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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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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的鳞片蹭过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上,冰冷吐息被人故意喷洒在耳边,用缠绵低吟的语气诉说着:
[回来。]
森林的清香内混杂了一点点铁锈味的血腥,指间划过他的脸颊,摩挲着他的发丝。
那个声音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尚且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划落,蹭过鼻尖留下死亡的气息。
他感觉恶心,眼皮就像是被涂了胶水一样黏合着,根本就没有睁开的力气。
[回来。]
多托雷猛地睁开眼,略带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夏天深山内微凉的晨风吹过皮肤激起一阵哆嗦,盘曲折叠的公路沿着山体蜿蜒的曲线游走着,车上的人也随着游龙般的曲线颠簸着。
今天的天上没有太阳,胶囊样的大巴车周身缠绕着浓重的白雾,有些胆小的人时不时还会被从白雾中突然冒出的树枝野草等物什吓到尖叫。
他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位置,手中紧抱着自己的背包,瑰丽的红眸平静看着撕破浓雾扑面而来的那扇路牌。
「常夜村」
随着车辆驶过,原本还算完整的路牌仿佛被人从中间横砍了一刀,光滑整齐地落到地上,化为一团灰烬。
说实话多托雷并不记得地图上曾经有这个村庄,可面前这位神奇且万能的导演就是成功把它扒了出来,并且拉了一群人来这里拍一个慢节奏生活类节目。
一方面是为城市里的社畜们表现一下乡村淳朴种地生活,另一方面则是试着推动这里旅游业的发展,为村子的村民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
多托雷对这两项目的表示不信,毕竟他就是被导师派来作为随队医师的,结果一下车看着面前的环境,他也有些犯愁了。
常夜村由石块堆砌而成的泥房因为长期的风吹雨淋已经出现了岌岌可危的裂缝,漆黑的水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似的,让人看着直恶心。
电路古老、路途崎岖重重不方便的因素告知多托雷这块地方并不适合人居住,但并不妨碍里面依然居住着一些毫不在意的村民,或者落魄到走投无路只想找一个避风港的人。
“为什么突然要选择来这里录像啊?”女人摘下头顶的大□□眼镜,精致如洋娃娃的容颜被彻底遮挡,从远处看也不过是一个身材匀称的普通女性。 多托雷并不记得她的姓名了,据说好像是演艺圈里一个拿了什么奖的影后来着,索性暂时就称她为影后了。
“毕竟要打造一个淳朴的乡下生活节目,不来这种荒山野岭怎么做啊。”旁边的影帝打了个哈切,显然对面前古旧的村庄并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名声、流量还有某app上的粉丝数量。
“我不想录了,这么个破地方怎么住啊。”流量小花嘴上骂骂咧咧道,显然对面前的居住环境很不满意。
“眼下演艺寒潮刚到,演员过剩,而探灵类综艺正是有搞头的时候,林姐你先忍一忍,最多七天就行。”
小花经纪人推了下眼镜,强忍内心的怒意。 如果不是这个流量小花给的钱足够,他早就不干了!这小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
“啧。”小花翻了个白眼,自己拿着行李箱跑到一旁的大树阴影里坐着去了。
自私自利,却又觉得自己的美貌本该是个万人迷,标准的自恋型人格。
多托雷只单单撇了这场闹剧便没了接着看下去的念头,独自走到石凳上坐下,把自己彻底融入周围的环境中。
他背后的槐树足足需要五六个人和抱才能抱住,盘根错节的树根将地面顶出大大小小的山丘。
有风吹过,槐树上的树叶与挂在上面用于祈福的红符摩擦在一起发出刷啦啦的声音,多托雷顺着声音抬头,平静地审视着红符上仿若孩童的信笔涂鸦。
正在跟导演沟通的村长面色苍白,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皲裂干涸的大地,或者年轻人家中豢养的沙皮狗。
“大家,我跟村长商量好了,咱们的房间就在村子的北面,一块超——大的四合院。”导演兴奋的说,仿佛已经看到这个节目爆火的明天。
“咳咳。”村长咳嗽两声,手中的拐杖敲敲地面,“但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说清楚。”
“沙啦啦。”
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抚摸过,多托雷疑惑地抬头,却再次看到头顶飘摇的血色符文。
「你来啦。」
耳边传来不知道何人的呢喃声,有着男人一样的阳刚又有女性的阴柔、幼童的稚嫩和老人的沧桑,灌入耳道引得心脏与之一起跳动。
就好像有个人通过声音,钻入你的体内,用手捏住了你的心脏,这种感觉简直……简直……
令人作呕。
多托雷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幼童,白色麻衣上布有大片大片肮脏的黑色脏污,及肩的黑色长发有些微卷,清秀面庞上那双幽紫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看着多托雷,直勾勾地看着他显得尤为渗人。
孩童直视着多托雷的视线,两侧嘴角向上勾起,给与他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怎么了?”
场务看着发呆的多托雷问道,并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多托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再次抬头看向那个位置——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事。”多托雷摇摇头,故作淡然道:“什么都没有。”
“村长——你想聊什么啊?”
染着奶奶灰头发的青年亲昵地凑到村长面前,他尚且也不过是21、22左右刚毕业的大学生,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青春活力。
“哥你……”
弟弟看起来比哥哥更要稳重些,但是也染着樱花粉的头发,映衬着皮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那般。
实际上都是化妆化出来的,真当多托雷分不出来什么是纯天然皮肤什么是化妆后的皮肤吗,尚若他真分不清,那岂不是要让同门笑到大牙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两个人ADLEY的音乐组合才刚刚在演艺圈崭露头角,不把自己收拾地干净整洁很难起到涨粉的作用。
“我们村子已经存在很久了,老人的思想比较老旧,有一些规矩你们必须遵守。”村长咳嗽两声,如树皮般满是褶皱的皮肤随着他呼吸一颤一颤,粗壮的血管就像是树木的根系那般在他的皮肤下生长蔓延着。
“村长您说,我们在听。”导演点头哈腰道。
“首先是一:村内的槐树已有百年了,我们都把它奉为神树,所以如果你们听到砍树的声音,请立刻报告村民。”村长指了指多托雷身后的老槐树,上面的红符也随之胡相互摩擦着发出沙啦啦的声音。
“第二点,我们村信仰着渊大人,所以村内没有黑狗,那类物什会冲撞了渊大人的名讳,所以如果你们在村内看见黑狗的踪迹请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怪怪,黑狗不都是辟邪的吗,为什么这个村子反而这么讨厌黑狗。”
影后小声吐槽了一句,立刻就被经纪人看了眼,嘴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话,因为声音太小也听不真切。
“第三点,我的家位于村南老槐树旁,一般非重大事务的话不要来找我,毕竟老爷子我年纪也大了,实在是腿脚不方便。”
村长深深咳嗽两声又说,“第四点,村内没有穿紫衣的女子,如果你们看到了紫衣女子,请务必远离。”
“紫衣女子?村长,为什么要远离紫衣女子啊?”弟弟凑上前问道,“紫衣服很好看不是吗?”说着,他甩甩身上的基佬紫外套,上面的亮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村长脸色一黑,看起来很不悦。“有些事情不要问太多。”村长话还没有说出口,导演就先说了起来,“村长这么说肯定是有村长自己的道理,问太多了对你自己也不好。”
“好吧好吧。”弟弟点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躲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见到导演为自己出头,村长也有了接着说话的动力,开口接着说:“最后一点就是,后山有猛兽出没,请不要随意离开村庄范围。”
“毕竟是山村,有野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影帝点点头说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村长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说:“有其他村民会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至于剩下的你们问他就好……大牛?大牛你人呢?”
“来了来了村长,嘿嘿。”长相憨厚的男人搓着双手走了过来,眼神不住地在小花跟影后身上乱瞟,引得两个人都一阵恶寒,“我带你们去未来住的地方,请各位跟我来。”
所有人居住的地方是村北的两栋水泥房,放眼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全是水泥地,房间内只有日常所需的床铺衣柜等,至于其他的像是书桌啦、椅子之类的,根本有都没有。
突然被经纪人丢到淳朴乡村生活的众人显然也被面前过于简陋的生活方式震慑到了,就连一直以来嘴上不留德的小花也罕见地闭上了嘴。
“这……就是我们未来要住的地方?”影帝一脸震惊地说,“就这?让我们,过质朴的乡村生活?”
“不然为什么叫质朴的乡村生活呢?老一辈人干什么不都是手把手的做?”导演信誓旦旦的说,“灶台需要你们自己垒,桌子椅子需要你们自己做,不然跟一开始的噱头都不一样观众是不会买账的。”
“不是……问题是……我们连工具都没有啊……”弟弟欲言又止的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们不会是想……”
“你们可以选择跟我们导演组购买东西,或者赊账,这些算是你们前期的欠款,后期你们都是要还上来的。”
导演用话筒说:“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提前赊账像我们购买相应的器材哦,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哦对,如果你们受伤了可以找随队医生买药,当然也是要支付一部分费用的。”
说着导演凑到多托雷的身边,小声嘱咐:“多托雷先生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收多了也没关系。”
然后等节目播出后再被网上的网友骂庸医乱收钱吗?得了吧,多托雷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但他又不能拂了导演的面子,所幸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随着节目的开拍,艺人身上一些大大小小的毛病也随之浮出水面,不过这并不是多托雷应该头疼的问题。
此时的他早已远离了那帮人,开始自顾自的在村子里瞎转起来。
你别说,还真让他发现了好东西。
在如此破旧的村庄内,居然有人开了一家杂货铺,只是门上牌匾上的字迹看不真切,只能依靠里面摆放的物品估么这是个杂货铺。
“有人在吗?”多托雷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想着这里应该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好,你想要点什么?”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容貌俊美,看起来比节目组邀请来的那位大牌还养眼。
他的年纪看着不过只有二十一二,眉眼间却满是沧桑与疲惫,身型瘦弱,仿佛一阵烟。
“有烟吗?”多托雷做了个点烟的手势,“什么都行,随便一种。”
“烟有的。”
青年思索着转身,从身后的柜台上抽出一包烟递给多托雷,还不忘问一句:“需要打火机吗?”
“要。”
多托雷接过打火机熟练地给自己点上烟,深吸一口,烟草那夹杂的尼古丁涌入肺叶刺激细胞,原本坐车导致的疲惫在一瞬间一扫而空。
闻着这股烟味青年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脸上重新挂上疏远而又礼貌的笑。
“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人吗?拍什么的?”
“不入流的综艺节目罢了,并不怎么有趣。”多托雷笑着问,“你感兴趣?”
“我就是好奇,毕竟常夜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店长制止了多托雷伸手掏口袋付钱的动作,“这次算我请你的,下一次再付就好。”
“但是你们这里进货也很难的吧。”多托雷歪了一下头,看着店长貌似还要拒绝的脸色,只能耸耸肩。
“好吧好吧……店长,您多大了?我怎么感觉您那么年轻呢?”
“二十七八快三十了,怎么?看着不像?”店长似笑非笑地看着多托雷说,“我看起来就那么老吗?”
“哈哈,店长你完全想错了,你长得实在是太年轻了。”多托雷掐灭手中的香烟。
他并未嗜烟如命的狂徒,更何况这种东西都是有成瘾性的,而且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浅尝截止就得了。
“您这么年轻怎么会选择在这个山村里面开商店?”
“开店吗……”店长沉思片刻,“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我怎么会离开我的家呢?”
“交个朋友?我叫多托雷。”多托雷小心翼翼地将烟收回烟盒中,“店长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潘——”
店长名字还没有说出口,商店后面的院子传来瓦罐摔破的声音,店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从后门处冒出来的老妇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手工外套,眼皮内凹,显然眼眶下面早已空空如也。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独属于岁月的味道,陈旧、古老,令人望而生畏。
看见这个老人的瞬间,店长急忙走过去,双手捧起老人的手掌,用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对方手心里写着什么。
“啊啊……”老人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也不知她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店长焦急地转过头对着多托雷做了个抱歉的口型,明知道自己的姥姥听不见,但是嘴上依然说:“姥娘外面危险,您不要出来好吗?”
“啊啊啊呀啊——”老人吵嚷着被店长半推半哄着推到了后院,门被轻轻关上,多托雷只来得及看到里面略带凌乱的天井。
啧,还没来得及问更多的事。
多托雷内心烦闷地想,将烟盒收回口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卖部。
今天似乎是个阴天,从他们来到这个村子开始,周围浓重似薄纱样的白雾就一直没有散去,村子外五米开外只能隐约间看见树木或者石头的阴暗轮廓。
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人叫他的名字,看来那群矫揉造作的明星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发生把自己手割破皮还要哭着找他的事情。
难得的自由时间,他需要尽快去调查这个村子的事情。
并非兴趣使然,多托雷总会梦见漆黑一片的空间,有人伴着血腥捧着他的脸轻声诉说着对他的爱意,最终一切会随着他的苏醒而消散。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多托雷还能接受。但这个现象已经持续了几年的时间,从几年前他在医院苏醒起,常夜村这个名字就一直在梦中出现,无论是被论文折磨的夜晚还是工作间短短几分钟的休憩,亦或是不经意间的打盹。
所以当这位导演在他们学校招募随队医师并提供实习证明的时候,看见目的地的那一瞬间,多托雷不假思索就报了名,并在一众求职者中杀出了重围。
多托雷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低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雾气似乎越发浓重了些,一开始还可视物的网纱,逐渐变得浓郁粘稠,仿若实质性的水流。
山间随处可听到的鸟鸣消失了,周围寂静得连皮鞋踩在石板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与皮鞋声音作为对比的,则是越发清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的高跟鞋声。
一个撑伞的女人走在他的前面,修身旗袍将她本就姣好的身材衬着越发凹凸有致,配着至少有六厘米的高跟鞋,衣角上绣着的栀子花是纯手工缝制的,正随着女人的漫步缓缓飘荡,像被微风吹拂那般令人辨不清真假。
今天没有太阳,她却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上面绘有的鸳鸯戏水图已经破旧得只能看见一只。
这种破旧的山村,就连村长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这个女人怎么会穿着如此新潮?
内心警铃大作,浓重的违和感让多托雷下意识选择远离。
来不及思考,他往后倒退几步,转身想跑的瞬间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医生,您怎么在这里?”影帝推开多托雷问道,还没等得到对方回答,他的视线就已经被前面紫衣女子的倩影所吸引,并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将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色胚。
多托雷内心翻了个白眼,他算是知道网络上关于这位影帝的花边新闻究竟是真是假了,就看着情况,估计都是真的。
“小姐不好意思,您知道这个村里有没有什么可以买东西的地方呢?”他走上前,将手搭到对方的肩膀上。
女人向前走的动作一滞,慢慢地,逐渐转过了头。
如同新生婴儿般的肌肤吹弹可破,透着蜜桃样的粉嫩,乌木般的秀发乖顺地下滑,凑上前还可以闻见淡淡洗发水的清香。
脸庞圆润且光滑,不带有一丝表情地,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在嘲讽着他的天真。
她分明是没有脸的。
下一刻,多托雷突然意识到原来男人也可以发出如此高昂的尖叫声。
“鬼啊——”影帝一下把女人推倒,一边喊一边尖叫着。
“怎么了怎么了?”影帝的经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到被推倒的女子也叫了一声。
“她是鬼!她是鬼!她没有脸!”影帝尖叫着,“你不要靠近她!会死的!”
“哈?!你在说什么啊?”经纪人满脸疑惑地看着影帝,牵着女人的手轻轻向上托起。
被扶起的女人随之站稳了脚跟,拍拍旗袍上的尘土,将手从经纪人的手中抽出,重新放到油纸伞上。
再次抬起头,一张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在乌黑的秀发中展露出来。
“不好意思小姐,您没事吧。”经纪人连连道歉到,“实在抱歉,这位先生最近休眠有点不够,所以产生了幻觉,实在是不好意思。”
女人眉头微蹙,指间指了指喉咙,摇摇手,再次打开油纸伞走入茫茫白雾中。
“呼……”经纪人长舒一口气,随后转身,脸上的表情立马又变成恨铁不成钢,其速度快得好比川剧变脸。
“你小子是不在乎自己的路人风评了吗?!要是这个女的再发到网上爆料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之前那事我为了给你摆平熬了几个大夜!”
“爆料了那就买水军呗,至于这么激动吗。”影帝挠挠耳朵,眼睛死死盯着女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我真……”经纪人按下鼓起的青筋,看向旁边的多托雷又连忙凑上前对他说:“不好意思哈医生,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像您这样的医生呢,您有没有考虑以后往娱乐圈发展呢?”
“我不会说出去我刚才看到的事情。”红眸一转,多托雷毫不在乎的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至于剩下的,你们随意吧。”
说完他也不在乎经纪人略带尴尬的表情,径直转身远离两个人。
「村内没有穿紫衣的女人,如果您看到请务必远离。」
当紫衣女人出现在多托雷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规则。
这个规则乍一看很是无理取闹,但无论是多么离谱的规则,在成立之前一定有它的道理。
就拿他们实验室那个:禁止拿奶茶进实验室做实验,这条规则来讲。
曾经有一个学长为了追求学妹,点了杯星芋啵啵奶茶带进实验室,想着靠这个来拉拢人家……
结果拉拢的效果确实是有拉拢的效果,可当时学妹正好在通过加热促进药剂反应,结果奶茶杯被酒精灯烧坏了不说,快速反应的实验药剂瞬间发生爆炸,酒精灯以及旁边的离心机当场就不能用了。
总之那个场面之惨烈,时至今日这条规则依然挂在实验室红头榜上,导师说谁违反谁死。
现在影帝以及他的经纪人都接触到了那位紫衣女人,不知道会产生有什么后果,但就算出事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多托雷无关。
正当多托雷还在打算接下来去做什么的时候,背后摩托车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如果不是多托雷闪得快,估计他整个人都要被摩托车撞飞出去。
“啊!不好意思医生,您没事吧?”哥哥摘下墨镜,一脸惊愕地看着多托雷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围的雾气太重了——”
“还带着墨镜,多少看不见路。”多托雷眼皮也没抬地说,“如果您想要看清路的话,我建议您把墨镜摘下来,这个山村没有多少人关注娱乐圈。”
“哎呀,这不是平日里戴墨镜戴习惯了嘛。”对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医生,导演让我到村口去接送地砖的司机,我先走啦。”
说完对方身下的摩托车又应景地发出一阵嗡鸣,烟雾过后,那人的身影朝着村口位置奔袭而去,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
之后的下午居然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担心自己摸鱼摸地太狠而被总导演开除的多托雷在逛村子的间隙还抽空去看了眼,确认这几个人泡在泥巴里面清理泥潭累到扭曲爬行根本没心思矫情后,对着导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整个人再次跑村里晃悠去了。
虽然这个村里看着有很多人生活的痕迹,但是不知为何,白天多托雷愣是一个村民都没有碰上,到了晚上出来的人才多了起来。
大爷大妈带着自家孙子辈的孩子们坐在村中央的槐树下面聊天,春日里新鲜草叶混杂不知名鲜花的香气扑入鼻腔,他们的交谈声与树叶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不是很真切。
看见多托雷来了,他们也没有停下,依旧摇着蒲扇凑在一起享受着此时的欢乐。
“晚上好啊,哎,大爷您这手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啊,您是不是有风湿的毛病啊。”多托雷走上前率先开口道,“还有这小孩?让我看看你的手指,哎呦,有点发紫,平常有带她去医院吗?”
“嗨,我这手臂早先年骨折过,乡镇医院当时那个医生医术水平不高,索性就这么着了。”大爷摇摇蒲扇,“不过这位小伙从来没见过你啊,你是咱们村里的人吗?”
多托雷还没搭话,旁白的大妈听着他的诊断顿时有些愠怒道:“小伙你谁啊?我家乖孙身体状况好着嘞,不要随口造谣好吗?”
“因为我是医生,所以这种事我当然清楚了。”多托雷摊手无辜说道,“像这种手指尖比手指关节还要大,甲床发紫的问题大都是由于人体氧气含量不足所导致的,您孩子平时蹲下的时候多吗?”
“哎呦,张嘉她奶奶,你可别犟嘴了,这位小大夫说得也没错啊。”一旁的大爷笑呵呵地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大妈的手臂,“当时张嘉出生的时候不是去求过渊大人的祝福吗,只要有渊大人的祝福啊,谁都不会吧你家张嘉带走的。”
渊大人?多托雷回忆着早上村长跟他们说规则时的样子,一开始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放到心上,现在又从这位大爷口中再次得到这个名字,看来是这个村子的信仰,但是……
信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真的不会被警察围剿吗?
之后他就顺着他们的话题互相聊着家常,什么村北大牛家媳妇又因为大牛多看别家姑娘急眼大发雷霆跟自己老公打起来了,又什么村南家招娣贪玩没看好弟弟差点让弟弟被人贩子拐走什么的。
以前这种事情多托雷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现在居然能活生生摆到他脸上……
总之他的心情还挺微妙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眼瞅着话题就要从村长家媳妇在院里上吊的真相,一路飘到前阵子后山传出的炸药声,越听越离谱,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说起来咱们村子为什么要警惕穿紫衣服的女性,是有什么原因吗?”
多托雷坐在槐树旁修建的座椅上,右手握拳撑着脸颊,耳朵上带着的试管样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莹蓝色的痕迹。
顿时,原本还算欢快的聊天氛围顿时没了,就连一直笑呵呵打蒲扇的大爷也不在打蒲扇,顿时整个环境变得尴尬起来。
“小伙子,你是今天刚从外面来的吗?”大爷试探性地问道,“今天跟着那个节目组一起进来的?”
“嗨,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那么一两下,若是触犯了你们村的禁忌,那么还请我给你们赔不是了。”多托雷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毕竟刚来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说不好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切,紫衣服?还不都得怪那个人。”大爷轻蔑一笑,用手指了指多托雷刚来的方向,“小伙子,你也是从刚刚那边过来的,肯定有看到那个超市吧。”
“对啊,那家超市的老板看着挺年轻的,我一开始还以为跟我一样大来着。”多托雷回忆道,“莫非紫衣服跟超市老板家有关吗?”
“那肯定有关系啊。”大爷一拍腿,斩钉截铁地说:“他家里的娘们……哎,造孽啊。”
他故意叹了口气,跟个说书先生似的故意用戛然而止的话语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可那也跟紫衣服没关系啊?”多托雷皱了皱眉,“难道说超市老板的母亲喜欢穿紫衣服吗?”
“对!”大妈愤愤不平地说:“那个女的平常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一天到晚穿着一身紫旗袍到处跑不知道在勾搭谁,后来有段时间失踪了,她家婆婆为了找她饭也不吃天天往后山跑,好不容易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没多久就怀了。”
“最后呢?”
“最后?还能有什么最后?难产死了呗。”大妈耸耸肩毫不在乎地说,“要我说这要在我们以前这是要被浸猪笼的罪!”
她眉毛高高地皱起,用活像是要亲手把那个女人关进猪笼然后浸入水中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多托雷默不作声地想,起身欲走,衣角的位置传来轻轻地拉扯力道。是那个大妈的孙女,叫张嘉来着。
“大哥哥,外面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啊?”幼童的眼里满是天真无邪。
“……”多托雷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服从她的手中抽出,随口应道:“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车多了点,房子高了点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坠深窟般的寒意顺着尾脊一路向上蔓延,神经牵动骨骼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在此刻只能感受到恐惧中混杂着麻木,时间在此刻静止了。
多托雷看着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蒸腾起诡异的笑容,眼中的贪婪在此刻展露无遗,就好像饥肠辘辘的恶狼望着美味的肉似的。
他只能匆匆道别后便离开了,一路上也没有回头,因为多托雷能感受得到,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恶意。
之后的时间,多托雷就一直在导演组的身边跟进拍摄,看着刁蛮任性的小花被泥坑折磨的阴暗爬行,看着哥哥因为被送地砖司机放了鸽子而骂骂咧咧,看着影帝多次爬上梯子试图修缮房顶结果直接毁了几片瓦砾。
至于后面由于火焰导致的灾难就更不用提了,多托雷药箱中带着的烫伤药都快用完了。
到了晚上,这群被折腾了一天的可怜人才草草用烧热的水洗了洗,拖着被折腾的一天的疲惫身体爬到了床上,一点也不想面对明天的惨案。
多托雷关上门,看着房间内断了根脚的凳子、坑坑洼洼的桌面,唯有还算干净整洁的房间跟床铺能看得过去。
桌子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盏油灯,它用的时间应该挺久了,内里玻璃罩上已经染了一层厚厚的油烟,而在被岁月斑驳了曾经光辉的漆黑坐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尊敬的游客您好,很抱歉在您睡前打扰了您的时间,我们常夜村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村庄,有很多规矩这是正常的,希望您不要嫌弃,这是为了能让您在村内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以下规则还请您时刻牢记。]
[1:午夜十二点点亮您房内的油灯,请让自己一直保持在灯光照亮的地方,不要离开您的住处]
[2:无论屋外有什么声响,不要好奇,那不过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请您紧闭双眼]
[3:村内没有黑狗,若你看到黑狗,请第一时间逃离]
[4:祠堂是绝对安全的,若是您看到祠堂内有人影,那是村民,你可以进去祭拜并待到天亮]
[5:村内没有穿紫衣的女性,请务必远离]
[6:晚上的村庄很危险,若您无法返回屋内,可以前往后山躲避危险]
[7:如果看见本应离去的人,不必理会它们的话语,请低头前往最近的房屋躲避]
新的规则要求?
但是有的跟白天村长告诉我们的明明是没有任何变化,再次重复一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只是单纯的强调作用?
多托雷撑着下巴,猜测着规则所拥有的特殊意义。但就目前而言,任何推测没有得到现实理论支持,终究都是他自己的自我猜测,在得到认证之前,这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答案。
“麻烦死了。”
他嘟囔一句,右手从口袋里拿出超市顺来的火柴,点燃内里的火芯。
橙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小片角落,虽然比不上点灯,却也足够用了。
他关上点灯,嫌弃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将煤油灯拿到床头柜上放稳,自己则拍了拍床褥穿着衣服钻了进去。
“晚安。”
多托雷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谁说。
那个梦又来了,只是这一次远比以前要可怖些。
他的双脚被锁上沉重的脚铐,皮肤与之接触的地方被磨破,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将粗布衣衫染得肮脏。
暗天无日的狭小居室,他蜷缩在角落看着被打断的双腿,曾经可供人通过的穴口在送饭人的一次次来往中被砖块所掩埋,随着随后一抹光亮消失,原本求生的希望也彻底化作泡沫。
[你恨吗?想要逃走吗?]
恨啊,当然恨,怎么能不恨呢?
自己本应有的大好前程被生生扼杀在漆黑的角落,纵使年岁已过半百,思维早已不及年轻时那般迅速,多年所积累下的经验却是那些年轻学者可望不可即的。
足以颠覆现有科学观与世界观的课题被愚民们付之一炬,所有的秘密都将随着他死去被一同带走。
恨啊,好恨啊……
但是,是谁在说话?他撑起身体试着向发声处看去,瑰丽的红眸在点点星光下即将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之时,却被冰冷的手掌挡住。
[以你现在的状态,看见我的话可是会疯掉的。]
有什么光滑冰冷的东西顺着脚踝向上攀爬,直到在他的腰上缠绕一圈死死固定住,不让他继续挣扎。
送饭的人已经送完了并垒上了坟墓的最后一块砖,鞋底摩擦枯草地的声音早已远去,通过饭菜的冰凉依稀可以猜出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半个小时。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到脚步声的到来,声音是直接从屋里传来的。
过于冰冷的手掌并非人类所能拥有,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同时他也没有从其他村民的口中听说有其他的人被一起封进瓦罐坟内。
对方似乎就是想看他被折磨地面露痛苦的样子,腰间的那条长带缓缓收紧着勒得骨骼仿佛在此刻变得破碎,指间擦拭过额头上因疼痛而渗出冷汗的额头。
[“你是渊?”]他试探性地问道,[“被人遗忘的那个信仰?”]
[哎呀?]
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对方笑嘻嘻着说:[恭喜你啊,你猜对了。]
[我就是渊哦。]
祂故意将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耳际,怨毒地说:
[我就是自你们人类的祈愿中诞生,又被你们人类所抛弃所遗忘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被信仰的渊大人啊。]
被遗忘的恨意在此刻凝成实质,冰冷而排列整齐的硬壳意有所指地摩擦过他的腿根,敏感脆弱的软肉被一次次摩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耳尖染上殷红的同时,就连呼吸也变得破碎。
多托雷睁开眼,瑰丽的红眸中倒映着煤油灯内的那一抹渺小的火焰。
正当他想再躺一会缓解一下刚才做梦的疲惫时,腰间的那种勒肉感依旧没有消散,而是自梦中来到了现实。
他掀开被子,与自己腰上那双宝石般的红眸对视到一起。
“嘶嘶。”黑蟒涂着信子,无辜地看着他。
多托雷:“……”
妈耶,有蛇进房间了。
下意识地,多托雷手伸到枕头下面抽出一直藏着的水果刀。
刀身反射过冰冷的寒意,手腕翻转,利刃伴着浓重的杀意朝着黑蟒刺去。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水果刀的刀柄几乎都要没进身下的木质床板中。
黑蟒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就在多托雷抽刀的瞬间就松开了多托雷的腰身,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窗户的方向冲了过去。
用力抽出水果刀,另一只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煤油灯后,多托雷本想趁着睡意浓厚接着试试看能不能续上那段梦,结果外面的厮打声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问题是他住的这地方也没有养狗啊?那来的狗叫声?
内心早已开始用须弥脏话洗地的多托雷一手拿起水果刀,一手拿起床头柜上煤油灯警惕地透过黑蟒打开的缝隙朝外看去。
那条黑蟒此时长出了犬样的兽体……啊不是,多托雷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那只是黑蟒缠绕在一条黑犬的身上。
一蛇一犬分别左右开弓,与面前一只体型较大的黄犬撕打着,狗毛与鲜血齐飞,月光共黑鳞一色。
你别说配合的还挺有默契,看的多托雷都忍不住隐隐为一蛇一犬加油起来。
直到裤脚处传来粗重的呼吸,感受到裤脚撕扯的多托雷低头看去。
“嘿……嘿嘿……”
一张人脸匍匐在地上,被发胶整理地油光水滑的头发因在地上磨蹭过太久而变得肮脏不堪。
顺着翘起的头发往下看去,发尾处的头发被染成了浅黄色,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染发剂染的,毛发干枯分叉,看着就像一坨杂草。
不对,那不是染的黄发。
多托雷眯眼,手中握着刀柄的力度加大了些许。
那是犬类的毛发。
“嘿嘿……嘿……”
地上匍匐着的人憨笑着,缓缓抬头。
属于人的头颅被人恶趣味地接到一条狗的身上,而此刻,那张曾引起万千少女尖叫晕厥的头颅此刻脸上挂着猥琐而谄媚的笑,眼眸死死盯着多托雷。
这分明是一条活着的人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