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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事开始 ...

  •   大晋朝天乐13年冬,天上雪花簌簌,宫墙外,衣衫褴褛的佃农愁眉不展,生怕这场雪冻死了越冬的庄稼,明年的生计沉沉的压在肩头,人们愁眉苦脸,哀声长叹。九重宫阙巍巍宫墙内,一派压抑肃穆,慎刑司屋檐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却也压不住里里外外呛人的血气,嗅觉灵敏的鸟雀讨食时都绕道走,盖因景阳公主元季棠从假山上摔下里昏迷不醒,太后大怒,宫里上下彻查,这两天从这慎刑司裹着草席抬出去的宫女太监也有几十个了,查来查去,却不见丝毫端倪。 “干爹,全审完了”慎刑司外,邓俞踮起脚,恭恭敬敬为张德顺撑起一把细骨伞,摇摇头,“这一批进来的浑身上下不剩几块好皮,翻来覆去说胡话,眼瞅着也不行了。”他语气平淡,说话时一张脸素白,不见丝毫血色,嗓音不像一般太监那样尖锐,大概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张德顺本就是一张马脸,此刻拉的更长了,让人想笑又不敢笑,尖尖的嗓子长叹一声,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后面前第一红人掌印太监张德顺,恃宠弄权,屡兴大狱,朝野上下提之变色,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烦心?还真有,就是景阳公主这个烫手山芋,太后下令严查到底,上上下下审理千人,结果查来查去怎么看这就是个意外,咱家这回可是难做了“张德顺苦笑,“你回去吧,咱家上寿安宫走一趟。”
      邓俞诺了一声,目送张德顺逐渐远去,他却不急着走,就在那静静的站着,直到长长的眼睫轻颤,竟抖下一层盐粒般的雪,远处宫墙影影幢幢,上缀层层叠叠的大红灯笼,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在他黝黑的眸中,仿佛里面盛满了一宿繁星。
      “疼,好疼,别碰啊啊啊啊啊啊”
      景仁宫里,地龙正烧的旺盛,元季棠红扑扑的小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一道骇人的伤口蜿蜒在她后脑勺上,她疼的头痛欲裂她吟不止,见她醒了,旁边伺候的丫鬟喜极而泣,丽妃眼底挂着厚厚的黑眼圈,面色憔悴,见她苏醒,惊喜之下泪流满面,高声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错乱的脚步声匆匆忙忙,有人搬开她的嘴,一碗苦涩的汤水灌进去,元季棠踉跄地咳嗽起来,昏昏沉沉间,周围的声音时隐时现
      “太好了娘娘,咱们殿下终于醒了”
      “是啊娘娘,殿下吉人自有天佑,您都熬了三天了,这般憔悴殿下看见了岂不心忧?您休息去吧,这里有奴婢照看,万万不敢出差错”
      “景阳这次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做母亲的,怎能安心?”
      “女子呜咽不已,声音倒是少见的清丽,无端让人想起春日的莺啼。只是哀婉了些。
      什么皇女?这是搁哪唱古装戏呢?我不是在赶飞机吗?哦、、、对,飞机失事——飞机失事——元季棠猛然一惊,睁开眼睛,头顶烛火幢幢,周围一群穿着古装的人来来往往,一个宫装丽人正伏在她身旁啜泣,怎么看都不像她刚付了首付的小公寓啊,这到底是哪里?他们是谁?元季棠仿佛被人劈成两半,一半还停留在她飞机出事的时候,黑烟滚滚的机翼,小孩的嚎叫,身上火辣辣的痛感,另一半却是一个小女孩的记忆,四角的宫墙,美丽但凄楚的母妃,天上悠悠盘旋的风筝,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一帧帧的在她脑海里闪过,我是谁?我在那里?元季棠几近错乱,天旋地转间,她终是迷迷糊糊又昏过去。
      三天后,元季棠靠在床上,终于弄明白了她的处境。按照前世的说法,她也赶了一波穿越的潮流,穿到了一个不知名朝代的不受宠公主身上,公主年方八岁,从假山上摔下来磕到脑袋,再醒来就是她了,这小公主和她重名,也叫元季棠,打小不受宠,她的母妃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总在宫里不出去,久而久之,小元季棠性子也逐渐沉闷。此朝名晋,现在在位的是晋文帝元仲凌,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爹,这个世道和她前世的古代不太一样,这里女子地位很高,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可娶夫纳侍,和男子一样有继承权,总之,谁有钱,谁是爹。
      想到这里,元季棠满面春风荡漾,恨不得仰天长笑,这辈子,可投了个顶级富二代的好胎,可不是嘛,本朝虽不算强盛,但在太后和皇帝的共同执政下,倒也太平无事,皇家子弟,再不得宠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身边一群宫人伺候,她又不用太上进—不得宠的皇嗣太上进了是想早点投胎吗?安安稳稳等到成年后她就能分封出去,到自个的封地上逍遥快活,痛痛快快的做她个土皇帝,哦,还附带一个小未婚夫,虽说是包办婚姻,但人家出身高贵,听说长得还好,她倒也没什么不乐意,这一眼望到头的日子真就是一个字—爽,作为一个辛辛苦苦在帝都打工的社畜,最后还把命搭在了出差上,元季棠表示果然她高考完那年看见一要饭的大爷给的那个钢镚果真没白给,这不,苍天不久开眼了吗?
      “殿下,来,——张口”温柔可人的大宫女长秋笑眯眯,变着法子的哄着元季棠吃药,“殿下,吃个蜜饯,这可是岭南进贡的,统共没几两,陛下听说殿下爱吃,让顺义公公拿了多半过来。”
      元季棠躺在香香的长秋身上,眯着眼睛,享受着长秋的投喂。这该死的地主阶级,真是——真是舒坦啊。喝完药吃完蜜饯,元季棠半死不活的躺回去,捏着长秋的衣角,软软糯糯的问道“长秋姐姐,我想父皇了,为什么父皇这几天没有来看我呢?”
      长秋一僵,暗骂春生宫里湘妃那个狐狸精,她儿不就是发了两天烧,至于天天把皇上拖在春生宫里迷得神魂颠倒,连遭了大难的亲女儿都不过来看一眼,想是这样想,望着殿下水汪汪的眼睛,长秋怎么也狠不下心说实话,“殿下乖,皇上近日事务繁忙,前几日你昏着的时候皇上来了好几回,看到殿下没事了,方才放心”
      元季棠点点头,不来正好,来了她还怪尴尬的,前世她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这几天叫母妃她还不适应,更何况称呼陌生人叫爹了。靠着长秋馨香又温暖的怀抱,元季棠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副身体只有八岁,加上大病一场,很容易困倦,这几天她不是在犯困就是在睡觉。
      长秋温温柔柔的哼着小调,她是丽妃的陪嫁丫鬟,江南人,一口吴侬软语听的人酥到骨头里,长秋爱怜的看着她,轻轻拍打女孩瘦弱的脊背,元季棠颇为僵硬,她很少和他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怪不自在,女孩像个受惊的小兽弓起身子,长秋又好笑又心酸,只觉得遭此大劫,殿下性格变了些“殿下,别怕,睡吧,长秋陪着你呢。”
      日子如水,眨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元季棠日日躺在床上养伤,闲暇之余只好把玩个个宫送来的慰问品,消磨时光。侍奉的宫女当她年纪小,讲起宫里的趣事也不避讳她,她灌了一肚子八卦,可算理清了这宫里的势力分布。晋文帝元仲凌后宫人数不多,一位皇后,再数得上的就只有丽妃和湘妃,皇后出身云水江家,丽妃也和江家沾亲带故,两人都不得宠爱,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独独宠爱湘妃,自湘妃入宫起,皇帝夜夜宿在春生宫,竟似民间恩爱夫妻一般。至于皇帝不喜皇后,为什么还要立她,这就不得不说起云水江家了。云水江家,传承十代不绝,是当世世家之首,如今的宰相就是江家家主江,丞相门前号称门客三千,而太后也是江一母同胞的嫡妹,晋文帝幼年登基,太后摄政多年,直到现在太后还牢牢把控着权力,民间戏称二圣临朝,可见云水江家权势之盛,当年在太后的逼迫下,晋文帝不得不娶江的女儿为妻,大婚不久皇后就备受冷落,没个一男半女,江家也很无奈,他们再有能耐,也不能管到皇帝床上来啊,只好从江家的旁支里千挑万选,选出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送入宫中,重搏圣心,大美人就是丽妃,丽妃也不负众望,和皇帝欢好了几月,可她天性腼腆,皇帝不久就腻歪抛掷脑后,后来皇帝偶遇真爱,还是看在丽妃产女有功的份上封了个妃位打发了事。湘妃儿子出生时一波三折,被奸人所害差点难产,皇帝大怒,丽妃受牵连被禁足景乐宫,从此带着大皇女景阳公主低调度日,此次若不是元季棠闹出的动静太大,前朝后宫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皇女。
      两个小丫鬟挑起珍珠门帘,丽妃含笑走进来。元季棠本来还神色萎靡,见丽妃进来了,一骨碌爬起来,扑闪扑闪大眼睛道,“母妃母妃,今日又做了什么点心啊?大老远就闻见香气了”
      “你是狗鼻子吗?还大老远就闻见了。”丽妃点点她的鼻尖,看着这半个月闺女逐渐养的胖乎乎的小脸,心里满意极了。
      丽妃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好茶点,这半个月来,丽妃怕她胃浅不吃饭,整日变着法子给她做点心,母爱深沉,元季棠不禁沦陷,这就是母亲吗?她心里暖洋洋的,前世孤儿出身,从未有人这样珍重的对她,也从未有人像丽妃这样视她若珍宝,元季棠抱着丽妃的手臂,眷恋的依偎着丽妃。
      丽妃慈爱的看着她,女儿醒来后,许是遭此大难的缘故,性子比从前活泼了许多,或许是她不对,早年被整怕了,无缘无故关了禁闭,总是怕再惹事所以日日拘着女儿,现在看来,小孩子这样活泼些才好嘛。
      寿安宫里,碧螺春的清香袅袅升起,侍奉的宫人里外几十人屏气吞声,宫殿里只有那对尊贵的母女的交谈声。江太后端起茶,浅浅饮了一口,她虽年近半百,但保养得当,加上常年被权力滋养,竟然一点不显老态,她坐姿端庄,神态和蔼,任谁都想不到这个优雅的妇人竟是帝国的幕后掌权者,和皇帝共分天下的江太后。
      “景阳可是遭大罪了”坐在她下面的端国长公主元仲娴道,“本就瘦的可怜,这一下竟脱了相”
      江太后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景阳得上苍庇佑,三日转醒,可见福泽深厚,是国之福气啊”
      元仲娴会意一笑,江太后接着道“泽白呢?景阳养病不得趣,叫他俩说说话去”
      提起儿子,元仲娴一阵头疼,她统共就得一个孩子,她常年忙于政务,这孩子又自幼丧父,交给府上的婆子丫鬟伺候,养来养去就养成了个霸王脾气,小小年纪主意大得很,谁都不听,皮又实,轻易收拾不过,真真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儿子。
      “母后,泽白在外面撒欢呢,您也知道他那性子,和季棠处的、、、上不来”
      “小孩子打打闹闹,有个磕磕绊绊很正常”江太后悠悠道,“他俩既已订婚,就得多处处,青梅竹马,不就胜在两小无猜吗?泽白是你的儿子,我的外孙,江家下一代顶梁,这身份,敏感的很,小时候若有情谊,将来才能不像当今——“她讽刺一笑,停住话头元仲娴讪讪,不好揭她哥的短。皇后江家出身,却不得晋仁帝的喜爱,只好抬了个江家偏房庶出的丽妃,谁料皇帝早已找到真爱,后宫佳丽三千人,他生的情种,只取一瓢饮,可怜那些宫妃,夜夜独守空闺,此间寂寥,不消说了。
      “哀家心疼我那孙女,这几日天天盯着慎刑司,当爹的非但不上心,还埋怨魏申办事不利,发了好大一通火,你瞧瞧,这是什么事儿,”江太后讥讽道,语气不善。
      元仲娴一怔,道“母后息怒,兄长也是着急,这些天我看他憔悴了不少”
      “他要是真着急,就不该盯着光禄勋了”江太后道。“魏申做事谨慎,这几年兢兢业业,有何过错?顺义跟狗闻见骨头似的盯着魏申,生怕我不知道呢”
      元仲娴不好发表意见,端起茶饮了一口,遮掩过去。江太后斜睨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母女俩谈完正事,慢悠悠的说了些家常闲话。日暮时分,元仲娴方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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