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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明所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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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顶着一副较为年轻的容颜,贪婪的望着匪琢,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势,如恶狼般向匪琢扑去。
匪琢冷着脸,这次他没有向往常一样闪躲,而是待在原地,正当族长的爪子要抓到他的脸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喷涌而出,将周边的事物弹开。
族长重重的摔在地上,头顶上的傀儡印记被砸出,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爬起,愤恨道:“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的……”
随后他召唤出体内的浊气,沾满血液的唇猛的再次上扬,似乎快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狼狈样。
他从小便挺着个烂脾气,自己有了想要的东西、想杀的人,便会心起执念,他不明善恶、不晓终始本末,只得一意孤行……
屋内的挂画被吹的掉落在地上,画像上是三位少年,一个坐在树下读书,应该在一旁的河里捞鱼,一个正坐在树枝上默默观望。
“我要你死,你死……”
族长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一言一行都表现得极为疯狂,就像当初的戎聂一样,但他身上的浊气于匪琢之前遇到的而言实在微弱了些,击溃他,只不过是耍耍手的功夫。
匪琢已做好了准备,他凝聚寒气,想想那些被他残害的妖灵,欲向族长发出最后一击时,耳畔响起了方才的歌声。
“熙熙群灯,盈盈秋波……”
匪琢顾不上多少,在他心里,和戎聂为一伍的,都有可能会重蹈当年的悲剧,所以必须铲除,以绝后患。
空中荡漾的寒气凝结成了无数的冰刃,在他睁眼间,向族长刺去。
“不得归路,不可让步……”
“皆由我误……”
族长周围的地上开始窜出许多株红色的花朵,散发出阵阵熏人的香气,环绕着他。
一只手按住了匪琢的肩。
他的神力瞬间被削弱,眼神里透着无力,身体像是被透支了,没过多久,他便感到了格外的劳累,也不知从哪来的感觉,他很想痛痛快快的倒下去,然后长瘫不起,但他清楚,他是最最不能这样的!
回眸间,他看到了一位身着月白霓裳的神仙掠过身旁,用力搭了一下匪琢的肩膀往上腾跃,看上去飒爽极了。
“你太莽撞了……”
接着,他手上变出了一把弓,拉弓间化出一把箭,“嗖”的一声,向族长的傀儡印射去。
“啊啊啊啊啊……”族长突然抱着头尖叫,身上的浊气一点点消失,变成普通的雾水,一个站立不稳,便跪倒在了地上,他蜷缩着身子,叫了好一会儿后才彻底停下来。
“你是谁?!”匪琢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见族长已然昏去,一跃来到那人身边,抓住一旁飘飘而起的衣边,那人一回头,便浮现出一张满是藤黄文字的脸,可惜的是,那些字歪歪扭扭的,显得这整张脸都十分难堪。
那人瞟了一下匪琢,使力拉住了他的手,靠近道:“小土地仙而已,这几年被小妖们养的太好了,不要被我吓到。”
匪琢显然是不信此言的,眼前的人明显不是什么人界的普通小仙,通过接触,他将二人的手冻在了一起,想着把那人定会按照之前说书先生的口中描绘,立马逃离,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动硬招将其留下好好问问,结果那人居然化作沙粒炸开,消失不见,他落了个空,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闭关的这些年,他已经逐渐忘记了这些感觉,也许,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拥有过……
那把射开的箭,与族长的傀儡印一同消失,匪琢觉得很奇怪,此人会不会就是当初在山上拉出飞来一箭的家伙。
不过他也不能光顾着回味这些,再次来到族长身旁时,见这只妖头上的印子已经完全淡了下去,甚至连一个疤都没留。
斜眼间,匪琢注意到了不远处地上敞开的一幅画,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伸出手,将画吸到掌中,凑上去瞧了瞧。
“仙君!”还没等他仔细观望,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匪琢盖起了画,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抱着琵琶的女人,她身着破烂,眼泪还在眼眶不停的打转,哽咽道:“此人是我最小的兄弟,求仙君交与我处理……”
说着,她指着匪琢手里的那幅画。
“我本性为男,那是我们兄弟三人少时之像,树上观望者正是幺弟。”
匪琢看着,象征的点了点头,那人的确与地上的妖的确样貌相似。
“我叫寰晨,二弟北旭,幺弟翟缱。二弟皆以为我亡,一个扎根庙上日日为我来生祈祷,一个杳无音信,归来时已成了我的模样。”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泪珠划过,干燥的肌肤不断裂开一层层皮,他不愿再说下去,只是走到翟缱的身旁,抱住他,“我来带你回家了,别怕,小缱……”
女像消失,寰晨恢复了原貌,他托住翟缱的头,轻轻吻了上去,妖力如飘带一般溢出,四处飘散。
“婶子早就随着她的孩子一同命陨,托她的愿,我必须救你,救大家。”
“你因我变成这样,我既捡回了一条命,自然不会让你继续堕落……”
翟缱体内的浊气被拉出,飘带瞬间染上了一层黑,他的脸上也开始变得有血色,估计是感应到兄长的到来,他的手紧紧攥着寰晨的衣服,眼睛缓缓睁开。
假的,都是假的……
为死去的儿子报仇是假,为那些妖们庇护也是假,就连献祭也只是为了能让哥哥回来……
所有都是他用自己的枯枝败叶做的假象……
他已被浊气钻孔了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执念,每天都萦绕在他的耳边,过了很久很久,他便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
“你是……”
从前他敬佩寰晨,与他结拜,打小便极为依赖这个哥哥,什么事都听他的,以至于到最后起了不详之心……
如今他望着眼前之人,只觉得此人让自己的心感到一阵苦涩,他沉默不语,一小会儿后,终于问出了那句“你是谁啊?”
血腥味在寰晨嘴中弥散,他紧咬着唇,将自己的血液重新吞入口中,又淡淡的笑道:“傻瓜,我是来救你的……”
寰晨用手捂住翟缱的双眼,看向一旁的匪琢,身体由上而下开始变得透明,神像肩上的灵物飞到他的身旁,化作几个少男少女,他们合掌念叨着神秘的咒语,额头上随即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疤痕。
“恶念已除,怨气已消,从此世间车马喧嚣,有他亡我……”
“不必告诉他们我曾来过……”
说完,他们便消失在了这天地间,也许化作了灵气滋补大地,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惜了匪琢在那一瞬将岁沣及时唤回,携带着众人,到头来他们看到的,只剩下躺在地上的翟缱,嘴上还挂着一抹浅笑。
看来寰晨是真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曾死而复生,他欠大家的太多,但回头想想,他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各人的事,只是在那一天晚上扛回同胞的尸体,闭关苦修时被绝望吞噬……
“三弟!”北旭喊道。
他快步跑到翟缱身旁将他搂到臂下,感觉到熟悉的妖力,确认无误后,放泪哭道:“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转头看像匪琢,连忙谢道:“小弟失踪多年,不知恩人如何将他寻回。”
“……”
匪琢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可以让人信服的解释。
周执与一个快步,挽住匪琢的胳膊,挡在他的身前,道:“也许他一直都在你的身旁呢!”
说罢指了指那尊神像,“就像你被退回,找到我们时说的,一直都会有人默默守护你的。”
北旭“嗯”了一声,望着外面失去生气的大地,他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以吾之躯,献吾之灵……”他默念道。
妖力逐渐在体内涨开,顺着血液流到中心一处。
“不好!那是献祭术!”于启喊道,身体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轰——”众人被弹开几步,北旭耗尽妖力,为四方祈福,最后留下一句“长兄,我信你……”便魂飞魄散。
他用自己的能力做了最后一件事。
“爹!爹!”小姑娘尖叫道,她抓着头发,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再一次离开。
这一别,谁也带回不了他。
外面的喧嚣声再次响起,这回,大家眼里的渺茫散去,如同大梦初醒般,人人从此刻起都有了自己的意识。
于启的脸涨得通红,他也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对劲,褪去傀儡印,他又重新变成了普通人,但是这次,他活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没有束缚的人。
“你父亲说,要和于叔一起,照顾好你三叔。”匪琢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
她已经难过的喊不出声来,抽泣几声后,用力点了点头。
匪琢站直,朝镇子上方扔去那段飘带,浊气全然毁灭,他收回了那飘带,将它交给这姑娘,打算嘱托几句离开。
小姑娘也明白,从今日起,她便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守护好这里的生灵,所以她拼命抹平眼角的泪,哽着嗓子喊住匪琢。
“等等!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匪琢。”
她听后舒了口气,道:“北歆皎会记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