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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有夫子了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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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气很热,是能烤化人的温度。
少女蹲在墙角,明明汗流满面浸湿了衣衫后背,可白皙娇嫩的手却始终死死的抓着斗篷不愿散开。
灰色的斗篷包裹住她,显得小小的似乎与墙角合二为一。
此时此刻,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仔仔细细,眼睛瞪的圆溜溜,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放过。
“找到了吗?”
“还没。”
“继续找,别放过任何地方。”
“是。”
雄浑的回答,腰间别着季家护院专用的长剑,满脸显示专业两字的侍从从季袅袅眼前擦身而过。
汗毛倒立,袅袅捂住口鼻放慢呼吸看他们来回搜寻。
如果不是她瘦小能够挤进墙角的夹缝里。
如果不是巨石挡住了他们视角形成视角差。季袅袅恐怕早就被侍从发现,也早就被带回来季家。
他们步伐训练有素,不放过任何角落的搜寻,季袅袅险些和他们打了个照面,直到他们踏步离去她还心有余悸。
她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抹了一把头上被吓出来的虚汗。
好累,还以为要被发现。
街角的破旧和季袅袅灰色斗篷下偶露出的长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金色丝线勾勒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巷子里有着找到可获得百万两钱币,季家最宝贝的小姐的存在。
说起季家,人们脑中只会浮现一个字。
富。
有多富?
祖上是前朝帝王上阵杀敌的战友,亦是受过多次封赏,虽并未被帝王封有爵位,但所受封赏也足够一代人的生活。
再论季家这一辈,也就是季袅袅的父亲季万山,少有的经商奇才,在所有人准备座山吃空时开辟新道路——开了个商铺,现今已开往了京城。
姑娘斜斜的站在墙角,由于穿的太严实,汗水湿透了整个背部,头发都黏在一起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富贵小姐,反而像逃荒的乞丐。
不过,现在的季袅袅也确实如此。
说起季袅袅这次被追捕的原因也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在如今这个朝代,无论是小姐还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逃不过一个活—女工。
无非自愿,寻常百姓家的小姐面对这个只能选择妥协,但见惯了新奇事物的季袅袅却不这么想。
她奇怪,准确来讲是独特。
是与众多小姐当中最稀奇古怪的人,往往在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着新奇的点子。
哥哥的爱护,父母的宠爱,让从小受此洗礼的季袅袅有了个叛逆的想法。
她要做一个大胆的事!她要和哥哥们一样一起读书。
可在这个朝代里,哪怕是受到家族万千宠爱的小姐也并不能轻易做到这件事。
于是在一个夜晚,季袅袅计划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就是跑,我跑的远远的没人能找到我就不会有人再逼我学习女工。
都说实践得真知。
季袅袅可把这句话贯彻的十成十。
伴随着护卫们越走越远,渐渐的,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刚与他们擦肩无数次的季袅袅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地方不能多待。
必须要转移了!
季袅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下一秒她豁然开朗,敲了敲自己了头。
“有了!”
她猛的抬头,眼神里藏着一股炽热。
东南方的不远处有一座小庙,乞丐和一些歇脚的商人会经常往来。
由于乞丐数量之多以及全都灰扑扑的看不见具体的样子,扮做其中也不易察觉。
匆匆忙忙的抹了些灰尘,季袅袅离开了藏身之处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炎热的天气麻痹了人的神经,季袅袅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钱袋被遗留在了那个小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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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不合脚的小鞋袅袅已经走了一路了,开始脚上还算轻快,可现在脚尖被鞋头抵的生疼,脚跟也被鞋磨破了皮。
季袅袅快走不动路了,腿脚酸的要死,像是脚上悬挂着几千斤沙袋一样,沉重又缓慢,她开始痛恨昨晚那个逍遥洒脱连双鞋子也不准备的自己了。
还计划完美,吃苦的果然是今天的自个儿。
尽管苦,可现在不能哭,但一直让袅袅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如果现在要她跑起来岂不是跟要了她命又有什么区别。
但人总是在不想要意外时,意外又偏偏会接踵而至打的你措手不及。
“是小姐!”
熟悉的声音穿过一层厚重的空气直达季袅袅的耳蜗。
一群乌泱泱的人脚步飞快的直冲季袅袅的方向而来,不过瞬息,季袅袅和护卫们的距离不过百米。
袅袅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她皱着一张小脸就像个小老太太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极其不情愿的加快脚上的速度拔腿,脚筋紧绷差点没抽搐,长裙有些碍事,季袅袅麻溜的提起长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跑。
周围的环境慢慢变得陌生,连吆喝的商贩都是陌生的面孔,唯一不变的是袅袅在前面疯狂的跑,护卫在后面不停的追。
烦死了,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啊!季袅袅心里想着。
这场荒谬的你追我赶游戏很快也分出了胜负,体力不支的季袅袅速度越来越慢,而护卫们速度却与开始时别无二致。
可季袅袅不服输,她不愿意这到手的机会白白浪费,眼球咕噜咕噜的转着想着对策。
也许是上天眷顾,天无绝人之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草房子,尽管墙面斑驳,年久失修可还是不难看出是个学堂。
这条街道的人流很少,空旷的街道和季府的那条街截然不同,这样的房屋出现在这里也并不突兀。
一个转身,季袅袅径直转入一个小巷,像是验证她的猜测一般,小巷的角落里坐落着一扇木门,姑娘一瞬间就明白了是书院的后门,欣喜一瞬间贯穿全身。
不等她胡思乱想,手先一步伸向那扇门,也许今天确实是她最幸运的一天,门没有锁,伴随着嘎吱一声,季袅袅踏进了一个全新但又脏乱的另一个世界。
一切仿佛一场梦,狭窄的空地是他教书的地方,为首的那个人拿着一卷书,温润又儒雅,感觉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而朗朗的读书声为这块狭窄空地注入新的生机。
“姑娘擅入此地不知是有何事?”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书声停下了,在这片地方,这道声音格外清晰,珠玉落玉盘,竟然是这样。
季袅袅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手脚显得有些慌乱,依稀记得父亲对哥哥说过读书人喜欢注重礼仪,季袅袅有样学样的照搬了一个拱手作揖。
“错了,姿势不对”那个人又说道。
本就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脸蛋又染上了一层绯红。
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季袅袅差点没想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当门外响起敲门声时季袅袅竟然松了口气?
“咚,咚,咚”伴随着敲门声,外面的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有人在吗?”
他抻了抻衣服站了起来,回答:“在的。”
不过几步路便来到了袅袅身边,离门不过咫尺距离,季袅袅想也没想抓住了他的衣袖。
“先生,可以帮我一把吗?”
因为不敢抬头,季袅袅低着头看他的青色衣袖。
“小姐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他明明是在疑问可语气里却透露着肯定。
季袅袅不说话,点了点头。
他垂暮看着那双白皙的手,柔弱,却在这一瞬间里紧紧的抓住他,故作镇定的样子显得滑稽但却有些可爱。
真傻,明明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顾昭云扯开了她手中的衣袖,一步两步打开了枯枝陈旧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眉眼锋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阿丑,父亲最得力的助手,警惕性比哥哥还厉害。
难道今天这么幸运的前提下我还是会被抓回去吗?季袅袅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浑身紧绷。
“公子,请问你见过这位姑娘吗?”阿丑拿出一张画像,上面赫然是背后的那位姑娘。
顾昭云淡然一笑,“不曾。”
“那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呢?”阿丑不信,又问道。
顾昭云:“这位公子,如你所见这里是学堂,你带着刀剑是想吓着我这里的学生吗?”说罢他微微侧身露出一点儿小角,孩子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阿丑看着那一双双清澈不然尘埃的眼眸一瞬间犯了难。
原因无二,季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护卫在外不可取下身上的佩刀,否则视为反叛之罪要被踢出季家不再任用。
他沉默半响,然后做了个手势。
袅袅时时刻刻关注着门外的状况,但是距离太远又不敢走进,耳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不是很清晰。
待她继续支棱起耳朵想继续听时,那人已经从门外回来了。
季袅袅看见他只身一人回来时就明白了,她道:“多谢先生,今日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求可……”
“可去季府找你?”
“你……怎么……”季袅袅满心疑惑的抬起头,一抬头就看见他满眼含笑的盯着她,只一眼季袅袅又匆忙的低下头。
“为什么低头?难道我长得像夜叉吗?”
“吓着你了?”
季袅袅连连摆手,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公子长得好看,是仙人之姿。”
“那你怎么不抬头?”见她不仅低着头,还随着他的话头还越来越低,这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知怎的让顾昭云想起家里养的小黄狗,可爱又惹人怜。
总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它。
“你是季家那位小姐吧?那侍卫的刀柄上刻着季字,能让这么多人兴师动众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季小姐恐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顾昭云说道。
“我……是。”季袅袅小声的回答。
顾昭云一边从她身旁走过一边继续问道:“为什么逃跑?”
“因为不想学女工。”她低着脑袋,角度很低快触到地面上了。
“那你想学什么?”
“读书!”
原本温温柔柔的小姐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大胆,肆意,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里泵出一阵耀眼璀璨的星光。
那份炙热刻入眼里,没人能比他更明白。
顾昭云笑了,他拿起身旁的书卷,“就那么想读书吗?”
“对,很想。”她坚定的回答。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身边,然后将那份书卷递到她的手边,他说:“你拿着。”
季袅袅看着面前的那抹褐色愣住了,顾昭云又往前递了递,愣神的小姐恍恍惚惚的接过了书卷。
顾昭云:“我叫顾昭云,记住我的名字,别到时候学了一年半载自家夫子的名字还记不得。”
“夫……子?”袅袅声音颤抖,满心是不可置信的疑问。
不怪袅袅如此震撼,任何一个学堂都不会收取女学生,女性相夫教子在这个时代本就根深蒂固无法更改,又况且帝王昏庸无道,诏书令相夫教子无人敢反抗。
“怎么?不想成为我的学生?”顾昭云道。
“不!”季袅袅大声反驳,反驳后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又红了脸。
顾昭云看着那红彤彤的脸颊心想,这么容易害羞可怎么办呢?毕竟看见她总想逗逗她啊。
季袅袅发誓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过,她双手举过头顶,照着自家兄长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拜师仪式。
“夫子,请受学生一拜。”
她嘴角勾起,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原来书生一词,当真令人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