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朵花开》沈沉溪

4、第四朵花开

　　一连几天，凌玖和尹羽楚都沉浸在小情侣的热恋期中。
　　但除了那天吃过饭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尹羽楚没有主动找她，而她也害怕自己会扰乱他的生活，所以心里一直犹豫着。
　　凌玖不是轻易依靠别人的性格，在这件事上，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依附，因为习惯这件事，会上瘾。一个不小心，或许就栽了跟头，而后的余生都将一蹶不振。
　　这种事有了一次教训就足够了，她不想重蹈覆辙。
　　百无聊赖的想着，她低头看手机。
　　周六。
　　——他每周演出的日子。
　　凌玖将手机揣在围裙口袋里，走出店里，站在门口。
　　下午三点。
　　没有阳光，也没有暴雨，只是春风依旧。
　　再转身，跨步走进店内，凌玖看见橱窗上印刷着的文案，心里一个念头闪过。
　　——带喜欢的花，见想见的人。
　　她，凌玖，现在立刻马上，要去见她的男朋友。
　　除此而外，还要带上自己喜欢的花送给他。
　　下定决心，她一个箭步冲进店里，拿上花剪就挑选花去了。
　　三五枝粉白色的郁金香在她手下被扎成花束，她将花束放在台面上，取下围裙拿出手机朝正在理花的鞠穗说了几句话就跑出店站在路口等着出租。
　　鞠穗感叹了句：孩子终于长大了。
　　凌玖坐上车心中一直闪过待会儿他见到她错愕惊喜的脸，她突然感谢起了鞠穗，是鞠穗想到将那句话作为她们店的标语，暗自肯定着看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付钱下车后，凌玖凭着记忆找到他演出的地点。
　　因为是双休日，所以人流比往常要多。
　　凌玖就站在远处，看见依旧有人围着他，享受着美妙的音乐。
　　多风的原因，他衣摆被挑起，两手持着萨克斯，闭着眼睛吹奏着乐曲，时不时跟着节奏摆着脑袋。
　　凌玖觉得缘分很奇妙。
　　在这儿，与他邂逅。
　　在这儿，看他发光。
　　在这儿，为他心动。
　　她也不往前，只是静静站着，与他相隔一段距离。她不愿打破这美好，只期盼有人能同她一般，从他的音乐中汲取少有的幸福，与他共鸣。
　　不知凝望了多久，只见人群散开，尹羽楚也占据她双眼。
　　如她所料，尹羽楚眼里满是错愕与惊喜。
　　她捧着花走向他，将花递给他：“开心吗？男朋友 。”
　　“开心，很开心，我没想到你会来。”
　　“拿着呀！我最喜欢的郁金香送你啦！我不太清楚你喜欢什么花，所以就自作主张送了我喜欢的郁金香。”
　　尹羽楚一手接过花，一手拉着她：“喜欢，你送的都喜欢。”
　　“拿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哦！”
　　“早就是你的人了。”
　　尹羽楚牵着她的手走到长椅旁让她坐着休息一下，他收拾好东西就走。
　　凌玖想起身帮忙，却被尹羽楚按着坐了下去。
　　“你负责看好我的花就够了。”
　　凌玖就坐着看他收拾。
　　很快，尹羽楚背着萨克斯一手还拿着三脚架，又腾出另一只手去牵她，凌玖跟着他走到停车的地方。
　　尹羽楚想放开她的手去翻钥匙，凌玖却紧紧握着不放。尹羽楚宠溺地笑着说：“女朋友，男朋友现在要拿车钥匙，先把手放开好不好？一会儿再牵你。”
　　凌玖摇摇头：“钥匙在哪儿？我给你拿，不要放手。”
　　他愣了会儿，慢悠悠地说：“裤兜。”
　　凌玖把花塞进他怀里，右手就顺着裤兜里摸。他今天穿的是条黑色运动裤，裤兜很大，她摸半天也没够到底。再她把手往深处够时，凌玖隔着布料抚摸着他，随后她听见尹羽楚闷哼一声，手颤了颤一下摸到车钥匙，将它勾了出来。
　　将钥匙递给身前的人，尹羽楚没动。凌玖晃了晃钥匙，歪头去看他，就看见尹羽楚眸色暗沉：“凌玖，别勾我。”
　　凌玖像触犯天条的虾兵蟹将按着车钥匙一溜烟钻进车里，她从后视镜看去，尹羽楚笑着摇了摇头，把东西放在后备箱，关上门走向驾驶室了。
　　直到他坐好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凌玖。她像个小学生似的两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去扯她那边的安全带，凌玖警觉地伸手抵着他，就听见他在她耳边轻笑。
　　“安全带啊女朋友。”
　　“现在才想起来防我是不是晚了点？”
　　“上了贼船就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
　　“想好了吗？女朋友。”
　　带了些温度的话语充斥着她耳朵和脑海，凌玖不认怂地说：“男朋友，你这是小瞧我啊？我凌玖，安乔路小霸王会怕你这个弟弟？”
　　尹羽楚替她把安全带扣好，就听见这人挑衅般的话，笑意更深了，带着整个胸腔跟着震动。
　　“啊……安乔路小霸王，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那一会儿让你看看我……这个弟弟。”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好，一脚油门冲出去好远。
　　车子发动上路后凌玖才后知后觉，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尹羽楚，我们去哪儿？”
　　“我家。”
　　听到“我家”二字的凌玖呛了呛，抓着安全带说：“那个……不用急着证明自己，本女朋友很相信你这个男朋友的。”
　　正好遇到红绿灯，尹羽楚侧过头看她勾唇逗她：“姐姐不是不怕我这个弟弟吗？”
　　“哈哈……我怎么会怕呢。我只是觉得我们要细水长流，不用急于一时的。”
　　越说越不对劲，凌玖认命般地捂着脸不看他，又听见他说：“别怕，逗你玩儿呢。我们先去超市买点食材然后回家做饭给你吃。”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凌玖转移话题：“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好吃的啦！”
　　绿灯，尹羽楚单手转着方向盘继续往前开。
　　尹羽楚家并不远，就是上次他们去取车的那里——故事里，但这个小区附近没有什么大型超市，只好绕路去沃尔玛。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尹羽楚找到个车位将车子停好熄火，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又走向副驾驶，为凌玖开了车门。
　　一气呵成，两人牵着手走向电梯。
　　凌玖依旧像个孩子一样窜进电梯，尹羽楚进来和她并排站着按了下1F，低下头耐心地和她说：“凌玖，这样很危险，下次不许这样。”
　　凌玖哦了一声。
　　电梯很快上行，两人依旧手牵手走出电梯。
　　凌玖想要挣开他的手去推购物车，却被他紧紧攥住，然后又听见他可怜兮兮地说：“是你让我不要放手的。”
　　凌玖踮起脚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身高的原因作罢了，回握着他：“好，不放，那我们去推车。”
　　尹羽楚凭着手长腿长的优势，单手拉出一个小推车，将两人的手放在把手上，并排在货架中穿梭。走了会儿，身边人越来越多，尹羽楚看着凌玖小小一个被挤到他身边。他只好拉着凌玖，然后把她圈在自己和推车中。
　　凌玖经过一阵天旋地转后竟站在他怀里，又看着他把她的手搭在把手上，自己的手覆住她的。
　　她刚想转头和他说话，就感受到身后的人将下巴抵在她右颈，温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喷洒在耳后。
　　他却像个无事人慢悠悠推着车走，而凌玖只能在他拿东西的时候偷偷喘息片刻。
　　凌玖看着小推车里除了食材还摆满了尹羽楚给她拿的零食饮料和水果，此刻她就像喝了气泡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结账以后，他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凌玖走。
　　坐了电梯走到黑色别克旁，凌玖也不敢再去帮他拿钥匙，想要松手未果便听见尹羽楚歪头对她说：“女朋友学乖了，不过也不用松手。”
　　他将那袋东西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钥匙按下，又把那个袋子放在后排，拉开前门让凌玖坐上去。
　　前车之鉴还在脑海重演，凌玖侧身拉过安全带系上。
　　车子很快疾驰在马路上，驶入夜色。

　　当尹羽楚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开了灯牵着凌玖进家时，她才意识到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站在玄关边，尹羽楚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粉色女士拖鞋给凌玖换上，然后凌玖就被他牵着坐在沙发上，自己却钻进厨房里捣弄着。
　　凌玖着才看清楚他的家。
　　暖黄色的灯照亮着各处，整体是原木风格，电视嵌在墙体里，木色茶几下铺着张地毯。卧室门紧闭着，一旁是书房和卫生间。
　　她起身撩开门帘探出脑袋，尹羽楚听见响动再转头就看见她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他将洗好的草莓和葡萄摆在果盘里，喂了她一颗葡萄随后又把食材洗好放在案板上切。刀刀到位，凌玖这个会做菜的人看了也觉得逊色三分。
　　就在凌玖满眼羡慕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菜端上桌了。
　　麻婆豆腐，番茄肥牛，蒜蓉白菜，凉拌黄瓜和紫菜鸡蛋汤。
　　每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而且味道也正合她口味。她满意地品尝着美食，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夸赞他的话。他就笑着看她酒足饭饱用小手拍着肚子。
　　尹羽楚让她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给她放了个电影就去收拾碗筷去了。
　　凌玖本来觉得不太好，但是他又不让她做事，只好看着电视打发时间。
　　尹羽楚出来时就看见抱着抱枕啜泣的凌玖，他在她身边坐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这部电影是去年九月上映的动漫电影——《烟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讲述着主人公面对各种遗憾时以一颗玻璃珠改变当下影响未来的故事。
　　但是人生并不尽如人意，有“如果”，也没有“如果 ”。
　　绝大多数时候，一次离开便意味着再不相见。
　　一首《打上花火》响起，全片也结束。
　　凌玖含着泪委屈巴巴地望着尹羽楚，尹羽楚觉得觉得心底空了一块。他为她拂去泪水，将人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轻声哄着她。
　　没有他的拥抱，或许凌玖也不会太难过，但因为有了依靠所以才会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尹羽楚，我们不会像烟花一样对不对？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尹羽楚拍着她的手悬在半空：“嗯，不会，我不会离开我们小九，我一直在小九身边。不哭了好不好？”
　　凌玖打着哭嗝泪眼婆娑地点着头。
　　刚才哭得正起劲，全然忘了自己在他怀里，这下感受到他胸口传来的阵阵心跳，也不由得屏住呼吸，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两人依偎了好久，凌玖的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尹羽楚伸手去拿递给凌玖。凌玖看着来电显示咽了下唾沫咳嗽两声后接起。
　　“啊……穗穗，我马上回来了。嗯……要回来的。很快的，马上了。”
　　她眨着大眼睛看尹羽楚，不好意思的说：“尹羽楚……我得回家了，穗穗叫我回家。”
　　尹羽楚不敢看她这副模样，别过头哑着嗓子说：“嗯，我送你。”
　　有点失望的凌玖点了点头：“你不挽留我吗？”
　　“小九，很晚了，确实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嘛。”
　　“凌玖。”
　　凌玖知道尹羽楚很少正经叫她名字，虽然都是女朋友，姐姐，小九这样喊着，但每次叫她名字时就是要说严肃的话，她低下头去，听着他说。
　　“凌玖，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呆在一块。但是同时你也得清楚，我是男人，在你身上没那么好的克制力。今天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再带你来好不好？”
　　凌玖确实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红着脸点头。
　　直到车子停在她的小区门口，凌玖看见站在哪儿等她的鞠穗，她下车和他挥手道别。
　　尹羽楚左手插兜，右手举起来挥了挥就看见瘦瘦小小的女生朝他跑过来跌进他怀里，踮起脚在他脸庞留下一个短暂温热的印记，一触即离。
　　他听见凌玖说：“男朋友，晚安吻，你不给我吗？”
　　尹羽楚在夜色中弯弯嘴角，俯身凑在她侧脸轻轻地留下一个吻。
　　得到奖励的凌玖蹦蹦跳跳走向鞠穗，两人勾着手渐渐没入夜色。
　　这晚，世界上又多了一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