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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他这看似一个选择疑问句,但实际上只给了一个选项。

      阮念不知道怎么骑他,所以只能选骑车。

      她暗自说服自己,左右拐个弯就到的距离,走路也才五分钟,骑车一脚下去溜溜边就到了。总也好过大剌剌站在这里给别人笑。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挤满了熟人的学校大门口,彻底放弃抵抗,“那走吧。”

      祁成这才勉强饶恕她,蛮不忿地推开单车坐上去,毫不留情地使唤她,“坐上来。”

      阮念想跟他商量一下,等转过路口人少了再坐上来行不行,她还没开口,一犹豫的空当,那人就望向远处嘀咕了一句,“那不是老李么?”

      阮念一屁股坐到后座架上,“快走!”

      直到二人走出几米开外,阮念才敢抬头,她朝他刚刚望去的方向张望,哪里有什么老李的影子!

      她气得不行,正想发飙,不料前面那人长腿一撑地,停了下来。

      他先发制人,专横跋扈地回头审视她,“手。”

      阮念蓦然受到诘难,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下意识摊出两只手。

      祁成瞥了一眼女孩子白皙细腻的手,又瞧了瞧她的脸。见她无动于衷、不明就里、愣头愣脑的样子,他又朝着她的手心,冷酷地示意,扬了扬下巴。

      阮念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的。

      祁成仍旧不说话,几乎在他转回身的同时,阮念就知道他又要耍酷。

      果真,旁边走过两个穿着圣腾校服的女生。窃窃私语,边说还边往这边张望。

      祁成转回脸去,高高扬着下巴,闭口不言。每每如此,只要现场有别人,他能不说的话绝对不多说、非要说的话一定控制在五个字以内。

      好似多说一个字,人就变成了婆婆妈妈。

      他不说话,却又不走,反倒把搭在车把上的手也收了回来,两只手插进他自己的校裤口袋里,两条长腿弯着撑在地上,保持着自行车和她的平衡。

      然后,他居然开始,前前后后的滚动自行车!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个人,两只手揣在口袋里,全身上下,跟自行车接触的受力面只有屁股而已,居然,在滚动自行车!

      也不知是利用腿部力量、还是腰部力量,很有节奏的、很有幅度地,前后前后的动。而且同时保证车子不倒、不倾斜。

      阮念坐在后座上,直接被这一波操作惊呆住了。

      直到那两个路过的女生走过去了,祁成才终于再次开口。倔强地又说了一遍“手”,再参考他用来驱动自行车前后运动的腰部动作,阮念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她收回自己的手,也揣进口袋里,坚定地对他说“不要。”

      他想让她圈着他的腰!

      就像前次去吃火锅的一路上那样。

      她居然还敢不听他的!

      祁成被她气得冒烟。

      好像有一颗在板结的泥土中被压抑的、干瘪的种子,被别人把水分都嘬吮光了,就手一抛弃,不要了。

      他忿然作色,车也不滚了,停下来,硬绷着命令她,“下车。”

      阮念心道我求之不得!她乖乖下了车,准备走路回家。不料这人也从车座子上站了下来,一只手把住车把,整张自行车往阮念面前一推。

      “你来骑。”

      阮念,“?”

      “骑车还是骑我,选一个!”他肆无忌惮地耍无赖。

      那个时候,阮念完全没想过‘骑他’的可能性。她只能选‘骑车’。

      很久很久以后,当她终于明白他给的真不是单项选择题,再想起那一天‘骑车’的遭遇,她简直后悔不迭。

      累成狗!她一辈子就没骑过那么累的车。

      早知道还不如骑他。至少,不用她自己动。让他自己折腾去。

      下晚自习的时间是10点,那一天阮念到家的时间,是10:46。一段走路5分钟的路,足足让她骑了40多分钟。

      “我为什么要骑车?”当时她就是这么提出异议的。不肯就范。面揉的人还有个硬脾气,听他呼来喝去一晚上了,真是够够儿的。

      “谁说的,她不会骑车?”祁成冷冷责问。

      阮念蔫了,灰头土脸坐上了前座。

      没错!她也是骗他的。关于不会骑单车的事。

      当时,去吃火锅,他开着车呢,她看见了;可她偏不要坐。故意说自己不会骑车,电单车都不给他骑!偏要他蹬轮子、偏找一个那么大风的天儿、偏就横跨N市去吃一顿火锅,就想把他累成狗。

      骗人一时爽,抓包两行泪。

      “那我骑车带你一次,能扯平么?”她老实巴交地问。

      “看你表现。”他匪里匪气地答。

      待那人长腿一跨,后座一沉,阮念一咬牙,蹬起轮子朝家行去。

      这人好重!

      她没骑两步,后背直要冒汗。

      然后他腿又长,屈着踩在车轮外面的边框上,那两条腿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老实,导致平衡特别难掌握。

      阮念一下把左一下把右,为了掌握平衡又整出一脑门儿汗。

      最后祁成也不耐烦踩那框架了,索性两条腿就屈着蹭在地上,左支一下、右撑一下,以备她不时东倒西歪之需。

      “这个真冤枉你了。”他在后面啧啧称奇,“骑成这样,跟不会也没什么区别。”

      阮念没空理他。蹬轮子、扶把手还不够她忙的。

      后来终于摸到规律,她不管怎么骑,总之有他两条腿左右撑着,车子总也倒不了。

      有恃无恐,心下轻松不少,车也就骑得快起来。她想早点骑回家,赶紧把这债主打发走。不料那后座上的人,不但有‘平衡功能’,连‘刹车’他都包办了。

      阮念正骑得起劲,他直接脚动给了一个停车键。

      她差点从前车把上飞出去。好在他从她身后一揽,整个人稳稳当当又坐回了座椅上。

      “慢点骑,注意安全。”后面的乘客语重心长地叮嘱。

      不是!我骑的好好的,是谁两只脚一蹉,硬把我车别停的?是谁不注意安全呢?

      祁成觉得,春意正好。

      夜晚,微凉,柔风,清香。连带着人的心都餍足。她的腰好细。

      他两只手一拢就全拿住了。

      他也不敢用力,生怕被她察觉。眼下只敢虚虚横在她身前。却不停回想刚刚那一下,他把她圈回来那一下是拢实了,透过她宽大的校服,他是真的感受到她了。

      细得跟什么似的,又软,他都怕把她掐断。

      想到这里,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要是以后一下子没收住,真掐疼了怎么办?他尽量搂着劲儿,但这谁能保证呢?那时候哪里由得他说得算!况且又是她,他还不得疯了?那他也得悠着点!别到时候哭唧唧的,又来耍他的蛮。下次不给碰了,那他怎么办?

      不过话说到这里,咱就先别说‘下一次’这茬!这‘头一次’得在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才能有‘头一次’呢?

      而且,既然提到头一次,他就莫名有点慌。

      怕表现不好。有那么一种说法,据说,如果太喜欢了,太激动了,时间就会短。为了验证这个理论的正确性,他特意问过好几个人。

      那到时候怎么办?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祁成正旖旎着遐想,不防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停了下来。

      阮念低头望着自己腰上的那只不要脸的胳膊,眼角突突地跳。

      修长结实的小臂横在她腰前,匀称挺直的手指捏着她校服。她车都不动了,他还跟左摇右晃似的,一下往内勒她,一下又松开些。好像还挺忙的。

      她从书袋里掏出尺子他都浑然不觉,那手指,居然还在轻挑慢捻、揉搓她的校服边边!

      阮念一咬牙,拿着尺子,朝着那浅小麦色的、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敲了下去。

      “哎哟,宝贝儿,你干嘛……”
      “不是,你别……”
      “我没有,没占你便宜……”
      “车要倒了,别闹……”
      “真没有,别摔着你……”

      那一天之后,祁成有空儿就去学校围墙外面的草丛里找他的红盒子。就是他过生日那天,他准备送给阮念的那条项链。

      当时被她一气,他就是抛到这一带了,他记得很清楚。里面有他四个月的薪水。

      可惜,一样好东西,你抛弃它的时候容易,想再拥有可就难。那红色丝绒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不知道被谁运气好捡了去。

      祁成不死心,这么深的草丛荒芜着,旁边是个还没竣工的拆迁房项目工地,没事谁来这玩?可他接连去了几次都一无所获。再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接着攒钱。

      同时诅咒那个乱捡别人东西、偷走他定情信物的鸡鸣狗盗之徒,找不到对象!

      为了攒钱他就得想方设法把公司业绩提上来,好在他妈也给他介绍业务。成君红有一个大客户,需要广告渠道,祁成刚好可以用他的平台拉这笔广告赞助。因那客户身家雄厚,且又是私人关系介绍的,只能他飞回B市,带着市场部的人去谈合作。

      虽然谈广告赞助只用一天,但往返路上需要时间,一来一回,也用了三天。

      事情办好正是周五,左右回去也是休息日,成君红希望祁成在家多住两天,“礼拜天再回N市,什么都不耽误。人家陆有川就知道在家多陪陪他爸妈,你俩一起回来、再一起回去,多好着。”

      祁成哪里肯?他好些天没接那孩子下晚自习了。不知道她自行车骑得熟练点没有。所以甩开陆有川,他一个人先回了N市。

      航班落地是八点多钟,彭佩佩开车来接的他。开车到市里,也来不及吃饭,到学校门口刚好9:58。

      下雨。马路被浇得光秃秃的,反射着路灯昏暗的光。

      祁成拿伞下车,关门的时候弓腰对彭佩佩说,“你把车开回小区吧。”

      彭佩佩却犹豫着并不走,她降下车窗问,“要不我把车留给你?”

      祁成又说一遍,“你开走吧。”

      彭佩佩还在啰嗦,“你晚上没吃饭呢?不然我先送你去吃个饭?”

      祁成这时才察觉出异样。

      彭佩佩不是那种磨叽、事多的女孩子。她家里条件也好,从小眼界也宽,加上这个人个性洒脱,从她也喜欢骑机车就可见一二,做事干净利落,是为数不多的、能让祁成信任的异性。

      她不是会把‘有没有车开去吃饭’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跟你讨论好几遍的人。

      可这时,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了。很快,乌压压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出校门。天空飘着雨,导致整个校门口都被雨伞挤满了。顶上一堆红黄蓝绿,下面都是相同的校服裤子。

      祁成忙着寻找阮念,生怕错过,也没空再计较彭佩佩和车的问题。

      他目不转睛盯着,在阮念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可是路过的人先是一波一波的,再是一个一个的,直到十点三十分,他也没看到阮念的身影。

      这就很不正常。一般,这个女孩子就算是值日搞卫生,10:15也出来了。

      祁成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阮念的电话,他担心是看漏了,一侧脸,蓦地发现彭佩佩居然还在!

      车子动都没动,跟他刚才下车时的位置一模一样。她站出车外,撑了伞,望过来。眼神里居然有一种类似同情或悲哀的古怪。

      祁成一下明白了。他快步走过去,疾声问她,“阮念呢?”

      彭佩佩的伞打得低,走近之后,从祁成的高度完全看不到她的脸。

      他失了耐心,一把将彭佩佩手里碍眼的黑色雨伞夺了过来,粗暴地甩在地上,“我问你,阮念呢?”

      雨下得很急,又大,也就几秒钟的工夫,彭佩佩身上就淋得彻底。她仰脸望向祁成,看到那人锐利慑人的目光。周遭的雨点声都紧张起来,他强抑着眼中的暴虐,一字一句带着冰冻气息。

      “岑慧茜来了。”彭佩佩扭过脸,无可奈何地说。

      祁成怒骂一句,拨开站在车门边上的女孩子,就要去开车,却被彭佩佩一下死死拉住车门。

      “你现在去找也晚了,应该早就见完面了。”

      “谁他妈告诉她的?!”祁成近乎吼着。最后从学校里出来的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都不免被吓一跳,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雨越下越大,彭佩佩的头发湿透了,一缕一缕滑下水来。她一身价值不菲的Lomb全贴在身上。但这周身的寒冷感觉,倒像是给她加注了超乎寻常的勇气。

      “你跟岑慧茜提分手的那一刻,不就该料到了么?!”她一字一句清晰地,直直对上他。

      他不是没料到。他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岑慧茜眼下是毕业季,忙得焦头烂额。在前途攸关的时刻,谁能有太多心思顾男女关系这种事?更不用说离开德国飞回来。他特意选这个时间跟她闹掰。

      而且寻了一个很不搭嘎的理由。

      岑慧茜追星,喜欢一个叫N. Hil的英国歌手,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这个人的照片。前几天这人在德国开巡演,她还去看了两场。在后台合了影。

      祁成不干了。

      他说她‘追星追成神经病了’,‘咱俩价值观不一样’,‘处不下去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很搞笑,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体面的说辞了。陆有川甚至建议他‘你就说她最近长胖了’。

      祁成笑骂‘你比我还渣。人家哪儿胖了?1米65,90多斤。’

      他知道她肯定没那么容易接受,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前一天跟她提了分手,她第二天就登上了飞机。

      而且回来并不是来质问他!居然直接找她去了!

      阮念更懵。

      晚自习前的大课间,被捎话叫到学校门口,说有人找。她撑着伞,一路上满腹狐疑。可当她站在校门口一张望,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个站在马路对面、正盯着她的那个人,一定是祁成的未婚妻。

      那女孩子披着冷棕色过肩长发,一身黑色系装扮。上衣短款翻领小西装,下面是一条修长合体的一字包裙,手上拎着一个长带棕色角形皮包,她身上、手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考究无比,穿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协调雅致。

      乍看之下并不过分夸张耀眼,细看却又让人品味无穷。

      她生得温婉秀雅、中等身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或许你可以说她不如阮晴惊艳,但你绝不可能说她不美,甚至,她的美已经是完全不需要‘惊艳’任何人的、自顾自开心的美。

      这个‘自顾自’,绝不是那种一方面穿着袒胸露背、勒B敞腹的怪异卖肉装,一方面标榜‘我高兴’‘我又没给你看’‘你看我一眼就是你耍流氓’的迷之嘴硬,她是真的不需要用某些矜奇立异的高光细节、或者露出身体上的重点部位来抓别人眼球、博别人关注。

      她美得坦然。虽然从头到脚一身都是很正常的款式,既不袒胸也不露臀,但精致全在设计和细节里。富有质感、更有韵味,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她的头上撑着一把超大的黑伞,由站在她身后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撑着。而她,只是盈盈一站,周身散发的就是极其充裕的物质条件所堆砌出的人间富贵花的从容气质。

      除了祁成那位某Top 1物流公司的富二代未婚妻,不做他人之想。

      阮念心下就像自行车被卡断的链条,登时慌乱作一团。

      因为担心人身安全,她也不敢离校门口太远。一直站在原地,同时把眼神乱瞟的,就好似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用最无辜的姿态。

      直到街对面的女孩子主动走过来,叫了她一声,“你好。”

      阮念这时才恍若发现,愣愣问了一句,“是你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她竭力冷静,表现出气势。可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应届高三毕业生。在一个原本就比她大着几岁、同时还在欧洲留学、家里又是顶尖的富豪、开着几百万的跑车、出门都有保镖打伞,这样的女孩子面前,她能表现出来的气势实在不多。

      这事情太狗血了。阮念想令自己信服,她并不是小三。她跟祁成一没有承诺,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迄今为止,她也从没答应过‘做他女朋友’或者同意跟他交往。

      但虽然这样理直气壮地想着,她却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就是小学教科书上,那个捂着自己耳朵偷盗别人家门铃的丑陋家伙。

      一模一样。

      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就是祁成大张旗鼓、昭告天下的未婚妻。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上过热搜的。那次,她在网上搜物理答案,就看到了。

      眼下,人家上门兴师问罪,问她的罪!

      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装傻充楞,她实在没有任何别的高招。

      “阮念你好,我是岑慧茜,是祁成的……”她顿了一下,有些羞赧地微微弯了唇角,“朋友。祁成经常提起你,听说你学习特别好,已经拿到B大的保送了是吗?””

      岑慧茜的声音很清脆,是字面上的意思,婉转动听,可以比喻为百灵鸟的那一种声线,她春风和气,阮念却听得心下打鼓。

      尤其听到她提“B大保送”,不管这个白富美是有心还是无意,保送的事始终都是阮念的命门,谁戳一下她都受不了。就像是受到威胁的刺猬,她每根刺都支楞起来。

      “我跟他不熟。你究竟想说什么?”她虚张声势地皱了眉。

      “你别多想,我没恶意。”岑慧茜很体贴地望了望阮念被倾斜的雨丝淋湿的裤角,指了指学校不远处的‘意浓咖啡’,“我们去坐一下好吗?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雨大,又有风。撑起的伞只能遮住人的上半身。岑慧茜的伞超大的,由保镖举着,她淋不到,阮念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整片裤角连同鞋都被打湿了。

      阮念正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从门岗亭里的保安,到教学楼走廊上站着的同学,都已经纷纷朝这边望了。

      实在是由于岑慧茜的出场方式太特别。她一身装扮系出名门、身侧是一辆阿斯顿马丁、身后是专门为她打伞的保镖。

      她基本都不用说一句话,身上的标签就无比响亮。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跟祁成根本就是同一种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全是深入骨髓的优越感。能让他们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好在今天下雨,大家都撑着雨伞,校门口人也不多。否则不肖五分钟,阮念想,她肯定又成为今日话题。

      刚刚坐进咖啡店阮念就打了两个喷嚏。岑慧茜一面招呼服务员拿干毛巾、热水,一面催促赶紧上热饮,最后甚至问人家有没有吹风机。

      “你吹一下裤角,湿的,容易着凉。”

      阮念惊讶得连连摇手。虽然明知道虚情假意,但尊敬和礼貌人家一点没少给。在这种情形下,她实在不好意思用蛮不讲理当盾牌了。

      “我跟祁成没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敢望向对面的人,因为心虚。

      作为陈述,她大约是撒谎了;但作为承诺,她一定会做到。

      岑慧茜听到她否认,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只是恬淡的微笑。那微笑既宽容又了然,雍容大度。温暖至极。

      她说,“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也没这个资格。我只是心中很好奇,想看看你。”岑慧茜停了一下,柔莹的双眼闪着清澈的光芒,“你果真很漂亮,气质真好。我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这是什么令人尴尬的、惺惺相惜的错乱关系?

      阮念有点替白富美们的智商着急。她觉得这个姑娘可能真的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居然想到‘策反敌方特务’这一招。

      妄想跟‘小三’处好关系,让对方良心发现,受到谴责,从而自动退出,这种招数,不行的!对于这种混乱的男女关系真的没用!

      有廉耻的人,不用你说,她不会碰别人的未婚夫,或者男朋友!不要脸的人,你再怎么把她当人看,她也不会干人事的!

      她一旦有机会抢你男人,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阮念不想待下去了,一种难辞其咎的罪恶感裹挟着羞耻念头,把她淹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她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会跟他有任何纠葛了。以前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向你表示歉意。以后,不会了。”

      岑慧茜却率先一步站起来,伸手拦住阮念的去路。“等一下。”

      直到这一刻,不论再如何羞恼,阮念的心里始终有一种淡淡的优越感。她觉得她的主动退出(虽说她也没正式进入),是对这个千里迢迢为爱追夫的女孩子的一个恩惠。她并不跟她争,表明态度、竭诚相待,赞她温恭直谅一点不为过。

      然而下一秒,她的所有自信瞬间坍塌。

      “你不用跟他分手。”岑慧茜的目光直接而不添一丝杂质。甚至一度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她是真心这样认为。

      “我在德国,本来就是异地,没办法给他需要的。”
      “以他的条件,就算他不主动,也会有很多女孩子上赶着送。”
      “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
      “我敢跟他承诺婚姻,就能接受这一点。”
      “再说,我知道他也是真心喜欢你。”
      “我只想让他开心。”

      那一天的雨下得出奇大,天空中骤然出现的巨大雷声,劈得人头脑都懵住了。整个世界浑浑噩噩的,如注的雨帘编织成的天地栅栏,把人都圈在了世俗的里面。

      阮念回到自己家小区时候,整条裤筒一直湿到膝盖上面。运动鞋里面全是水,就跟踩在冻泥里走路一样。她站在楼道里,手里的伞滴滴答答地;裤子全贴在腿上,粘得难受;鞋子周围一圈水渍。狼狈得不敢进家门。

      隔了一扇门的屋子里,传来阮志诚和阮晴说话的声音,好似在吃饭,间或有瓷碗磕碰在桌面的清亮声响。阮念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没有敲门。

      她一个人默默进了电梯、下楼。楼门口正是人行甬路,站在雨里像个怪胎。她只好往小区偏僻的花园里走。

      她不能回家、不能敲门。因为现在还没下晚自习。

      根本不是放学的时间!

      从‘意浓’出来,她忘记了还有晚自习要上、忘记了书包还在教室、忘记了这罪过是谁。只有滂沱的大雨,和一种山穷水尽的迷惘,不知该往哪里走。

      她是怎么能容忍自己堕落到这个地步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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