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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宫是非 ...

  •   几日后,元仲凌在朝堂上抛下立元季棠为储君一事,他面上风轻云淡,江太后错愕的下巴都要掉了。这几年,为着储君一事他二人暗自角力,多少风风雨雨不提,皇帝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癫了?
      元仲凌却不管这些,着人去景安宫传旨,“哦,瞧我这记性,这个钟头景阳应该在上书房吧,那就去上书房传旨吧”他撑着下巴,笑眯眯的说。
      江太后闻着他一身酒气,道“皇帝,立储之事非同小可,万万不是儿戏,皇帝若是现在喝醉了,收回去,哀家可以当做没听见”
      “君无戏言,母后”元仲凌淡淡道,“这储君,也是时候了”
      ……
      史上最奇葩的立储出现了,碍于皇帝的要求,顺义来不及多做准备,带着一帮人捧着圣旨杀向上书房。
      另一头,立储的主人公元季棠看着今日春光明媚天气正好,不觉动了歪心思,早间布置的课业抄抄齐折弦糊弄糊弄了事,这边李太傅一走,元季棠就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上书房书声琅琅,除了齐折弦,竟然没人发现少了一个人。
      上书房是一处宫殿,后面自带一个小花园,花园里头古树参天,长长的枝桠似乎能盖住整个上书房。
      元季棠漫无目的的闲逛,她只是想溜出来,至于溜出来后干什么她也没个打算。何必有什么打算呢?想起齐折弦问她的话,元季棠笑起来,这暖融融的春日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可惜良辰美景,无人共赏。
      她身姿敏捷,一溜烟的就抱着树干爬上去,坐在树枝上,正好被遮的严严实实,还能看见前殿的光景。元季棠正躺着,一伙人呼啦啦走进来,打头的那个,咦,元季棠仔细一瞧,不正是顺义吗?
      上书房里的人听见圣旨来了,呼啦啦跪了一地,分分摸不着头脑。元季棠凑近,欲要细看,底下议论纷纷,
      “景阳殿下呢?谁见景阳殿下了?”
      “景阳吗?刚才还在这里”
      “不对不对,咱们还在书房里的时候我就没瞧见景阳”
      找我?元季棠一愣,她犯什么事情了吗?
      底下一群人嗡嗡议论,到处找元季棠,顺义急得额头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外冒,这么关键点时候,景阳殿下去哪里了?
      “呃,我在这里,有谁能把我抱下来吗”正当众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小女孩特有的清脆童声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一看,茂密的枝桠里,露出一片鹅黄的衣角。
      元季棠默默探出头来,“我好像下不来了”她冲顺义咧齿一笑,饶是顺义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也实在没想到未来的东宫太子此刻竟然卡在树上下不来。
      一旁的侍卫机灵,立马爬上去把元季棠抱下来,小姑娘安安全全落地,身上铃铛随风叮当响,她仰头,目光澄澈如水。
      顺义清了清嗓子,可是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他声音里的颤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元季棠跪下去。众人屏住呼吸,庭院里寂静的出奇。
      “皇长女元季棠,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钦此”
      像一滴水滴入沸腾的油锅中,在听到皇帝的神来之笔后,人心滚滚沸腾,所有跪地的少年少女下意识的压制住内心的震撼,但他们看向前方跪下接旨的小女孩,眼中是藏不住的热切和野心,元季望垂首,攥紧了拳头,看不清神色。
      风吹过庭院,吹到元季棠脸上,她只觉得今日的春风是刺骨的寒冷,顺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揣摩着她应该出现的表情,是震惊还是欣喜若狂呢?但不论如何,都不该是面前这样死水一般的平静。女孩小小年纪,梳着两个荷包头,从头到脚长的肖似丽妃,只有一双眸子,继承了晋文帝,深黑入墨,仿佛无底的深渊。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庭院里回荡着她拜谢的声音,元季棠此时什么都没有想,脑中一片空白,又或许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她有些伤心的想,当了太子就不能和母妃天天在一起了,母妃该多么孤单啊。
      命运的蝴蝶只是扇了一下翅膀,带起的风暴却席卷整个海洋。多年后,元季棠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偏偏皇帝在那个节点发疯,只是多想无益,她终究被迫卷入这个荒谬的世道。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戏中人。
      前朝的消息向来瞒不过宫里,景安宫里,丽妃不知所措的看着皇后言笑晏晏的挽着她的手,热切的喊着姐妹。她扯着嘴角跟着笑起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满装作看不见她勉强,笑吟吟道“丽妃妹妹,当初景阳出生时就有大师算出紫薇降世,如今景阳册封太子,孩子有出息,咱们做娘的,多高兴啊”她压低嗓子,笑得浮夸的脸上的粉都噗噗掉下来“春生宫那个贱人,现在牙都该咬碎了吧,当年她儿子出生时她那个得意劲,还连累的你…”
      江太后下朝后,径直赶到春生宫里,江皇后瞧见太后的仪仗,止住话头,丽妃附和两声,她性子素来温婉,对湘妃没什么恶意,皇后和湘妃的恩怨,她隐约知道一些,这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更不打算参与。
      顺德公公嗓子尖尖“太后驾到—”
      众人伏地请安,江太后走近丽妃,细长的指甲托起她的头,江太后保养的很好,丽妃之前害怕她,都是远远见她一眼,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貌似少女的容颜上,凑近一瞧,才看出江太后眼角细细的纹路,原来这个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女人也生出了老态。
      “嗯,生的如此俊俏,也是个有福之人,丽妃升为了贵妃,这景安宫太小了些择日搬入瑶华宫吧,此外,景阳身为太子,无事当以学业为重,为防后妃溺爱,景阳无事不可入宫。顺德,传我懿旨,丽妃抚育皇长女有功,重重有赏”瑶华宫,和东宫一东一西,相隔重重宫墙,无事不得入宫,不得入宫。
      江太后尖尖的指甲一不留神在丽妃脸上掐出红痕,丽妃平生第一次,在江太后的注视下鼓起勇气对上她的视线,不卑不吭的拜谢,她的笑容仿佛画上去一样纹丝不动,连江太后的一双鹰眼都没有发觉她的僵硬。
      元季棠不顾旁人侧目,一路狂奔回来,春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硬是气喘吁吁才没有被落在后面。
      丽妃只看见一个鹅黄衣裳的小人远远跑过来,跑的小脸通红,众宫人纷纷让道,元季棠一眼瞟过去,一眼都没再丽妃身上停留。
      “景阳来了,正好,哀家看你身边没几个顺手使唤的人,这个小太监还算机灵 ,就让他跟着你吧”江太后仪容高贵,连漫不经心伸手指人的动作都那样高高在上,仿佛面前的人都是蝼蚁,随她安排,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邓俞“喏”了一声,低眉顺眼走出来向元季棠行礼,元季棠慌忙叩谢江太后,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满是喜悦。
      “景阳知道什么是太子吗?”江太后笑道
      元季棠话中带着天真“知道,太子就是住在东边那个大大的宫殿里的人,我听阿嬷说,当了太子就能有好多好东西,还能出去玩”
      众人都笑了,江太后更是笑的满意“说的不错,只是太子不是你想象中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作为太子,景阳要尊重太傅,孝顺亲上,现在好好学习,长大帮助皇帝和皇奶奶分担江山的重任,知道了吗”
      “嗯,景阳记住了”元季棠用力点点头。
      “行了,时候不早了,哀家先回去了,皇后,这几日你和丽妃一起把景阳的东西收拾收拾,选个好日子入主东宫吧,旧的都丢掉,不够开我的私库”江太后起身,率领众人远去。
      皇后和丽妃道“谨遵母后旨意”,待太后走远,江皇后朝元季棠招招手,“景阳我儿,过来,让母后仔细看看,听说你去年大病一场,可怜见的,”她冰冷的手指穿过元季棠的头发,按在那条伤口上,现在只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宛如一道附在上面的蜈蚣“这么长的疤,幸亏没留在脸上,否则要破相了”她的手指冰凉,像某种蛇类在元季棠头皮里穿行,元季棠浑身一炸,强忍不适笑道“早就不疼了母后,说起来多亏了您派人送来的玉液芙蓉膏,只留了一道小疤”
      江皇后当时不过是随手一打发,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是吗?母后当时听说你霍开了一道口子,想起来前年岭南进贡的膏药有去疤的奇效,幸好还留了一瓶,赶紧给你送来了”
      元季棠一听,眼中溢满感激“谢谢母后了”
      “你这孩子,咱们母女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江皇后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本宫还有些事,改日再来,景阳无事去我那处坐坐,陪陪本宫,本宫没有孩子,看你越看越稀罕,就像本宫亲生的似的”
      元季棠连忙答应,把江皇后送出外殿的宫门才回来,江皇后娉娉袅袅的走了,状似无意的回头看了丽妃一眼,生下孩子又怎么样?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养。
      丽妃浑不在意,堆着一脸笑容目送江皇后离开,即使现在身为太子生母,她依旧像幽禁在景安宫时一样谨慎卑微,直到江皇后远去,丽妃挥手,宫女合上宫门,元季棠撇了一眼邓俞,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俞低着头“奴婢邓俞”
      “嗯,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春杏,带他去他的屋子,你去收拾东西吧”元季棠淡淡道,皇后一走,她就撤了笑容。
      邓俞称是,殿内只剩了丽妃和元季棠,丽妃强撑的笑容终于垮下来,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落泪,可眼角的晶莹还是出卖了她,
      “糖糖过来,让娘抱抱”
      元季棠默默上前,依偎在丽妃怀里,丽妃抱得紧紧的,勒的元季棠喘气都费劲,许久许久,丽妃抹了一把泪,笑道“糖糖,娘亲无事,只是太高兴了有些失态”
      “娘,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元季棠一句话,丽妃瞬间泪流满面,“娘真的是…真的是很高兴,很为糖糖骄傲,娘只是…只是…”她哽咽了半天,“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你搬去了东宫,娘就不能常常看你了,夜里也不能搂着你睡觉了”
      丽妃泣不成声,何止如此?江太后一句话,就让她们母女分离,从此无事不得相见,她的糖糖啊,东宫太子岂是那样好当的?离开了她,她的糖糖孤身一人去那龙潭虎穴,她怎么能放心啊!杀人诛心不过于此,丽妃一向温婉,此时也不禁对江太后对皇帝心生恨意,她只想带着糖糖安安分分过日子,这样也不对吗?这样也碍事了吗?偌大的皇宫,连她们母女都容不下吗?她心中苦楚,却不忍心让孩子知道。
      元季棠依旧是静静的,“母妃,我知道,江家势大,我为太子没人敢轻易动我,母妃要在宫里多保重,你要好好吃饭,要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糕点,不过不必给我送过来,全都留着,等我”女孩眼中拂过一丝恨意,“等我让你坐上那万人艳羡的位置的一天”
      “娘从来不求荣华富贵,只愿满天神佛保佑我家糖糖一声平平安安”丽妃听见怀中女儿稚嫩但冰凉的声音,捧起女儿的小脸,道“糖糖,娘没什么能帮助你的,只有娘的母家,是江南第一富商,现在当权的是娘的哥哥,你的舅舅,朝堂的势力他无法插手,要是你缺钱,不管多少朝他要去”丽妃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梳妆柜里面的一个暗格,掏出一个晶莹的玉牌,递给元季棠“这是江南江家店铺的对牌,拿着它,你能动用江家铺子里一半的银钱”
      元季棠收好,轻轻的说,“母妃,我搬去东宫后不会再联系你了,你要多保重”她一字一顿“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开心,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带你出宫,咱们去江南看花船”
      丽妃点头,又哭又笑,她的糖糖啊,她以为糖糖还是那个软软依偎在她怀中的小孩子,可是糖糖也早做好了保护她的准备。“娘等着那一天”
      不会远的,元季棠想,皇帝,太后,丞相,你们既然拉我入局,这天下,鹿死谁手还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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