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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狐妖 ...

  •   叶尘向四周查看,盛怒道:“黑衣人?又是你?”

      黑衣人显形在他不远处,林子暗,黑衣人的影子冒着淡灰色的光,样子和两天前的不一样,似是个分身,看不真切。

      尚不等叶尘反应过来,黑衣人抬脚朝林子深处奔去,叶尘望着他的背影,一番犹豫之后,脚尖在地上使力一点,身子说不上轻盈,却还是飞跃而起。

      黑影一路速度极快,野林子里萧条冷清,枝丫上挂着暗黑色的藤蔓,叶尘追得不容易,感觉到自己被黑影引入怪异迷雾时,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小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停在了一条小溪边上。叶尘在他身后喘气,等他先开口。

      “你看,这也不难吧?”黑衣人说。

      “什么?”叶尘不解。

      黑衣人缓缓转身,依旧看不清正脸,道:“靠自己走路,也不难吧?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都跑多远了?怎么总要跟着别人,就这么点废物出息?”

      “仇是我跑得够远,就能报得了的吗?”叶尘向黑衣人这里行了一步,黑影也往后退了一步。

      他为何有所顾忌,难道叶尘离得近些,是能认出来吗?

      他该认得出他?

      叶尘定住脚步,朝黑衣人喝道:“你当只有你一个人着急吗?过两日,等拔了左肩上的蚀骨钉,我就可以......”

      “咻——啪!”

      叶尘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黑影手一抬,叶尘左肩的蚀骨钉应声飞弹出来,直接在空中碎成了粉末。

      钉子原先连着的筋脉也被同时抽出,断成两半,中间有些脉络黏在钉子上了,便也随着粉碎。

      血溅在叶尘左脸,在他说话之间,流进他嘴里,顿时满口腥味,而整个手臂顿时麻木,没有了知觉,仿佛和钉子一起爆碎在空中。

      等他反应过来,肩头传来的是钻心的疼,从伤口沿着血脉痛到他全身。

      叶尘呼吸急促,浑身失控地颤抖起来,张口却喊不出声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哽咽失声,青筋暴起,眼眶充血。

      “你这叫着急吗?”面对叶尘的撕心裂肺,黑衣人慢条斯理地道,“不想做的事情,就总有借口。过两日?为什么要过两日?我有这个时间给你等嘛!”

      叶尘左胳膊荡在空中,半跪在地上,一只手勉强支撑,不想让自己在这黑衣人面前摊倒,

      “为什么?”他声音微弱,眼中满是阴郁。

      他好恨,却一时不知道恨什么,又该恨谁。

      他该恨谁?

      “孩子,别怕,”黑衣人突然柔声说话,叫叶尘浑身不自觉一个激灵,“过两天就好了,就算有事,那也还有另外一条胳膊,别总怕前怕后的。”

      这叫什么鬼话。

      叶尘拼命站起来,整个人都哆嗦着,喊着,骂着:“你...你这样的...修为,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一起报仇?”叶尘抬手擦掉左眼前的血,要好好看清这黑衣人,“我,我少一条胳膊,对你,对仇,有,有什么好处?”

      “我是为了你啊,孩子。你得死得快些,透彻些,才能早点活过来。谁叫你白活了这二十几年?你师父养你,现在要用上你了,你能干什么?”说着,那黑衣人又冷笑了起来,“废物玩意儿,快点吧,没时间了。”

      “你别走!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叶尘冲着溪边的声音喊,却只剩下回音。

      没时间?赶着做什么?他说的是要报仇吗?他究竟是不是认得师父?他什么目的?他到底是他妈谁?

      叶尘的汗混着血,淌了满脸。周遭再也没有人了,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低下头,右手摸索,想寻找自己丢失的那一段脉络。

      再废物,也是自己从小修习得来的,再平庸,也本来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怎么能就这样扔在荒郊野外了。

      可钉灰混着沾了血的泥土,还找得到什么。这条胳膊废得也太干脆了些。

      他没掉泪,瘫坐在地上,不停喃喃着“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师父?为什么是金真观,为什么是蓝隐山?

      他扯下肩头衣服,动作蛮横,左肩上有个涌血的伤口,形状不规则,方才断裂的筋脉还裸露在外面。

      他把右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也没看是不是蹭干净了,扭过头来,便捏上了这两截筋脉,想把它们揉到一起。

      他仰起头,又把它们塞回伤口的洞里,似是不知道疼,两手捏着伤口,又低头来看,涌出来的血叫他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却还是捏着。

      怎么办,筋脉真的断了,真的只有半身灵力了。

      谁可以来救他!

      他是不是该回去找木驰,求木驰救自己。木驰是木府少主啊,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食腥的东西闻着味儿来了。

      两只秃髅,是专靠着吃新死人身上的血和怨气而存在的低等东西。

      骨头上挂着些肉,不知是不是它们自己的,正伏在地上,朝叶尘这里蠕动过来。

      一来来两只,连它们也欺负他断了一只手。

      他喉结滚动,右手握住自己已毫无感觉的左手,抬起腕间的邪咒。闭上眼,他掐准咒核,再一睁眼的功夫,那两只还在舔血的秃髅瞬间化为一缕青烟,甚至不需要他瞄准,他只是在脑海中念了一声秃髅,蠕动之物就应声化掉。

      用的咒力不多,这次没怎么吐血。

      这邪咒竟是这样用的?只要他想什么,就可以叫什么粉身碎骨?那不在面前的人呢,是不是也可以?

      他如法炮制,这次想的是若兰观的观主。他周身抖了起来,但却没有感到任何反噬,应该是没有成功。

      许是自己咒力不够。那咒力源泉又是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想,又发疯似的挣扎着想要脱掉这珠子,自然也是白费力气。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慢慢起身,下摆浸湿了血,正滴滴答答地流。

      血太多了。他不能晕倒在林子里,那样会被贪腥的野狼拖走。

      木驰会在原地等他吗?也许吧。他要往回走。他要活,不论是谁,能救他的,都好。

      他要走出去,爬出去,不论什么姿势,他不能死。

      可脑袋混沌,视线模糊,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

      五日后,柴达羽山的知音处里,江原朗忙前忙后,生怕客人吃不习惯:“青出兄,这是我之前特意从川中带过来的辣子炸的油,浇的这面。要是嫌太油腻,这个是柴达特有的稀豆粉和米浆糕,厨房正做着牛肉面呢,马上就来了。”

      青出眉开眼笑说道:“原朗兄啊,你这知音处真好,我是真不舍得回去了。”

      “这算什么,”原朗客气道,“我去听雪堂的时候,晗舟准备的远比这多许多呢!他人呢,没起吗?”

      青出有些收起了笑脸,道:“这五日来,他晚上夜夜不归,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早上根本起不来。不管他。”

      正说着话,殿里跳进来一个女孩子,十岁不到的模样,打扮精致,一脸的笑盈盈,见着青出,也不行礼,只是看着他笑。

      原朗见着那女孩子,立刻皱了眉头,训道:“原澈!谁让你出来的!回去!”又转身向青出道歉:“对不住啊,青出兄,这是舍妹,见笑了。”

      青出闻言便起身向原澈行礼。

      可原澈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是一脸笑意,还有些摇头晃脑。

      原朗忙上前来揽过了妹妹,回头向青出道:“青出兄,我先送她回房,失陪片刻,对不住。”又吩咐小厮好生伺候青出,这才带着妹妹要出门。

      青出望着那女孩,明白了她似是与正常人不太一样。原朗既不说,他也不方便多问。

      原朗扶着妹妹往外走,恰巧碰上木驰过来。

      “哥!”原澈喊木驰,又绽开笑颜。

      木驰也笑盈盈地低头问她好:“好久没见我们原澈了,又漂亮了呢。”这么说着,他却也知道原朗不喜欢外人多接触他妹妹,便不多停留,进屋用早饭了。

      木驰坐下,没了方才的笑脸,满眼的困意。

      只听青出道:“这原澈不理她自己亲哥,反倒叫你哥?”

      木驰往嘴里塞东西,没抬头:“嗯,小时候只有我来了才会带她溜出去玩,当然跟我亲了。”

      青出又问:“为何旁人不带她出去?我听说,她是原朗的同胞妹妹,本来还以为他们应该年龄相仿,怎么这妹妹看起来,才十岁不到的样子?她看着好像不太...”

      木驰抬头看他,“师兄你怎么什么都爱打听呢?”

      青出闻言翻了木驰一个白眼,没什么好气:“行,我的错,不打听了。”

      木驰又赶忙说:“好好好,别气别气,你没错,我的错。说正经的,草垛里头的尸体身份查完了吗?”

      青出尝了口稀豆粉,接着道:“差不多了,新的有三具已找到亲眷,请来锁怨厅认尸了。其余的都尚未有人过问。最后这些老的最难辨认,昨晚上他们告诉我,有几具,死超过十年了。”

      木驰闻言皱了眉:“超过十年?”顿了顿,接着道:“这时间线也差得太大了。特征呢,怎么总结的。”

      青出回道:“还是没看出任何特征来,上至八旬老人,下至孩童,每个年龄段都有,男女不限,从已辨认出来的这些人来看,哪里人都有,毫无特征。”

      木驰没吃几筷子,便放下了,望着一壶牛乳,定了会儿神,又放下了不喝,回道:“所附咒力均来自同一人,就算他随机选择,一个人的所行所想也总有限制,今日,等那两位的家属来了,问他们受害者平日行踪,看看所去过的地方有没有重合的,你亲自去,问得细一些。”

      青出点头,又问:“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是有人要嫁祸鬼将军呢?为什么这草垛的尸体就不会是鬼将军自己干的呢?这分明就是挑衅,向我们的挑衅。这事赖我,拖了太久了,早该将鬼将军绳之以法。”

      木驰看着青出,语气诚恳:“谁也不赖,你也没拖什么,只要他还存于世,就总能捉住的。至于为什么,你听过‘箱将军’吗?”

      青出闻言,面露震惊,道:“箱将军......倒是听长辈们提起过。怎么,他和这鬼将军有什么关系?”

      “许多目击过鬼将军的人,都说他身穿的铠甲与当年的箱将军一样,有人猜测,鬼将军就是箱将军死后化身而成。”木驰继续解释道:“箱将军镇守西南沙漠之地,据说是几十年前,没了后人,才逐渐落败,不过我听人说,他们老家,陈箱村那儿,直至今日依旧供奉他们原先的将军府,香火不断,所以想来,箱将军生前该是受百姓爱戴,这死后,自然也不该朝着无辜百姓撒气,草垛案中多数是无辜百姓,想来不应该是鬼将军所为。

      还有,我去过他烧的客栈救人,到了里头才发现他给人都打过封锁,我从火里救他们出来,只有我一人被烟熏着,这样想来,鬼将军怕是不杀无辜之人。”

      青出不解:“可他屠了昌湾李家满门,难道李家不无辜?”

      木驰顿了一会儿,又道:“这就又不知道了,我也是猜测,还是得出去寻证据。”说着,他便匆匆忙忙地要起身,“我先去锁怨厅了,你快点吧。这么多天没新线索,我估计他都不在柴达了。”

      青出立起身来,拦住木驰:“你等等。我还没问你,你这些天晚上都不见了踪影,干什么去了?良亘怎么也来了?”

      木驰停了脚步,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回头道:“大晚上还能干嘛。往林子里,寻狐妖去了。”

      “什么林子,哪里又冒出新的妖了?喂!”青出还在后面嚷,“给木府弟子早操训话你也不去了吗?”

      木驰头也不回,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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