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但预备影后》张小红儿

26、第 26 章

　　这个角色是电影里某个武功高手的女儿，叫寿娘，体弱多病却貌若天仙，是男二号的从小订婚的未婚妻。男二号是武林盟主的独子，身份高贵，却在和女主的交手中逐渐对女主动心。寿娘的父亲在和女一号交手的过程中去世，寿娘想要让男二号帮她报酬，又逐渐察觉男二号对女一号动心，惊惧之下病情加重。

　　男二号来探望寿娘时，寿娘便哀求男二号一定要杀死女一号，看到男二号迟疑之后，寿娘更是吐血，病情加重，拒绝整治，最后死在男二号怀里，成为推动男二号决心和女一号决战的重要因素。

　　寿娘一共有两场戏，一场是从父亲刚死，家人四散，被男二号接到家中照顾，却发现男二号身上女一号留下的痕迹。第二场戏就是寿娘病情加重，临死前祈求男二号为自己报仇，死在男二号怀里。

　　薛玉拿看完剧本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很有发挥空间的人物呀，如果能让她改一下台词就更好了。

　　“钟白老师，”薛玉用剧本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眨巴眼睛，“这两场戏是你拍吗？”
　　钟白往后退了一步：“是，你要干嘛？”

　　“我能和你聊一下这个人物嘛。”薛玉眨眨眼睛，食指和拇指点在一起，“我有一点点小想法。”

　　三个小时后，薛玉笑得像只狐狸：“钟白老师，咱们说好了。就这样改啊。”
　　而钟白忙着大口喝水，没时间理她。
　　“我先给你泼盆冷水，剪辑权在导演手里，最后导演要是剪了，我也没办法的。”
　　薛玉点头：“我更享受拍戏这个过程嘛。”
　　*

　　过几天，薛玉能出院了，立马跑到海市古装影视城定妆。寿娘出场只有两场戏，两场妆造侧重点有所不同。第一场主要突出寿娘家破人亡后强装镇定的无措，那时候寿娘还拥有些少女的天真。第二场寿娘病入膏肓，就要画出那种重病的感觉。
　　薛玉生病后瘦了不少，经过妆造组组长的评估，第一场戏薛玉需要化的圆润些，第二场戏甚至不用多加修饰。

　　化妆组组长一边给她化妆，一边夸她底子好。然后又亲自给她做造型。寿娘的造型也有两个，第一场的丧服造型，第二场的常服造型，是一件银红遍地金折枝桃花纱裙，头上扎了个小小的髻，插了几朵花和几个小簪子。

　　薛玉换上第二套的造型走出来时，外面等待的人眼睛都亮了亮，而钟白使劲拍掌欢呼。薛玉好久没穿过绸缎锦袍，上次穿还是上辈子了，不过一上身，那种端着的感觉就出来了。说起来，前世穿古装二十六年，今生也才活了三年，说起来穿古装活着的时间还长些。穿着这种衣服，要步履平稳，姿态端正。

　　出来后，薛玉盈盈朝钟白福了福。
　　钟白也欣赏地笑，让薛玉摆好姿势自己拍几张照片。

　　B组有钟白坐镇，薛玉不用操心别的事情。只用好好演戏就好。范溪来得很早，看到薛玉也愣神很久，又问薛玉身体怎么样，薛玉一一回答了，态度礼貌又活泼。

　　那天演戏演到一半，薛玉一口血吐出来，把范溪吓得不轻。他想叫停，刚抬手就被薛玉按下去，薛玉用手指扣他，他才意识到，导演没喊停，那就不能停，因为说不定是个好镜头。
　　他看了，确实是个很好的镜头，生动形象，是个能留下来，甚至能被传下去的镜头，因为那一瞬间的表情，是范溪演不出来的。
　　这几年范溪很努力，努力拍戏努力赚钱努力上进，这些努力让他在公司获得器重，进而让他拥有更多资源，为长远发展，公司为他请来表演老师，教他演戏。
　　表演老师是个多年前曾爆火过，后来隐退多年的演员，上表演课的时候，老师总是很冷酷，不爱多说话也从不夸奖他。

　　直到快上完课，老师才对他说了一番真心话：“一个稍微有点追求的演员一生都在等待，等待一部好片子，或者一个好镜头。世界上的演员太多了，能被人记住的真的太少了。你在这个圈子里，钱和权很容易能得到，但是一个能被人记住的镜头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看你也有点追求，如果你想在影史上留下你的名字，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去找这个属于你的人生镜头吧。”

　　范溪要来那段镜头，他想说，他找到他的人生镜头了，很感谢薛玉那天的反应。可是在薛玉面前，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薛玉会礼貌听完然后接受他的道谢，说几句玩笑话之后鼓励他。

　　她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做，没有缺陷，无可指摘。

　　这让范溪感到一丝无力，这无力让他生出一股逆反心，他没继续关心下去，甚至没有配合薛玉的话题，薛玉也只是笑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挪开。

　　片场的人很多，钟白给范溪薛玉讲戏，范溪懒懒散散地没这么参与，薛玉倒是积极主动，和之前每次一样，参与和钟白的讨论。范溪不搭话，钟白瞥了他好几眼，薛玉都笑着叫导演，“导演，范溪老师都听到了，你别担心他，你担心担心我吧，我可紧张了。”

　　钟白笑骂：“不许说这丧气话，准备好了吧，准备好开机了。各部门人员准备。”

　　薛玉上了马车，范溪站到宅子门口，马车外的工作人员都逐渐退出场地，钟白看现场都差不多了，于是宣布这场戏开拍。

　　监视器里，一辆平头马车缓慢驶入，一双纤纤玉手先出镜，缓缓掀开马车边的小帘子，露出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在这陌生的地方，寿娘小小的稚嫩的脸上是微弱的慌张，强壮的淡定，她抚了扶鬓角的纯白的假花，眼中泪意被逼下。

　　马车驶到宅子门口，寿娘探出身子，等身边的小丫鬟前来把她扶下来之后，寿娘站在巨大的黑沉沉的大门前，仰头张望。

　　寿娘的声音细若蚊蝇：“修哥哥呢？”

　　丫鬟：“少爷方才还等在这里，如今却不见了。小姐稍等片刻，修少爷马上就来。”

　　寿娘垂首，掩去眼中无措。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修哥哥，”寿娘朝那身影扑去，成修上前几步，接住寿娘，寿娘伏在成修怀里压抑地哭出声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成修心疼地抱住寿娘：“寿娘……你还有我，以后你便在我这里安心住下，未来的事情，自有我替你筹划。”

　　“可是父亲……”寿娘抬起朦胧泪眼，“父亲被奸人……”寿娘说不下去了，她看到成修腰间佩戴了个吊坠，红绳上悬挂颗黑色方玉，不是她送的香囊。

　　那黑色方玉明明就是那奸人的象征，修哥哥为何……

　　寿娘眼中情绪流转，最后低着头生生克制住泪意：“修哥哥，我累了，我想休息……”

　　成修立马半扶半搀着寿娘进了宅子。

　　寿娘便在成府住下，身边的丫鬟都是成府的丫鬟，和她并不亲近。而成修很忙，忙着练武，忙着管理成府，忙着和各路人马比试身手，寿娘只能将心中的惶恐不安按下，努力与身边丫鬟打好关系，打听那女剑客如今身在何处。她想报仇，可是她不会武功，只能依靠成府苟活。

　　情况比寿娘预料得糟糕多了，丫鬟们在说，女剑客杀了很多人，武林里没人敢再挑战她。她要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啦。如今唯一有可能打败她的就是咱们的修少爷了，可是修少爷好像有些喜欢那个女剑客。

　　喜欢，所有人都这么说。不喜欢不会把女剑客送他的石头佩戴在身上，不喜欢不会屡次放过她，不喜欢不会为她延请名医治病……

　　寿娘想问一问是真的吗？他喜欢她，那她算什么？他说过会为她报仇，真的会吗？

　　在等待之中，寿娘忧惧交加，沉疴痼疾，积重难返。成修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

　　门外，成修慢慢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来，寿娘却瞬间惊醒，剧烈咳嗽起来。她捂住胸口伏在床边，身体像落叶般颤抖。

　　等这一阵咳嗽过去，寿娘力竭躺倒床上，对站在床边的成修伸出手，成修立马蹲下来握住。

　　“修哥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最近……事情繁多……”成修躲避般躲开寿娘的眼神。

　　寿娘却微微笑，不愿再装傻下去：“公子，听闻你在外心有所爱，我们之间的婚约还作数吗？”

　　成修偏开的头一顿，不言语。

　　寿娘的泪水却顿时涌出来：“公子……我这几日睡不着，总想起幼时你来我家顽，爹爹教我们认兵器，我学得总比修哥哥快，但爹爹不夸我，总是夸哥哥，哥哥可还记得？我记得这些，却有些忘记爹爹的脸了。想来爹爹有些怨我，要让我去见他了。”

　　“你别说这些话，”成修总算转过头，眼中噙着泪，“寿娘，我已经请来神医了，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们便成婚。”

　　寿娘的眼泪如同小溪一般沿着眼角流入鬓角，听了这话也不知信不信，“修哥哥，爹爹总是同我说，他最看好的人一直是你，他要推举你做武林盟主，为此和家中叔伯多有争执……”寿娘说起爹爹对成修的看重和一路以来的提拔，成修终于红了眼睛。

　　寿娘终于满意，却咳嗽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成修见状立马出门叫大夫，寿娘却跟着跳下床。

　　“修哥哥，我求你，求你为父亲报仇吧，”寿娘躺在成修怀里，大口鲜血从口中溢出，“父亲死前还一直念着让我把他的佩剑赠与你，我带来了……在箱子里……”

　　“修哥哥，我会向神仙祈求……希望你心想事成……只是求你，为父亲报仇……”寿娘的气息渐弱，“我同你没有缘分了……只求你……父亲……”

　　寿娘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成修愣了瞬间，紧紧把寿娘搂在怀里，闭上眼，眼泪滑落。

　　片场有压抑的哭声响起，钟白激动地喊了卡，范溪迟疑地松开手，红着眼睛的薛玉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跳起身。

　　“薛玉杀青啦，”钟白亲自送上一捧花，“太顺利了，效果很惊艳，我差点就哭了。”

　　薛玉双手捧到钟白面前，红着眼睛瓮声瓮气说：“导演，红包呢？”

　　当剧组有演员演的角色死亡，剧组会给演员发红包，图吉利也去邪气。钟白从包里掏出个红包拍到薛玉手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哎，”薛玉接过红包，和剧组人员一起拍了合照，收拾东西就打算离开了。

　　小城给薛玉卸妆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色的，嘟囔说：“剧组好多人都哭了。薛玉怎么做到的，刚刚眼泪和小溪一样一直在流……”

　　薛玉盯着化妆镜里因为刚哭过显得格外澄澈的眼睛，笑了笑：“我有演技buff，哭得不好看，会死的。”

　　“这算什么buff……”小城嘟囔，轻柔地给薛玉卸完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