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孤舟》百酒狂宴

13、第十三章

　　“娘娘，陛下怎么走了？”今夜守着伺候的是云初，她见了陛下深夜离去，心中不免惊疑，匆匆入殿。

　　见自家主子并未难过，反而端着杯子慢慢饮着水，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小厨房今夜有熬药吗？”

　　云初一怔，“娘娘……”

　　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完全不在意陛下离去。

　　不说今日是娘娘生辰，便是往日，也从未有过陛下半道离开的情况。

　　自家娘娘入宫一年，从来都圣宠不衰，后宫无人能及。

　　去岁入宫时，因着陛下看重，便是已过了生辰，陛下也着人替娘娘庆贺，还赐了封号。

　　今岁不仅没有额外赏赐，反道半夜离去，后宫消息历来传得快，眼下这情形，只怕明日一早，便会传遍整个六宫。

　　届时还不知会如何呢。

　　这一年来，自家娘娘在后宫高傲跋扈，连淑妃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因着今夜的事失了宠，往日那些嫔妃不知会如何落井下石。

　　云初心中着急，便想着劝劝昭仪，谁知对方见她不回自己话，眉心一皱，眼中显出几分不耐。

　　“云初，本宫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她眼下腰又疼起来了，没多少心思和云初闲聊。

　　“……是。”见她不快，云初只得咽下满腹言语，“原是熬了药的，只是陛下来了，小厨房不便送来，便先倒了。”

　　药不似菜肴，火候若不对了，便会失了药性，因而俞菀柳不能按时用药，小厨房便先倒了。

　　“罢了。”眼下夜深，要熬了送来又要时辰，“去取外敷的药来，替本宫敷药。”

　　今夜想着陛下会来，她便未敷药，眼下人都走了，她方才又被一阵折腾，不若先敷了药，明日再内服便是。

　　云初闻言忙应了声，便匆匆去取药。

　　替她上了药后，云初又伺候了她再次躺下，正搬了被子打算在床边躺下，却听床榻之上昭仪说了句。

　　“你回去自己房中吧。”

　　“娘娘？”云初不解。

　　“天冷，先前你在殿外站了许久，回自己房中好生休息。本宫这儿叫两个小宫娥守着便是。另外，明日让折月来伺候。”

　　云初应了声，将被子叠好收起，原本要退下，可还是没忍住。

　　“娘娘，陛下那边……”

　　“下去。”

　　“……奴婢告退。”

　　出了寝殿后，云初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心情也差了不少。

　　眼见原本和她一起守在殿外的小宫娥凑上来，她没好气道：“站这么远作什么？一个个懒得没边了，站这么远回头娘娘有什么吩咐你们听得见？”

　　几个小宫娥闻言忙赶着步子走到殿门外，也不敢问她为什么忽然生气。

　　“都在这儿守着！”云初道，“别躲懒，回头娘娘有吩咐找不着人，仔细你们的皮！”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往自己房间去。

　　倒是被留下的几个宫娥，眼见她背影走远了，才走在一起低声嘀咕着。

　　“怎么了这是，她受了娘娘的气就撒在我们身上。”

　　“嘘，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

　　“云初姐姐平日也很少这样，今夜怎么这么大气？”

　　“还说呢，方才的情形你们没瞧见？这么晚了，陛下带着怒匆匆就出了明义殿。明儿天一亮，这宫里就都要传遍了，咱们娘娘不知是不是要失宠了……”

　　几个宫娥低声说着，都为明义殿的未来感到担忧。

　　而最该担忧的俞菀柳本人，却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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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众人想的一样，这夜明义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不过半日，有些耳目的嫔妃便知道了俞菀柳触怒陛下，至陛下深夜离去。

　　宫中不喜俞菀柳的居多，知道此事，心中不免暗喜。

　　有那起子眼皮子浅的，立时便想着来明义殿看笑话。

　　却被交好的嫔妃劝住了。

　　“如今只是触怒陛下，之后的事还未可知，若陛下只是一时之气，咱们这一去岂不是自讨没趣？且再等等，过些日子再看不迟。”

　　不少宫嫔都是这样想的。

　　音昭仪毕竟长期圣宠，谁也弄不清陛下对她究竟怎么个意思，倒不如再看看。

　　若果真失宠，不出半月便也瞧出来了。

　　六宫嫔妃都等着俞菀柳就此失宠，俞菀柳本人却吃好喝好。

　　“昨儿小厨房做的长寿面不错，你叫人去吩咐，午膳本宫就吃那个了。”

　　眼见快到午膳时辰了，俞菀柳坐在罗汉床上，身子微微往后，靠在凭几之上，跟折月说了句。

　　“除了面，旁的叫他们看着做便是，别太淡了……”说着她又想起自己眼下的情况，“罢了，让新来的厨子伺候吧，本宫尝尝淮扬菜。”

　　身上带着伤，倒不好吃味道重的，不适合养伤。

　　折月自然也知道昨夜的情况，但她不似云初那般总想着劝，反而安静听着昭仪的话，照着她说的去做。

　　待她吩咐了人去小厨房后又折返回来，接着便替昭仪盖好身上的毯子，又捧了新的手炉来。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便在一旁站着，也不多话。

　　俞菀柳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些，忽地笑了。

　　“你倒安静，怎么一句也不问？”

　　折月怔了怔，“奴婢不懂娘娘意思。”

　　“云初都和你说了吧，本宫都想得到她怒气冲冲又不甘心的模样了。”

　　“……是，云初跟奴婢说了些。”

　　“那你不问问为什么？”俞菀柳道，“这明义殿上下，只怕没人不想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忽然离开了。”

　　折月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事发突然，娘娘心中只怕也不好受，奴婢若是多言，只会让娘娘更难受。”

　　“唔……”俞菀柳沉吟半刻，“这就是你比云初好的地方。”

　　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折月忙说不敢，自己只是遵守做下人的本分。

　　“不过，本宫倒有话问你。”

　　折月忙转过来，说自己定知无不言。

　　“本宫记得你在宫中也快十年了？”

　　“是，奴婢十二入宫，资质不出众，是尚服局的姑姑好心，才选了奴婢入尚服局伺候。”

　　其实她自谦了，若真是资质平平，又怎能入六尚局？

　　“你既入宫十年，这宫中有些事你自然是知晓的。”

　　折月，“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俞菀柳换了个姿势靠着，示意她往前一些。

　　“陛下登基的前一年，先帝最后一回去行宫避暑，那一次，你可有跟着去？”

　　折月略想了想，便说有。

　　“那时先帝身子已经不大好了，行宫不比京中，六尚局的尚宫姑姑们，怕先帝去了行宫缺了什么，便带了不少人去，奴婢也有幸跟着。”

　　听得她果然去了，俞菀柳便道，“那，行宫避暑之时，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对方一怔，“奴婢不明白……”

　　“本宫是问，皇室宗亲，可有谁出了事，又或是，身子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