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舟辞》倦梳头

19、连绵细雨

　　俞舟白了一眼面前的杨氏和俞凌飞，心里暗暗骂了声晦气。
　　昨日和老爹回家在村口遇到了杨氏，俞舟是不想搭理的，俞均想了想和杨氏打了声招呼。
　　怎么说杨氏也是俞家的大嫂，人家原主还要回来，为了维持住俞书均的人设，不能对杨氏的存在视而不见。
　　得了一声称呼的杨氏像是找到竹竿的猴，顺着就要爬，她忽略俞舟的冷脸，凑到俞均这边。
　　“呦，老三这是进城去了？买这么大两个桶呢？哎呦，这里面怎么还有纱布呢？老三这是赚钱了啊！”
　　俞凌飞站在杨氏身后低着头，听见这话悄悄戳了戳杨氏，让她不要再说了。
　　“三伯，小蒋氏过两个月要生了，我和我娘准备到村口搭牛车进城去买点东西，先走了。”
　　俞凌飞拉着还想说话的杨氏匆匆离开。
　　俞均和俞舟回到家说起此事，采桥也觉得大哥不像大伯母，大哥人还是挺好的。
　　盛萍听了一会儿，让爷三个离俞凌飞都远些，今日一事看着没什么，但在全家人的记忆里，这个好大哥可从没帮过自己的亲妹妹，杨氏卖女儿给他娶亲，他也没提过一句反对。
　　“所以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杨氏是明着坏，他是躲在杨氏后面坐享其成，等着他自己亲娘为他冲锋陷阵！”
　　俞舟三个被盛萍点醒，愤愤出声。
　　采桥发现娘亲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娘以前也聪明，但不会说这种话，娘以前只说别人好，不会说多余的话的。
　　细心如盛萍，其实她早就发现采桥有所怀疑，但到底还是个六岁的孩子，顶多是觉得家里人经过杨氏一闹触底反弹。
　　一家四口将晦气的亲戚抛到一边，俞舟母女俩去做饭，采桥打扫院子，俞均去刷新桶了。
　　饭毕，几人排排坐在凳子上望天，春日的黄昏没有太多色彩，光线渐暗。
　　这日一家人终于能美美泡个澡，搓去一身污泥，还换了新洗的床单被罩，俞舟如果是只猫这会儿就能呼噜起来，真是太舒服了！
　　…………
　　四月底。
　　这日中午采桥在学堂吃饭不回家，三个人在饭桌上讨论起之前书里的信息。
　　俞均在听过俞舟的复述后心里大概描出了部分地形图，这人游记写的很详细，山河的位置，走向，地势等都有写明。
　　俞舟不记得具体数值，最好是下次有机会俞均自己去书局借阅。
　　盛萍则在杂记中看出些本朝的社会风俗，基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一点就是她发现大正六年之后，出现了一个叫做真珠会的民间团体，书中没有相关的描写，只提到过几次。
　　晚上采桥蔫哒哒地回来，对俞舟爱答不理。
　　盛萍问了一句今天二伯的检查情况，采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开始炸毛。
　　“娘嘞！我的亲娘嘞！二伯他真的是我亲二伯吗！我姐这次给我挖了个大坑啊！
　　二伯让我五月看两本史书，最厚的那种，上下两册的！我还想享受青春啊！我要留时间和隔壁孙二蛋练习摸鱼的啊！
　　我的快乐时光都要留给读书了，四书五经本来就够麻烦的了，还要额外加课，泪两行。
　　不行，姐你得赔我快乐时光，我要吃城里云香楼的黄金糕！”
　　俞舟：“……”，你小子铺垫了一串合着就是为了这黄金糕是吧。
　　“还泪两行，我看你每次都是光打雷不下雨，你啥时候下雨了我再给你买。”
　　“无语，你懂不懂啊，这叫个性！这叫记忆点！这是我俞采桥能被读者记住的专属台词！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两份黄金糕。”
　　“不为五斗米折腰，多加一斗就可以？俞采桥你读书人的气节呢…”
　　伴随着姐弟俩有来有往的斗嘴，空气中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湿气，天空中冒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今天中午一过，俞均就说感觉湿气重，可能要下雨，但下午一直只是多云，这会儿天将将黑下来，好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回家了。
　　本计划明日就去县城看书的俞均也被绊住了脚步。
　　这一绊，就是半个多月。
　　绵绵细雨虽和气，但架不住连着下，眼看着五月都过去了一半，这雨就一直没停过。
　　现在的鞋底儿没有防水，出去一趟必然是蹚着两条小船回来，村学也给学生们放了假，不间断的阴雨天淋的好几个孩子都染上风寒。
　　幸好当时原主家的鸡窝就架的高，开始下雨的第三天盛萍不放心鸡和驴，让俞均用茅草树皮多围了一圈稍微挡风保暖。
　　本来驴兄的单间是没有顶棚的，后来它一下雨一刮风就往人住的屋里跑，俞均就又给单间加了个结实的顶。
　　上头是护住了，但底下因为积水搞的四个蹄子总是湿哒哒，俞采桥和驴兄哥俩好，被盛萍安排每天去单间清理积水。
　　几只鸡也不打架了，成天挤在一起取暖，五月入夏，但依旧冷清。
　　俞舟被半月的雨下的没了脾气，最近每天睡前必做的就是求老天不要再下了，再这么下下去就要直接院里看海了。
　　每次第二天灰蒙蒙的天都在明晃晃的回应着俞舟，晚上的睡前仪式没起作用。
　　俞舟真是没了脾气，秉承着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态度，她坐在檐下望着远处发呆。
　　院里的水每天就是扫到门外排水沟里，门外不远处就是河，她们靠近河边的几家门前都有简易的排水沟，扫出去的水都会顺着沟流进河里。
　　家里的井已经蓄满了…
　　河！这么下雨河水不会上涨了吧，那她们几家就得遭殃了！
　　俞舟急忙冲进爹娘房里，盛萍坐在炕边做鞋，这几日淌湿的鞋也没法晒，干脆多做几双。
　　“妈，我爸呢？咱们离河边这么近，不会被淹吧！”
　　盛萍专心做鞋，也没抬头，“放心吧，你爸已经想到了，出门找你二伯说这事儿去了，安全隐患太大，他们得先去找村里看一下水位。”
　　俞舟闻言越发担心，大人们都这个反应，加上村长上周就来挨家挨户提过这事让大家都警醒些…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