：“年末冬至。”

　　他的回答字正腔圆，清晰的能贯穿耳膜，一遍又一遍在季袅袅的耳边回荡。

　　季袅袅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云卿吓了一跳身体是自然反应向前奔跑想拉住袅袅。

　　可袅袅只是蹲下了，她摸着水里的鱼。

　　云卿冷汗直冒，袅袅回过头朝云卿笑道，招呼着云卿一起坐下。

　　他们像小时候一样并排而坐，思绪逐渐被拉长，一下子跑到远方。

　　“卿哥，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坐下聊聊天了。”

　　袅袅率先说道。

　　云卿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将手伸进池子里，鱼儿争先恐后的扑进她手里，不知道的以为是季袅袅有魔法，就像姜太公钓鱼一样。

　　可袅袅心里很清楚，她只不过放了个饵。

　　就如同这道圣旨，圣上放着饵，只等他们去钻，他们明明知道是饵却也不得不去钻。

　　那天的袅袅和云卿聊了很久，久到日落西山却还是不尽畅快。

　　云卿走的时候，袅袅去门口送了他，他们挥手道别，待云卿的马车消失在暗夜里后，季袅袅转身回了大厅。

　　大厅里灯火阑珊，是父亲在等她。

　　袅袅坐下直奔主题，她向着高位上的父亲说着自己的想法，父亲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袅袅的话。

　　这是父亲第一次见自家女儿表达自己的意见，从前的她尽管看似有很多想法但她从来都不会讲，她只会憋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女儿外出一天竟长大了很多，父亲很欣慰。

　　她讲了很多大道理，说完后喝了口水等父亲的回答。

　　父亲只回答了一句话，“袅袅，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嫁，要嫁的风光无限。”

　　没想到还是这个结局，我早该放弃，季袅袅想着。

　　“不过袅袅，在出嫁之前为父能满足袅袅一个愿望。”

　　父亲又道。

　　“什么都可以吗？”像是播撒了希望的种子，袅袅猛的抬头看向父亲。

　　父亲在袅袅的注视下点头。

　　袅袅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重返学堂，父亲这次并没阻止季袅袅的选择，她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