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忍者的退休生活》artias

1、于死之后

　　死亡是这样的吗？

　　宇智波透不确定自己是特殊情况还是人人皆如此，不过鉴于他没有看到母亲、惠还有泉奈，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依旧行走在人间，可没有人能看到或碰到他，就像他不存在，可他又是切实存在的，不然难道要用梦来形容眼前的一切？他可不会做这样的梦。

　　一切的开始源于一场战败，泉奈死后不到半年，宇智波和千手之间再度发生战争，而这次是宇智波一族的大败。

　　千手柱间超出预期的实力，斑即使有着永恒万花筒也只是与其旗鼓相当，而泉奈死去，千手扉间再无人能应付，为掩护族人撤退，斑战至力竭倒地。

　　一般而言宇智波一族也就到此为止了，运气好些能留得三五残党退出火之国，运气不好就和被灭族的羽衣一样。

　　但千手的族长千手柱间实在不是个能用常理形容的男人，明明胜负已分却提出和谈，甚至在斑的刁难下还愿意自杀以表诚意，无私到都有点愚蠢了。

　　斑会被说动不难理解，就算泉奈还在的时候极力反对两族联合，但已死之人终究比不过眼前之人和理想的诱惑。

　　一个少有人知的事实，宇智波的族长和千手的族长是有着共同理想的挚友。

　　宇智波透和斑勉强算朋友，但挚友和朋友，二者的分量完全不是一回事，哪怕他还活着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斑，真正有可能阻止斑的只有死去的泉奈。

　　如今的情况，泉奈有预料到吗？

　　应该预料到了，泉奈做事向来思虑周全，只是预料到也没用，紧迫的现实让他无从选择，他必须也只能这么做。

　　斑和泉奈是族内唯二的万花筒强者，是宇智波和千手相争的倚仗，但他们的眼睛随着频繁使用已经越来越看不见了，实力必然会在未来慢慢衰退。

　　而已知的解决方法很残酷，据族内石碑记载，亲兄弟的万花筒瞳力合二为一可进化永恒万花筒，永恒万花筒瞳力更强且不会有万花筒失明的风险。

　　无论从实力还是身份考虑，最好的选择都是由斑夺取泉奈的瞳力，但想也知道，斑不可能同意，即使泉奈自愿。

　　直到身受重伤，泉奈认为时机到了。

　　虽然重伤非他所愿，但是个好机会，斑不会拒绝兄弟的遗志，哪怕以生命为代价，他也要逼迫斑接受他的眼睛。

　　宇智波透作为宇智波最好的医疗忍者，泉奈信任的朋友，自然成了执行者。

　　是他取出了泉奈的眼睛，也是他看着泉奈一点点失去生息而自己无能为力。

　　他并非没有尝试过，但重伤加上失去写轮眼导致的查克拉紊乱让泉奈的身体像是破损的水箱，永远无法恢复如初，他所做的只是延长朋友的痛苦。

　　熟悉的无力感，和母亲去世时一样。

　　宇智波透感到麻木，他完全不想面对斑，斑之后也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而这直接导致泉奈的事后安排乱了套。

　　没有斑这个族长支持，他无法上战场。对永恒万花筒力量盲目乐观的宇智波长老们并不觉得他这个医疗忍者兼有叛族嫌疑的不稳定因素适合去前线。

　　前后抗争三次，未果，最后他顺从了。

　　不是顺从长老们的意愿，而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说到底他根本不想为宇智波而战，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那些长老说的对，他对宇智波没有归属感。他只是因为泉奈的嘱托才想试试，当下不过被拒绝几次就不再坚持。

　　现实证明，人的感情总是意外事项，多变易改，且无法被框定，计划的再好，无法执行就是白费功夫，尤其计划者已死，更是没有补救挽回的余地。

　　而既然他答应泉奈的承诺无法完成，那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了。

　　想从这世界上消失，这是早已埋在他心里的种子，于那一瞬间破土而出。

　　最彻底的消失是死。

　　只可惜，死亡并没有让他获得安宁，但要问他是否后悔，哪怕陷入如今不死不生的困境中，他也没有感到后悔。

　　相比起旁人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他来说死无所谓，生才需要理由。

　　最开始这个理由是母亲，母亲给予了他生命，所以他的生命不止是他自己的，不能让母亲伤心，在母亲死后，活下去的理由是泉奈和惠，而在这两人也相继死去的当下，他没有理由了。

　　至于他和惠的孩子，仅仅是孩子的存在并不足以成为新的理由，他需要的是被支撑，被付出，而不是被需要。

　　他实在是个自私的人，被讨厌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被怨恨他也全盘接受。

　　可自私归自私，宇智波透又不是全然没有感情，不然他根本没必要拿自己自戕的场面来刺激镜，帮他开写轮眼。

　　虽然这对那孩子来说有点儿太残忍了，但只有拥有了写轮眼才能真正被接纳，宇智波透十分明白那些人的狭隘，而且实力是在乱世里活下去的保障。

　　也因为镜，他不那么反对两族和谈。只要没有死敌千手的威胁，以一个开眼宇智波的实力，想活下去非常容易。

　　但是，这样以一方战败的不平等姿态握手言和真的算和解吗？他保持怀疑。

　　斑将村子起名为木叶，千手柱间为村子的领袖取名为火影，他们意气风发，仿佛幼年共同构建的理想近在眼前。

　　可要他这个旁观者来看，木叶能让人联想到千手柱间的木遁，火影能吗？宇智波的火遁虽出名却也不是独有，更多人会认为火影之名来源于火之国。

　　千手柱间大抵没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但他这个人政治上实在不怎么聪明。

　　看着斑和千手柱间一点点把他们理想中的村子建出来，宇智波透心情复杂，但他愿意承认村子的存在是有用的。

　　忍族的联合消弭了大多数小型战争，减少了孩子们的伤亡；有组织调配、平摊风险，忍者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在付出更小代价的同时赚取更多报酬，村子的制度无疑能更好地保护弱者。

　　就算村子的分配存在问题，但为了资源勾心斗角乃人之常情，如果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种和平未必不能持续下去，可现实很快给他当头一棒。

　　村子还没建立多久，木叶就内忧外患，内里小族群拉帮结派、竖靶子搞争斗，外面其他国家的忍村也纷纷建立。

　　但他没想到比外患更先爆发的是内忧。

　　强者改不了的傲慢，弱者恐惧下的反扑，以村子存续为要挟，千手让步了，宇智波没有，然后成了众矢之的。

　　发展到最后，斑的离开已经是必然了，他在村子里找不到自己曾经的理想，宇智波不被村子接受，而他的挚友和那群畏惧他们力量的弱者站在一起，甚至他想保护的族人也不愿追随他。

　　虚假的和平让宇智波的族人看不到底下潜藏的危机，或者说看到了也甘愿自我麻痹，老一辈的忍者已经不年轻了，在木叶长大的新一代又安于现状。

　　这样的现实多少有些可笑，明明最开始连和千手结盟都不情不愿，现在却背弃族长躲在了曾经死敌的庇护之下。

　　斑的失望，他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曾对村子怀抱期望，可等来的是什么呢？忍者依旧是忍者，依旧面临着杀与被杀的命运，千手柱间什么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村子和忍族没有本质区别。

　　现在表面上的虚假和平建立在斑和千手柱间的武力震慑下，等他们死去，未来村与村之间的战争迟早会爆发。

　　但他无法责怪千手柱间，像他们这样自小长于战争没见过和平的人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的缔造出真正的和平。

　　哪怕千手柱间有着忍者之神的名号，这也只是对他实力的褒奖，并不是真的全知全能的神，这有点太难为他了。

　　没有前例可以参考，多生波折是必然的，血的教训也是必然的，如果斑在木叶待的不开心，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或者干脆另起炉灶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想着，宇智波透等到了斑声势浩大的带着九尾引千手柱间决斗的消息。

　　宇智波透为此感到震惊，这不应该啊！

　　一定有什么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发生了，斑不是会为了发泄就袭击村子的人，肯定有其目的，只是他看不明白，什么目的会是必须通过战斗达成的？

　　终结谷中，两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与此同时，宇智波透注意到他们身后各出现了一个虚影，只是看不太真切。

　　但不等宇智波透靠近，一个怪模怪样，额间生着第三只眼、头上还长角的老头突然出现在旁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怪老头神色莫名，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虽然没恶意，但既然能触碰到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宇智波透甩脱了肩膀上的手就遁入地下躲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招，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再醒来他和怪老头已经换了地方，不同于多姿多彩的人间，这里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纯白。

　　“这里是？”

　　“此地不是生者所在，亦不是亡者归处，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死生之罅隙。”

　　悬浮于半空的怪老头自称六道仙人，不说真假，这老头的实力毋庸置疑。

　　眼见逃跑无望，宇智波透干脆摆烂。

　　不过老头说的话他也听了，内容简单概括就是老头和他弟弟为了芸芸众生封印母亲，之后他创立忍宗替母赎罪，结果他的两个儿子因为忍宗继承权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最后分道扬镳。

　　不，说分道扬镳都委婉了，二人约定转世也要继续争斗，比不死不休更甚。

　　在这老头的叙述里，他妈大筒木辉夜一个外星人不把本地人当人，执着追求力量，还想把土著人类变成白绝军队驱使，他的长子因陀罗虽天资出众却迷失于力量，他担心长子走上母亲的老路于是选了次子阿修罗继承忍宗。

　　可父亲以这种理由剥夺了长子的继承权，居然还妄想他们兄弟和睦相处吗？

　　真是不知道让人如何评价，看来传说中的六道仙人只是个不大聪明的老头。

　　本来嘛，他是当笑话看的，他们这家庭矛盾虽然搞的惊心动魄，甚至差点儿毁灭全人类，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直到老头说宇智波一族是因陀罗的直系后裔，千手和漩涡是阿修罗后裔。

　　而且这还没完，斑和千手柱间是因陀罗和阿修罗这一世的查克拉转世者。

　　他之前在他们身后看到的两道虚影就是因陀罗和阿修罗，也正因为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的查克拉转世者在战斗，六道老头才会被吸引，继而发现他。

　　宇智波透人麻了，但他还有要事要问。

　　“他们两个的胜负呢？”

　　因为昏睡导致他没能看到斑和千手柱间的决斗结果，这全是老头子的责任。

　　不管怎么说，他希望斑能赢。

　　斑就是斑，是宇智波的族长，就算他现在又有了因陀罗查克拉转世者的身份，他所认识的也就只是宇智波斑。

　　“胜负吗？姑且算是阿修罗的胜利，但因陀罗使用伊邪那岐诈死脱身了。”大筒木羽衣如实以告，说完又转问宇智波透，“你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宇智波透的存在对他来说非常特别，简直像他用阴阳遁造出来的第三子，但他又绝不可能造出这么一个兼具阴阳力量的后代，不然他当年也没必要把阴阳之力分开来造因陀罗和阿修罗。

　　而且非常微妙的，在母亲辉夜被封印的现在，等同于查克拉始祖的他本不该，也不可能从这孩子身上感觉到危险才对，但他的直觉却一直在警告他。

　　“怎么回事？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明显吗？死了啊。”宇智波透两手一摊。

　　“孩子，我只是想了解你。”

　　这叹息似乎包含了很多复杂情绪在内。

　　宇智波透有些疑惑，若说是对后裔的关切，有些太过了，隔了这么多代的血缘，他们两个完全可以算是陌生人。

　　但是拒绝沟通不是办法，他得套话。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他还是要低头的。

　　“宇智波透，我的名字，姑且算是宇智波的医疗忍者，不过和其他宇智波……”

　　宇智波透并不忌讳提起这些，但像这样和别人聊起自己的身世还是第一次。

　　就他所了解的旧事，他母亲黑姬是宇智波和羽衣两族联姻生下来的混血。

　　曾经的宇智波和羽衣虽然不如千手漩涡那样联系紧密，却也是盟友关系。

　　未被灭族前的羽衣也是有名有姓的忍族，和宇智波、千手同为六道后裔。

　　能灭族羽衣的自然也不是旁的杂鱼，是千手和漩涡联手。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宇智波没来得及帮忙。

　　后续的影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自认有着最强血继的宇智波本来就没什么盟友，这下子更是孤立无援，不过自傲的宇智波不会承认这点。

　　而对宇智波透来说，更直观的影响是，他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陌生的外婆殉族，他的母亲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之后没过多久，母亲又失去了父亲，他和母亲真正成了彼此唯一的家人。

　　至于他的父亲是哪族人，没人告诉他，这种从没出现的存在对他也不重要。

　　“……就是这样，虽然冠着宇智波的姓氏，但我在他们眼中大概是外人吧。”

　　讲完自己的出身，宇智波透停了下来。

　　他自觉剩下的事不难猜想，一个混血所遭遇的事情无非那些，虽然他倒是没觉得多痛苦，但总之不是愉快的事。

　　“……唉。”大筒木羽衣长叹了口气，听着自己的后代四分五裂，亲族互相残杀，他的心里自然不是很痛快。

　　自肉身腐朽至今的千年间，他只有在阿修罗因陀罗转世聚首的时候才会苏醒，对如今忍界的局势也是刚刚知晓。

　　他不懂，怎么就发展到了如此境地？如今的一切绝不是他创立忍宗的初衷。

　　“不仅是身世，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

　　大筒木羽衣循循善诱的态度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孙子，而并不知道缘由的宇智波透只感觉莫名其妙，还有点恶心。

　　抚平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他继续讲了下去，从幼年时被孤立、与母亲相依为命，少年时丧母、青年时丧妻丧友，一直到最后在儿子面前的自尽。

　　“……死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作为听众的大筒木羽衣流下了眼泪，但宇智波透并不理解他为什么流泪。

　　其实相比起旁人他已经足够幸运了，多少忍者连十岁这个关坎都没活过。

　　而他幼年有母亲保护，并没过太多苦日子，天赋也不错，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就连最后的死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是自私鬼，叹息怜悯不应该对着他。

　　“所以接下来要如何？”宇智波透直视大筒木羽衣问道，“送我去净土吗？”

　　他现在无法干涉现实，留下也什么都做不了，回归净土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这十几年的时间于他已是莫大的恩赐，起码他看到了孩子们平安长大成人。

　　他和惠的两个孩子，女儿加奈还好，她出生没多久就被过继给其他族人，儿子镜却是只有他这个不靠谱的父亲。

　　作为母亲的惠去世太早，她死在战场上的时候镜还没满两岁，这让他这个父亲在镜心中占的分量有点儿太多了。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就像曾经的母亲和他。母亲的死让他觉醒了写轮眼，也因此他才会想到利用自己的死。

　　真奇怪，他明明那么无所谓自己的死，却希望镜不要轻易死去，为此甚至不惜让镜感受他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太糟糕了，糟糕透顶。

　　如果惠知道他做的糟心事，肯定会骂他，他都能想到她会骂什么难听话了。

　　想到这儿，宇智波透有些心烦意乱。

　　“别磨磨蹭蹭了，要动手就快点动手。”

　　“那个……老夫做不到，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儿麻烦。”大筒木羽衣明显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行端着长者的架子。

　　要是真能把人送到净土，他根本不会把宇智波透带到这儿来，闲得慌吗？

　　“……！”

作者有话说

　　修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