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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这一晚,夜色黯淡。没有月亮。

      除了小区花园那四角飞檐的亭子,还有一方不受雨水侵袭的方地,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模糊不清的混沌里。

      噼里啪啦的雨点声,粗暴地打在地上。

      阮念想起那个寒春的夜晚。也是于今一样的冷意,但那一晚,天上有月亮。

      如丝绸般清薄的月光,洒向大地、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他微红了凌锐的眼,执拗地不讲道理。
      他说‘我会犯错、也会伤害你,但不管发生什么,你别离开我。’
      他说‘你怎么我都可以,我对不起你,但你别离开我。’

      他没说大话,兑现了他的承诺,果真破坏力巨大!而且不用亲自出手,伤害值暴击加倍。

      阮念觉得很冷。在这个空无一人的、风雨如晦的夜里,她一个人蜷缩在他曾经坐过的、她家小区的、四角飞檐的亭子里。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根本没有一块能让人立足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钟,她颤抖着走回家。到了门口,听到里面居然又在吵架。

      阮念打开门的时候,阮晴正在把一瓶淡黄色的香水摔在地上,‘呯’的一声瓶子碎了,香味弥漫了整间屋子,浓郁得要把人呛死。

      “我自己赚的钱,我为什么不能花?!”她激动地指着地上的碎瓶子,“我是想喷还是想摔,都是我的自由!”

      阮志诚被气得胸口痛,他强压着胸中一口闷气,用仅余不多的、对女儿的爱和耐心,教导阮晴,“你现在还是中学生,学也不好好上,整天搞什么直播,这是你现在该做的事吗?”

      “我可以赚钱啊!”阮晴理直气壮地说。

      “人活着就只是为了钱吗?你本来可以拥有更广阔的人生,有更开阔的眼界,经历更多让你成长的事情,你早早就把自己固定在了这么一个供人取乐的层次上,值得么?”阮志诚痛心疾首地说。

      但阮晴依旧是满脸的不耐烦。

      阮志诚也知这些话她根本听不进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叛逆的,无限放大自我思想,无辜的永远是自己,错误永远是别人的。他指了指阮念,“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做一个中学生该做的事情?就算考不到好大学,起码也要有一个学历啊。”

      “我姐?”阮晴又一次被硬拉进对比的漩涡,就像落入一个扎满了尖木桩的陷阱,给原本就暴躁的心情更添一团怨火,她一不做二不休,是他们把她逼到这里,可怪不得她!

      “一个中学生该做的事?包括她搞对象么?爸,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整天盯着我,有没有想过你那个乖女儿在你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一个富二代?”

      “阮晴!”阮志诚厉声喝止,“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了嘛?”阮晴毫不示弱,怨气冲天地指着阮念,“你问她,有没有这回事?”

      阮晴连一句话的力气都拿不出来,她把伞撑在阳台,完全没理会,一个人就往卫生间走。

      她迫切地需要冲一个热水澡。在那之前,她从内到外都是冰冻的,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望着阮念近乎默认的反应,阮志诚心下升起一股无名的暴虐,他竭力压抑着,“你姐已经拿到B大的保送了,就算现在谈一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她不需要高考就能进到顶尖的大学,没有学习压力了。你能跟她比嘛?”

      “呵!”阮晴被气得笑,她并不知道,都是亲闺女,做人怎么就能双标成这样!

      “那当小三呢?明知道人家富二代有未婚妻,还舔着脸去给人家当小三,这就是你那个乖女儿做的事!被人家原配未婚妻找上门来,指着鼻子骂她‘贱’……”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打断了阮晴激昂的喋喋不休。

      阮志诚面色铁青,嘴唇都是抖的,“你说什么呢?那是你姐!”

      阮晴的眼睛喷着火,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阮志诚,“爸,你居然打我?”

      阮志诚一时不知所措,一只伸在半空中的手,完全不知该放去哪里。

      阮晴又狠狠盯了一眼阮念,然后一回手,把客厅饰架上面的花瓶相框,一股脑全划落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一阵碎响,她直接摔门出去。

      阮念背对着客厅的身体,僵硬地伫立在卫生间的门口。她的手握在门把上,连向下压着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阮志诚也来不及管阮晴了,刚刚听到的一切,可以说直接把他的人震得七零八碎。他瞧着阮念一动不动的背影,犹豫着唤了一声,“阮念?”

      这个晚上,他因为一直担心着阮晴的事,自打阮念进门他也没仔细看。这时才发现,这个孩子几乎全身都是湿的,整个人无精打采,说不出的疲惫可怜。

      阮念没应声。她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打开卫生间门,进去、关上、打开淋浴器。让哗哗的水声,填满整个空旷的房间。

      阮志诚就站在客厅里,正对着卫生间的地方。他连坐都没敢坐下,一直等阮念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卫生间的门终于再一次打开,阮志诚赶过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阮念先说了一句,“爸,我今天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说完,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回了自己的房间,阮志诚没法再跟着,只能叮嘱“你先把头发吹干,别着凉。”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着一个毫无意义的综艺节目,一群有名的、没名的年轻人,无一例外在那里忸怩作态。上演着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却能把电视机前面的傻子骗得团团转的剧情。

      阮志诚对着电视机,却根本不知道里面在演些什么。他一时望向阮晴刚踏出的大门、一时望向阮念紧闭的房门,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两扇门都毫无生气地闭合着,一种感觉日子都过不下去的烦躁,淹没了他。

      如果阮念妈妈还在,母女之间总好说话些;他一个当父亲的,女孩子大了,很多话不愿意跟他说。又心疼焦虑、又不知所措的矛盾心理,逼得人发疯。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志诚以为是阮晴回来,几乎一秒钟没用,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可他一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轩昂英朗的年轻男孩子。

      这男孩子望到他,首先微点了下头,礼貌地唤了一声,“叔叔好。”

      阮志诚第一次很仔细地打量祁成。

      上学期他就知道这男同学在追求他女儿,因为烦这个人,他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今天耐着性子一瞅,这男生实在是生得不错的。个儿高、身材好,首先就给外貌打了很高的基础分。五官也生得英俊,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很有吸引女孩子的那股野劲。

      祁成见阮志诚并没有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决绝,不免心下生喜。他再接再厉,“叔叔,我能跟您谈几句吗?”

      通常,敢在家长眼皮子底下来敲门的,就需要不少勇气了。他来了,居然不是直接找他喜欢的女孩子,反倒自动出击,找人家女孩子父亲谈谈!

      在这个年纪上,能有这个魄力的,绝不可能是在一个普通家庭里唯唯诺诺长大的孩子。

      阮志诚问,“你叫什么名字?”

      祁成老老实实答,“我叫祁成。B市人,现在跟阮念是同年级同学。”

      阮志诚点了点头,“你走吧,以后别找阮念了。”说完就把大门呯的一关。

      祁成愣住。

      面前瞬间变成冰冷的、暗棕红色的门板,差点撞到鼻子。他不知道哪有人上一句还在和颜悦色问你姓甚名谁,下一秒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把人关门外的。

      事情到了这里,他其实应该走的。你想要办成一件事,是要讲天时、地利、人和的。可他今天一定要见到阮念,非见不可那种。

      这女孩子手机不开机。

      他问了学校同学,得知阮念连晚自习都没上。他找岑慧茜,对方却铁了心不肯接他电话。可见是做贼心虚。指不定跟阮念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

      祁成呼出一口气,继续敲门。可是这一次,里面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他等了很久,对着门说“叔叔,您给我两分钟时间,我真的……”话没说完,门开了。

      祁成心下一喜,下一秒,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扑了过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

      阮志诚提着空盆站在门里面,嗔目切齿地低喝,“滚!离念念远点!”

      阮念侧躺在床上。雨还在下。

      雨点凌乱地撞击着窗子,在朝外一面的玻璃上溅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那些水珠又沿着光滑的玻璃,流下来,滚到下框,滴向不知名的地面。

      外面雨点声嘈杂,但阮念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

      她听到她爸爸第一次打开门,问了几句话,然后又关上门的声音。

      她听到她爸爸给熟人打电话的声音。
      “秦总,你上次说那个盛锐的公子,真是在咱们N市上学?”
      “就是叫祁成是吧。”
      “还自己搞了一个网络公司?”
      “才20岁就订婚了?”
      “跟达顺快递家的姑娘?”
      “怪不得,怪不得。强强联合。”
      “没有没有,就随口问问。”

      她听到他爸爸第二次开门的声音。
      她听到一盆水落地的声音。

      阮念毫无意识地抠着仓鼠的腮帮子。她有一个毛茸茸的仓鼠玩偶,放在她床头。是她初三那年跟妈妈和阮晴最后一次逛街的时候,娃娃机上夹回来的。灰色,有粉色的小耳朵和小脚。

      很可爱。

      她鼻子对毛毛过敏,这只仓鼠是为数不多的、不会令她打喷嚏的毛绒玩具。阮念试着闭上眼睛,她想睡着。睡一觉,明天就都过去了。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停复现在‘意浓’的一幕。

      她终于知晓了那个白富美的厉害。那一刻,她落荒而逃。

      所有的怡颜悦色、一切的和风细雨,全是为了那句话的铺垫——‘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

      最残酷的是,虽然你知道她的用意,但你根本挑不出她的错处。因为她说的,全对!你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说‘以他的条件,总有女孩子上赶着白送’。
      大约她就是其中一个。

      她说‘没有你,他也会有别人’。
      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她说‘我既然敢以婚姻承诺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俨然是古代的正宫娘娘!其他的女人,全是给他男人的玩艺取乐儿!

      阮念再一次强迫自己闭上眼。她不愿再想了,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睡着。一觉醒来,就把这些全忘了。

      阮志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去找晴晴,这么大雨,她连把伞也不拿就跑出去。念念你早点睡觉。”

      阮念很想从床上蹦起来,跑出去告诉她爸‘你别管她了,她已经成年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已经把她养大了!她不听你的又能怎么办?!’可她没力气。

      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嗯’的力气都没有。

      窗外的灯光太刺眼,对面那一幢的楼里,还有几户不知道为什么还亮着灯,这么晚了,都不睡觉的么?

      她忘了关窗帘。就只能被雨点敲、被对面的灯光照。

      可她没办法。从床上到窗口的这两米远,她走不动。她连下床都懒得下。阮念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口。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终于半梦半醒的时候,阮念好像听到窗户的玻璃上有响动。那声音很有规律地、轻轻地响着。有些沉闷,并不像雨点的敲击声那样清脆。

      阮念没有睁眼,可那声音就像带着魔力,一下下直往人耳朵里钻。

      它响三下,停两下,并不重,只敲敲停停。宛若断断续续地倾诉,又像悠扬宁静的呢喃。

      在黑暗中,阮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一个矫健身形正踩在她窗外并不宽阔的凸台缘上,他一只手紧拉着她窗子外面的栏杆,一只手在轻轻叩着她的玻璃。

      下着雨,他全身都湿透了,黑色帽衫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他的短发在水意中,一根根竖立在头上,沿着他清冷眉眼、笔挺鼻梁、坚毅的鬓角,雨滴汇成线,一条条滑下来。

      见她终于起身看到,他勾起薄朗双唇,笑了。

      英俊阳光的笑意,在这凄冷雨夜里,开出绚烂的花来。

      他指了指窗口上的锁位,示意阮念把窗子打开。床上,女孩子穿着粉色的泡泡袖睡衣,在被子里完全呆住了。

      她家是四楼!

      他疯了!

      阮念从来不知道有人能疯成这样!做梦都梦不到。

      她们家这幢楼是一个两梯四户的蝶形布局,中间两户,有一个外连廊。而她的房间窗口,正对着这个外廊。那外廊的栅栏高度到人胸前,中间隔了很远的悬空距离,才是她窗口突出的小花台。

      他是怎么跨过来的?他知不知道这个高度,摔下去他妈就得给他买棺材?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阮念掀开被子,也顾不得什么,什么都顾不得,光着脚,直接跑到窗子前面,小心翼翼把窗子从里面打开。

      不锈钢的窗子吱嘎一声轻响,然后,她迅速揪住祁成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衫帽袖子,死死揪着。

      外面的雨很大,她揪在他衣服上的胳膊不肖一秒钟就全湿了,又有很多雨点蛮不讲理地砸过来、又溅落到她肩膀上、身上,她丝毫不敢放松,直到他从窗口迈进来,全手全脚站在屋子里面,阮念近乎僵硬的全体神经才逐渐苏醒过来。

      她也不松手,就着她捏着的他的袖子,往前一错,狠狠拧在他坚实的上臂后侧。

      “你不要命了!”她鼻子都酸了,一股滔天的委屈,“能这么吓人的么?”

      她真的用了力,死命抠进他肉里。阮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挟私泄愤的意思,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可恶得厉害!最好现在就掐死他。

      这个疯子浑身都在滴水,从头顶到浓眉,再到下巴,只在屋子里站了两秒,地板上能养鱼。他一边滴水、一边还很嚣张,“你下次不接我电话,我还从这里爬。”

      他还威胁她!

      经他这一提醒,阮念才想到今天这一切侮辱的根源。

      她放开他袖子,再不管他,转回身去找毛巾来擦。她两条胳膊都湿完了,胸前也是一片。又穿的是睡衣,全透了,于是赶忙打开衣柜找外套。

      “岑慧茜今天找你了?”他问。

      阮念抚在一件薄荷绿色针织衫上的手停了一下。

      “我已经跟她分手了。真的。”他说。

      阮念摘下那件针织衫,却并不回头“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也不认识你,你走吧,别来找我。”

      祁成的头发比刚洗过澡还湿,他往后拢成了一个大背头,“那你刚才死揪着我干嘛?是谁把我揪进她房间的?”

      他看着女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把个绿线衣套上,原本透亮清凉的粉色柔软睡衣还没来得及被好好看一下,就遮了个严实,不禁枉自嗟呀。

      坏着心思甩了甩头。

      头发上的水珠四处逃窜,阮念脖子后面就是一阵冰凉,她知他使坏,也懒怠理他。自顾自把上衣扣子系个严。

      “深更半夜的,你把我揪进来想对我做什么?”他执着地胡搅蛮缠。

      “是谁半夜爬在别人窗子外面的?”她终于回头怒道。

      那人歪头望着她笑,“我在练当蜘蛛侠,不行?”

      阮念被气得眼看就要升天。半晌说不出话。只后悔。她管他干嘛?!就让他趴在窗子上,当蜘蛛侠,摔不死他的。

      他还“哎”一声,招呼她把毛巾给他,“我这还湿着,你怎么就挂起来了。”

      她不理他,他就自来熟地去架子上取了她刚擦完的毛巾下来,挨他自己脸上擦。边擦、边闻,“真香。”

      阮念急了,劈手去抢自己的毛巾,“还给我。谁给你擦了。”

      不料那人反应委实迅捷,微侧了个身,就让她抓了个空,险些跌在他身上。他还嗔怪她,“人都在你屋子里了,迟早还不是你的。猴急成这样做什么?”

      阮念真被他欺负狠了。眼睛都红了。她推他搡他,一点不顾体面,“你走,你出去。”

      祁成这才收敛少许,“我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你也不心疼一下?今天下飞机就来找你。到现在饭没吃呢。”

      阮念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样子也生得一脸冷峻高傲的,怎么做到在无赖和耍流氓之间切换得这么流畅的?

      “你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他,她用得着被人当小三侮辱么?跟岑慧茜的见面,从头至尾,她就没抬得起头来。她究竟是干什么了?要活受这种罪?

      刚刚阮晴当着面骂她‘贱’的时候,她甚至连一句响亮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真狠心。”祁成唏嘘,“饿死我,真不心疼?我差点摔死,你也不来看我一眼。”

      阮念以为他说爬窗台的事,再度火冒三丈,“你不怕死再出去爬!随你高兴。”

      她说完,才发觉不对。那人说‘我差点摔死’‘你也不来看我’。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他飙车出事那次,那真是差一点死了。那个晚上,她也进不去,但护士站的护士告诉她了。‘车直接摔悬崖下面’‘残骸碎的数不清’‘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那里刚好有个石护栏’‘可以直接送火葬场了’。

      阮念半晌无言。可终究还是没说话。

      祁成也沉寂下来。面对这个女孩子形如陌路般的不置可否,心中一种无法遏制的无力感徐徐升起。那件事,就像一根刺,他不敢想起,但永远在那里。

      他是男的,本该多爱一些。多对她好一些。这些他都懂。

      况且,原本一早也是他先看上的她。

      他喜爱她,也不在乎她能回馈多少爱。可当真不在乎么?恐怕也不是。他差一点死了,她连问都不问一句。

      有时候祁成真的很向往那些容易被讨好的女孩子。

      一束花、或者一车花,再不然一个名牌包包,就能高兴得满眼都是你的女孩子。还有一些,甚至连花和包包都不用,你只要订好房,约她一准儿来。

      如果她是她们那样,该有多好!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岑慧茜说了什么也罢,她肯定恨死了他!他在她心里的那点儿分量,他知道得很清楚。她既不愿见他,也不会见他,今晚是这样,明天也不会更好一些。

      他长舒一口气,硬逼着自己再一次把那糟心事抛在脑后。他身上湿,也不敢弄她,刚好就着手上的毛巾,两边抻着,搭上她脖颈后面,把那个直想逃开他的小脑袋固定住。

      阮念一下被吓到瘫软。哪有人,平白兜个毛巾在你脖子后面跟你说话的?!这是什么阴间操作?她拼命往后仰着,用手去扯挂在自己脖子后面的毛巾,可那毛巾被他攥得很紧,她根本连一厘米也后撤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人一张俊脸漫不经心地放大在眼前。

      “你房间怎么连个卫生间都没有?我要怎么洗澡?”他斜挑着英挺湿漉的眉眼诘问她。

      如果说,当初他是‘肖其宗’的时候,多少还算个思维正常的普通人,自从他寻回了‘祁成’的身份,这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所有原形都毕露出来。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就像眼下,他拿一根毛巾,跟要勒死别人似的,挂在人家脖子后面,兜着,不让你动。这种反人性、违背正常人思维规律的行为,他却好像根本没觉得异常,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你家厕所在哪里!他还胆敢计划在别人家洗澡!

      风轻云淡的的唇角,吐出那些根本不着边际的话,说来也怪,阮念这样自认为好脾气到近乎瓜怂的人,心下的暴虐瞬间喷薄而出。分分钟想实施犯罪。

      “松手。”她恐吓。

      “我连根毛都没碰你的。”他撒刁,还把他攥着毛巾的手在她脸侧抖了抖自证清白。

      阮念气得要火山喷发,挣了许久动弹不得,喊又不敢喊、闹又不能闹,脸都憋通红。对面那人却好整以暇,还朝她嘟了下嘴,“驾驾驾,小毛驴儿。”

      这真忍不下去了!阮念破釜沉舟,狠狠一脚踢在他水涝涝的裤腿上。

      “哎哟”一声,人就软软弯了下去。

      这人不知怎么,身上硬得出奇!她又没穿鞋。这一脚下去,实在也是下了狠力,便如踢到那钢板一般,阮念眼泪都出来了。

      祁成心中暗叹这从外看多斯文的姑娘,到他这儿就是数不尽的暴力手段。忙扔开毛巾,蹲下攥住,帮她揉。

      “哪有用脚趾头踢人的,”他边查看边嘟囔,赶紧让她坐下来,把她的脚放在他自己的膝盖上,“要么用脚面撞,要么用脚底蹬。你再这么胡搅蛮缠的,下次踇趾指甲踢坏你的。”

      阮念恨得不行,又很想踹死他。

      “你松手!”她用仅有的匮乏词汇,杀气腾腾地威吓,“我数到三。”

      祁成蹲着,仰头挑衅瞧她,目光专注地投在她气势汹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他前次没做完的事。

      他转回头,复又盯回女孩子白皙的脚,细长的,皮肤很嫩。看着看着,尖挺的喉结一动,他咽了一口涎水。

      他也不说话,直接就慢慢将那只脚举高,自己的头也俯了下去。

      这人向来行为古怪,让人捉摸不透。他的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造成的后果就是,每一个行为、每句话,都不会乖乖按你设想的来。

      阮念眼瞧着他的唇和她的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路线越来越近,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要做什么!她瞠目结舌!花容失色!肝胆俱裂!走投无路!

      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就在他棱角分明的薄唇将将挨上她脚趾的一刹那,阮念使出十八年功力,向上一抬,整个脚板踩在他脸上,狠命向后一蹬。

      祁成冷不防,“操”一声,结结实实坐在了地板上。他身后是她的书桌和椅子,旁边又有一个小的落地书架,这一下劈里啪啦的,椅子也被撞开了,书架上的书也掉下来。

      这时,刚好外面大门传来关门声。

      “念念,怎么了?”阮志诚刚进屋,就听到阮念房间里的巨大声响。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两条裤筒一直湿到近膝盖的位置。他看了一眼阮晴的房间,门还是开着,没人回来。

      阮念人都要吓瘫了。想都没想,她一下扑向堆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把他的嘴捂个严。生怕他发出一个字符。

      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没事,我书掉了。”

      阮志诚不放心,又问一句,“要不要爸爸帮你?”

      阮念真的慌了。连着说了三个‘不用’。她不错眼珠儿盯着房门,就连手心上传来温暖湿濡的蠕动感都浑然不觉。

      直到那人的舌头,玩出了意趣,从她横着的手指头缝,一条一条地插进来又缩回去,上上下下鼓捣了两遍,弄得阮念一手的湿,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在做什么。

      她怒极,一个巴掌就拍在了那张不正经的嘴上。

      响亮的‘啪’的一声,又惊动了阮志诚。“念念?怎么了?”脚步声渐近。

      阮念欲哭无泪。她一面说着,“没事没事”,一面不顾人死活地、粗鲁地把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拽起来。她揪着他一下来到衣柜,一下来到窗帘后面。

      生怕她爸一言不合就闯进来。她会死的!

      那人虽然很顺从地依着她拽来扯去,可他太高了,衣柜也塞不下,窗帘又露脚,阮念急得冒汗,真想把他从窗子再扔回去。

      “宝贝儿,”祁成强憋着笑,冷峻的眉眼开出花来,“不会锁门么?”

      阮念这才想到自己的门是可以反锁的!她放开人质,奔到门口,一下把门反锁上。人都要虚脱了。

      “那快睡觉吧,别看书了。”阮志诚的脚步声渐渐向主卧方向踱去,很快,主卧的卫生间门关上,传来花洒沐浴的水声。

      祁成惬意得想飞。刚刚那一下激发了他的恶趣味,他这才发现,真喜欢一个人,她拿脚丫子蹬你脸,你都感觉意犹未尽。所以为什么他一定执着她,好像在这一瞬间都想通了。

      别人,他不一定都烦。

      但能让他上赶着、哭着喊着就想要、只要跟她在一块就觉得享受的、让他说不出的可心的,单她一个。就算她想吐口水,他都张嘴接着。

      他顺从地任她扯来扯去,看着女孩子怕到泛白的小脸,这种感觉刺激得要命。就连被她揪着都满心惬意。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在漆黑的房间里。幽闭的世界,只有这丁点大的地方,只有她和他和呼吸。单就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办法来打扰。

      在对面楼的几盏灯光映照的微弱光线里,祁成看到女孩子的手攀上了他胸前,他的心狂野着怒吼,成了热浪,感觉一身的湿衣服都要被他自己的热度烘干了。

      他本来没打算的,真的。

      他想着第一次怎么也得正正式式的、能让她极度安全、舒适、难忘的地方。可是,眼下也不是不行。在她自小长大的闺房里。更刺激的,指定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她要是哭怎么办?她也不敢唤,就憋着,多可怜的……

      他正想着解决方案,骤然感觉胸前一紧。那只纤纤玉手,揪了他的衣衫,干净利落地把他拽出了房间、拽出了大门,一下扔在了走廊里面。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

      呯的一声。

      祁成的鼻子前面,又是那扇冰冷的、暗棕红色的门板。差一点撞上。他对着那似曾相识的门板良久。

      前一秒还又拉他、又扯他、又摸他胸口的,下一秒就直接给踢出屋来。行!你真不愧是你爸的闺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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