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本尼迪

3、第三章 六老伯

　　除夕当夜，整个洛城灯火通明，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不是相约逛街的闺中密友就是互诉衷肠的有情人，不过更多的还是一家人围坐饭桌团团圆。

　　特殊日子自然是不能失了礼节。对于给余无虞取名的老头来说，不迟到已经是最大的礼了，还要带什么伴手礼，不存在的。

　　于是乎，那老头就这么两手空空进了余无虞的家门。

　　余爹和余奶奶也不作怪，很是高兴，迎了老头儿后转身就进了厨房忙活，留下余无虞和老头大眼瞪小眼。

　　余无虞坐在桌旁不大点儿，为了迎新年，余奶奶特地给她扎了两个高高的羊角辫，因为年纪小头发都没长齐呢，所以这两个辫子显得有些“消瘦”了。不过幸好在余无虞肉肉的脸上还算显得精神。

　　这算是他们俩见的第二面。

　　余无虞一个三岁小孩懂什么好人坏人，只要长得好看的，她都愿意去亲近亲近。

　　眼前的男子，没错，是男子，与余爹眼里的老头形象相差千里万里。

　　三岁余无虞眼中的六老伯发量可多可多了，微微拢起用一支毛笔形状的发簪束在背后，顺滑服帖，肤白却不病态，墨黑的头发与皎白的脸蛋搭配在一起就像周身罩了一个大大的光圈，扇形的睫毛下是像黑曜石打造的黑色棋子，看着余无虞的时候映在他眼里的烛火比桌上的烛火更亮。

　　余无虞看的呆了，睁着眼睛动也不动。别看余无虞才三岁，年纪虽小眼光却不错。

　　老头儿坐在她面前看她只盯着自己傻看，一时也是纳了闷，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头发很稀疏，衣服很破旧，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啊。

　　“咳咳，嗯……哪个……”老头儿正打算给余无虞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余爹端着刚蒸好的红糖馒头出来了，“久等了，菜一会儿就好，”说着把馒头放在了桌上，“您先吃馒头垫垫肚子吧”

　　老头儿见余爹一出来瞬间松了口气，听见他的话赶忙拿了个馒头。

　　余爹点了点头转身回厨房端菜了。

　　老头儿拿着馒头正准备吃呢，发现余无虞的还朝自己身上看呢，不过视线却是落在了他手里的馒头上。

　　老头儿无奈，将馒头一分为二，伸手将其中一半递给了余无虞。

　　“谢谢，”余无虞终于有了反应，双手接过馒头吃了起来。

　　见余无虞不再盯着自己，而是专心的吃着馒头，老头儿瘪瘪嘴小声说道：“嚯~还是个小吃货。”

　　余无虞听见，抬头似是疑惑地看了老头儿一眼。

　　“没事儿没事儿，我夸你家馒头好吃呢”，老头儿晃了晃手里压根儿还没吃过的馒头又点了点头，自己肯定了自己的言语。

　　闻言，余无虞再次低头吃起了自己手里馒头。

　　看余无虞吃的这么香，“有这么好吃吗？”老头儿在心里想着。

　　这手里的馒头色泽灰棕带着点红，手感宣软蓬松，与桌上的大小形状整齐，看的出来下厨人的手艺和用心程度。

　　老头儿尝了尝，果然，这馒头入口香甜肆溢整个口腔，软而劲道，甜而不腻。

　　怪不得这小屁孩儿这么喜欢。

　　待老头儿手里的半个馒头下肚，余爹和余奶奶准备的菜也上齐了。

　　“先生快动筷子，一会儿菜都凉了。”余奶奶把筷子递到老头儿手边。

　　“哎”，老头儿接过筷子，“你们随意，你们随意。”

　　这话说的，明明在人家家里做客，倒给他客出了几分主人气息。

　　“听先生说是到洛城来养老，不知道先生原是哪里人”。余爹提起话题。

　　“哪里人倒不重要，只是今后就在这洛城了”。

　　“那先生的家人呢？”

　　“我生来无父无母，长来无妻无妾，老来无儿无女，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

　　老头面上说的可怜，可心里想的是：要什么家人，我自己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管谁，谁也都管不着我。

　　“是~是这样啊”。余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一时竟有些语塞。

　　饭桌上一顿沉默……

　　“啪唧……”沉默打破。

　　是小余无虞不小心把筷子给碰掉在地上了。桌子不大，刚好落在老头脚边。

　　余无虞小小的一坨下了凳子就要去捡，到老头身边没捡到筷子倒看中了他胸前的一本书，伸手就要朝老头要。

　　余爹看到阻拦，“无虞，不可以胡闹”。

　　“不碍事儿，给她看看。”老头也不恼，把书给余无虞。

　　书不是什么正经书，没有满篇的墨色文字，只有满篇奇形怪状的图画，人不人，兽不兽，花不花，树不树。

　　三岁余无虞自是看不懂什么，只觉得稀奇古怪，怪有意思的。一页一页翻着，聚精会神。

　　一顿饭吃完，余无虞还津津有味看着呢。

　　“这孩子，也不知道看不看地懂，倒是专心”。余爹无奈。

　　“我倒觉得有点意思，”老头儿若有所思。

　　“我与你们是有些缘分在的，尤其是这孩子，我孤身来到洛城，身无长物，只识得几个大字，如若不嫌弃，我可教与她。”

　　余爹一听，那不得了啊，在洛城虽能吃饱穿暖，住有所居，也断没有能给孩子找老师，送孩子近书院的能力，况且自己也是个粗人，先前没考虑得长远，现下倒是不愁了。

　　“怎么会呢，我替她感恩和高兴。”余爹是真的开心。

　　“现在您就是这孩子的老师了。”

　　“要不要举行一个拜师礼什么的，我看人家戏里都这么唱。”余爹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不用不用，咱们不拘泥与俗礼。”

　　“也不用称我为老师，叫我六老伯就好。”

　　这边余无虞的老爹大口一开就给她认了一个老师。

　　另一边余无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看着满是图画的画册，却不知这本所谓的画册让她白白得了一个老师。

　　夜深下来，老头儿早走了，走之前说有空就可以将余无虞带到街上他们见过面的书铺。

　　余爹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