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就是喜欢散步啦！》噜啦啦啊哼

9、【九】悄悄地

　　纠结再三后，梁默还是在去公司前的晚上，给棠言发消息说：“棠言，如果在公司的话，我不是很想变得引人注目……”
　　“好的，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到十楼那个我的新办公室找我。”
　　“谢谢。”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客气了？”
　　“啊，客气吗？”
　　“总觉得跟你在我面前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同呢。”
　　“那要我给你发语音吗？”
　　“这句话符合你和我说话的语气了。”
　　“人很多面的好吧。”
　　“期待更多面的你，不着急，慢慢来。”
　　“我也。”
　　“晚安。”

　　“晚安。”
　　虽说晚安这个词是个终结对话的常用语，大可视为一种套话。
　　可是梁默在第一次和别人互道晚安后，还是感觉好像陷入一种庞大的柔软之中，就好像掉进了一堆海洋球里的感觉。
　　虽然他也没真的掉进过海洋球里，但是偶尔在商城路过儿童乐园，看到孩子们被海洋球裹拥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总是很快乐。
　　梁默很难描述这个场面给他带来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却在这一刻觉得，互道晚安后无法描述的感觉和这种感觉似乎是相同的。
　　归于一个大类的话，或许是从别人身上也可以汲取一些美好的感觉？

　　棠言刚好调离了这个办公室，也不必担心接触中露出的端倪。
　　不过，两个人只是在九楼的茶水间里碰面的次数显著提升了，也是梁默在的那个楼层的茶水间。
　　茶水间设在楼梯口旁，总会有人不时来往，就算遇见了并不能逗留太多时间，说上很多的话。
　　有时梁默走进去刚好棠言放下他的黑色陶瓷杯子，有时梁默捧着他的白色玻璃杯从里面出来时刚好碰见前来接水的他，有时两个人提前在茶水间旁楼梯转角口遇见，并肩走向饮水机。
　　这短短路程，衣角擦过衣角，目光接到目光，相视一笑，沉默无言又心知肚明。
　　并不宽敞的茶水间混杂着各种饮料茶水的味道，梁默还是记住了不知是棠言茶杯中茶水的味道，还是袖口喷的香水，那种微苦而又清冽的味道，很好闻。

　　以往下班后，梁默总要步行一段路先去公园喂小猫再回家。当他在公园门口第三次碰到棠言的时候，梁默总算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他也想着，冬天的天气确实太冷了，两个人并肩走的话，多少会温暖一点，就对棠言说：“好啊，如果你也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喂小猫。”
　　说实话，梁默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日常活动中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但是棠言恳请的目光实在是太难以拒绝了。
　　棠言喜欢的太过坦然，他是这段“暧昧关系”里，处于明面的那个人。
　　虽然梁默平时在公司里和同事上司亦或者竞争对手交流的时候，总是会微笑着，表现的从容而又大方，但是下了班后点亮屏幕接收到的消息总是工作，通讯录里也翻不出一个能交谈心事的人都提醒着他——他在应对长期和除亲人外的一个人交流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
　　但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也不能一味要求对方为自己作出妥协，退让，改变，棠言为他做的事，已经挺多了，更何况这段关系的能开始还是始于他的未曾拒绝，不对，应该是他的主动招惹，毕竟更早之前的交际，还是那次醉酒回家，是自己先招惹的对方啊。
　　梁默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喝那杯酒了，自己的酒量，一样差啊……

　　因为多了一个人来喂，那只小三花的体重日益增加，梁默再抱到怀里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了。
　　“它现在可比以前胖了不只一星半点了，再这样的话，我以后喂不起它了。”梁默依旧坐在花坛边的老位置，摸着怀里的小猫，而在他的身旁坐着棠言。
　　“你这样说的话，它会生气的。”棠言也微笑着说。
　　小猫仰起头喵喵两声以示抗议，从梁默正在抚摸的手心嗖地一下跳到了地上，大摇大摆地走远了，梁默也没去追，看着它逃走。
　　只剩下他和棠言并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梁默曾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对棠言说，我有时候觉得说话有时候挺累的，等到那天我对你说不出很多有趣的话了，你和我呆在一起时会不会觉得无聊。
　　棠言说，不会的，沉默有时比言语透露出更多的东西。更何况两个人待在一起还会有神态表情，肢体动作，这些也是了解一个人的方式，又不是只有通过说话这一种方式。

　　天色渐暗的时间随着温度的降低却一日日的提前，梁默看着一盏盏路灯又从这条小路的尽头依次亮起，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种松弛感，把双手往两边一放，想要想要支撑住肩膀，放松一下脊柱，却不曾左手的小指碰到了身边人也放在身侧的右手的小指，然后——被轻轻地勾住了。
　　无声的氛围里是有声的心跳，和某种东西出现裂痕的声响。
　　这种格外纯情的行为，出现在两个早已经成年的人身上，有种太奇妙的感觉，这是不是那些青春未做过的事情在多年后被践行的感觉？
　　当梁默棠光偷瞥到对方红通通的耳朵时，脑海里浮现出有他最初告白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棠言也是从耳根红到了耳尖。
　　梁默也意识到尽管棠言的喜欢表露的坦坦荡荡，可是他与自己交流的时候也没有把“我喜欢你”这四个词挂在嘴上总是提及，或许是害怕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变成一个道德枷锁，让我反感？
　　但如果自己主动的话，他也挺容易害羞。
　　不过——还是要保持清醒，可以稍稍失神，但现在还不是沦陷的时候。
　　梁默被刮起的一阵冷风散去了两边脸颊的热，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要——试着牵手吗？”
　　“好啊。”
　　“那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十指相扣，去感受另一个人的掌心骨节，和某些想要禁锢却又不舍的心思。
　　十一月底的气温已经有些凉了，河边并没有多少人在，某些难以忘怀的时刻就是这样产生的。
　　他们牵着手，步调一致地漫步在河边的小路上。

　　这段时间里，两个人也已经聊了不少东西，可那些聊天内容大多都零零碎碎，漫无边际，也都是些日常对话，并没有固定的主题。
　　比如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和讨厌吃的蔬菜水果是哪些？公司周围哪家外卖最好吃？公园里的那些小猫哪些更亲人？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等等。
　　一些琐碎的信息拼凑起来，也让梁默了解到了更多的棠言，也让梁默学着去分享一些可以分享的东西。
　　例如棠言和梁默一样都是坚定的土豆星人，土豆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做一顿土豆宴，棠言讨厌吃菠菜，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梁默最讨厌吃芹菜没有之一；棠言和他一样也喜欢看书，不过他更喜欢在手机上看，更喜欢科幻悬疑类的，而梁默则更喜欢读一些纸质书，内容偏向人文社科类，不过偶尔也会看一些恐怖故事；棠言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家就在隔壁市，而他则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因为梁默现在有意回避着关于家庭情况的事情，两个人也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扩展，不过梁默看的出来，棠言的家庭要比他幸福，挺好的……
　　可是再往深处谈心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的外在形象不过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块外包裹着的被捏成了各种形状的橡皮泥。
　　你不知道里面的石头是什么形状，伸手去触碰的话会不会被棱角戳到。

　　“梁默。”棠言轻声唤他的名字，“你的手有些凉，如果冷的话，要不要回家？”
　　“你的手确实比我的要暖和。”梁默低下头瞥了一眼正棠言那若有若无蹭着他手背的毛呢褂衣边，有些痒痒的，“我有些舍不得放开了，怎么办。”
　　“那就一直牵着。”
　　声音越来越低，脚步也越来越缓，他们停步在一个分叉口拐角的树下，路灯被树叶遮挡投下的影子，隐藏去些许焦急，想要一吐为快的心。
　　梁默抬眼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像是些许光点漂浮在一洼水面之上，亮晶晶的。
　　“做我男朋友吧，”像是在交换一个不曾言说的秘密，棠言低下头，在梁默的耳边认真又小声的说，“我想，我有些太喜欢你了。”
　　“怎么会这么喜欢我呢……”这句话要说出来本应该是藏不住欣喜的语气，梁默明明嘴角上扬着说出口的，可逐渐沉下去的语气，和被克制着情感而颤抖的语调，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分离，“我也会忍不住的......”
　　某些将要泛滥的情感一阵阵冲击着理智的闸口，冲出的些许浪花又被眼眶盛了起来，所有器官都在尽力不让别人看出异样。
　　“棠言。”
　　“嗯？”
　　“谈恋爱的话，我，可以爱你吗？”
　　“不用着急着爱我，你可以——再多喜欢我一点。”
　　“好的，男朋友。”
　　十一月最后一天的夜晚，他们完成了牵手和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