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但预备影后》张小红儿

25、第 25 章

　　“再来一遍，我不满意，”庄紫桐坐在秦杰旁边，声音嫌恶地重复，“我不满意。”

　　薛玉捂着肚子，忍住肚子里翻滚的痛意。这场戏不难拍，庄紫桐却一直让她重来一遍。旁边的秦杰脸上不耐烦，也只能低下头玩手机，任由庄紫桐叫停五六遍。

　　对戏的演员还是之前的汤天瑞，也不由得露出满满的厌烦。但是这个剧组，庄紫桐是老大。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没听见吗，我说再来一遍，”庄紫桐又重复一遍。

　　摄影组，灯光组纷纷摄影机，灯光，有化妆组的上前来给汤天瑞补妆。庄紫桐戴起耳机接电话，汤天瑞立马小声抱怨。薛玉低头装傻。

　　这么简单的镜头，这么简单的动作，薛玉可以自信地说，顶多三遍她就远远超过了及格线。但是庄紫桐一直叫停叫不满意，实际上不满意的是她。

　　说起来，还是有些倒霉了。两年前，薛玉才过来的那天，为了要回姥爷留给自己的玉佩，应聘了田制片的一部戏。后来就和田制片保持了联系。田制片原名田晓方，和《藏龙》剧组的关制片关系很好。昨天田晓方来探班关制片，见到薛玉眼睛一亮，拉着薛玉聊天，把庄紫桐晾在一边。

　　庄紫桐今天便早早来到剧组，早早地开始折腾薛玉。让薛玉一直重复，不然自己就不上场。

　　这一场戏，拍了二十遍，以汤天瑞踢倒场边的凳子告终。

　　下午的戏，庄紫桐用同样刁钻的态度一直让薛玉重来。一个简单镜头拍了二十多次，完全拖慢了剧组的进度。关制片冷着脸拖来章寅，章寅一言不发推着庄紫桐的轮椅离开。

　　晚上十一点，夜戏拍完，也没人让薛玉去上场什么的，薛玉是看到工作人员在收拾道具才知道今天的戏拍完了。她拍拍衣角，起来找到那个房车。和司机打了声招呼，手持手机进去之后把自己衣服脱掉，换上自己的衣服。

　　后面三四天都是这样，薛玉拍完自己的戏份，下午三四点就能离开，庄紫桐总能找出各种借口把薛玉留下。留下的薛玉也不会上场，往往找个角落做作业，直到晚上十点十一点才能离开，第二天六点多就要起床。

　　这一次戏份花了七天拍完，薛玉回家路上好好睡了一觉。

　　回家的时候，姥姥心疼地看了薛玉好久，一直问薛玉是不是没有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薛玉笑道：“姥姥，剧组的人很照顾我，就是拍摄太忙了，又都是动作戏，运动很多，其实我吃了很多，都长成了肌肉呢。”

　　虽然薛玉是这么说，可是剧组的时间安排更加过分了。

　　最开始还只是前一天给薛玉发消息，让薛玉第二天赶过去。后面更加过分，经常半夜给薛玉发消息让薛玉第二天赶过去。每次过去待两天，拍一场戏，没事又让薛玉离开。这种安排在短短两周内发生了四次，薛玉的休息时间因为这个安排完全乱掉了。别人过国内时间，她过国外时间。
　　除了安排上的离谱，薛玉在剧组的待遇也越来越刻薄。给薛玉安排拍戏的时间很奇怪，早上第一场和晚上最后一场，中间时不时叫薛玉去当个背影替。把薛玉学习时间搅得一团糟。在吃饭方面，庄紫桐也发挥了超乎寻常的想象力。每次薛玉要吃饭的时候，庄紫桐都赶过来有各种理由让薛玉离开，进而让薛玉错过吃饭时间。薛玉学聪明了，在包里准备很多压缩饼干，熬过在剧组的两三天就好。

　　薛玉的精神能够苦熬，但是身体不行。三年来薛玉小心将养的胃开始罢工，时不时会痉挛一次，让薛玉疼得冒冷汗。十月底的倒数第三次替身，薛玉已经开始掰手指数时间了。

　　B组的钟白导演把B组的戏拍得差不多，回A组坐镇，看到薛玉正在吊威亚，抓着瓜子走到一边看热闹。

　　“什么时候加的威亚戏？”钟白问。
　　薛玉的胃病隐隐又有点发作的趋势，她虚着声音说：“前几天说的，女主角觉得，要飞一下，就是和男二号那场戏里，飞出来。”
　　钟白上下打量薛玉，皱眉说：“你减肥啦？瘦了一圈，脸上骨头都凸出来了，你疯啦，天天拍打戏还减肥……”
　　薛玉摆摆手，没有力气说话。

　　钟白这才发现薛玉脸色实在是难看，头上还冒了点虚汗，“你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
　　薛玉摇头：“胃病，老毛病了，没事，这场戏拍完，我回家睡几天就行。这……几天肯定不能请假，我挨一挨就行。”
　　钟白知道是这个理，也不能多说什么，反倒勾唇嘲讽不在场的女主角，“听说她一直找人折腾你……”
　　“这叫什么折腾，庄老师这是对拍戏有高要求，”薛玉虚虚地说。
　　“严要求转移法则是吧，把对拍戏的高要求转移到你身上。”
　　薛玉哈哈笑起来，扯到肚子脸色一白。

　　今天是女主角和男二号的重头戏，主要讲男二号在醉酒时臆想女主角出现，最后想通，砍断和女主角的感情。范溪也知道这场戏重要，很早就来了剧组进入角色。薛玉和他膝盖对膝盖跪坐一起，帮他进入状态。范溪在强制自己进入状态，但是状态这东西越逼越无，范溪显得有些急躁。

　　“范溪老师，你还记得三年前嘛，我们第一场戏，”薛玉低声说，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柠檬糖，“我那时候经常吃柠檬糖。你吃吗？”

　　范溪捏过黄色的糖果，低头一笑，放松不少。“三年时间好快啊……”

　　两人闲聊起来，范溪轻松不少，朝镜头比了个手势，这场戏就开拍了。

　　监视器里，身着白衣的范溪正面色痛苦地念着台词，薛玉和范溪面对面坐着，只露了个背影，黑衣的身姿修长，黑发高高竖起，却能看出一丝倔强。

　　几分钟之后，念着台词的范溪情绪上涨到一个顶点，他伸出双手，抓住薛玉的肩膀，来回摇晃。

　　猛然间，黑衣的薛玉猛烈咳嗽一声，范溪脸上出现几滴血滴。

　　那一瞬间，范溪的表情全然消失，脸上是一片空白，以及一丝若隐若现的害怕，盯着监视器的秦杰嗨了，拉住身边要冲上去的钟白。

　　“你……”范溪伸出手想要摸薛玉的脸，却被薛玉的手按住。范溪的脸上表情复杂，说不出是心痛，是恐惧，还是别的。

　　薛玉按住范溪的手反手将范溪一推，范溪往后倒去，而被威亚吊着的薛玉往后飞去，从镜头里消失。

　　飞出镜头的薛玉被威亚吊着往一边空地上的软垫飞去，快落地时薛玉脚软站不住，跪倒在地后翻了几圈才停下来，停下来后肚子里那股翻天覆海的感觉实在压不住，伏在地上乌拉乌拉吐了几口血。

　　吐完之后，身体舒服多了，薛玉捂住胸口打算爬起来的时候，钟白沉着脸过来，一言不发把薛玉身上的威亚装备拆开。

　　“哎，钟白老师……”薛玉没说完话，又俯下身体乌拉乌拉吐了一滩血，这下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薛玉一手捂住剧痛的肚子，一手撑着地上想爬起来，却被钟白拦腰抱起。

　　薛玉也没力气和他说话，靠在钟白怀里往外走去。

　　两人一走，片场立马活络起来。

　　“谁tm拍照了，都tm给我把手机收起来，”副导演吼道，“谁要敢对外面说一句，自己清楚后果啊。快来个人把血迹弄一下啊。还愣着干嘛，过来啊。”副导演吓得不轻，这是重大事故，要和制片人那边商量处理。

　　也有人把大胡子统筹叫来了，秦杰指着他鼻子骂：“你特么到底是谁的人啊，你的心思到底在哪里啊，人给你什么好处啊，你要这么对她，她吐血了你知道嘛，要是有个好歹，你特么让我怎么给她交代，tm人家才成年啊，她家人闹来了，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医院，急诊，治疗，薛玉躺在床上迷迷蒙蒙的，听到有人问话就回答，后来有人喂药薛玉就喝，喝完很多药之后，终于没人吵薛玉了，她终于安心睡一觉了。

　　等薛玉醒来的时候，看到薛勤勤眼泪汪汪地坐在自己床边，又是一阵安慰。薛勤勤是被钟白打电话叫来的，看到薛玉昏迷差点就打了钟白一巴掌，幸好钟白躲得快，解释了几句，薛勤勤也冷静下来。

　　有薛勤勤照顾，薛玉的病好得很快。其实这次也是之前的胃病复发，薛玉一直忍着，越来越严重才吐了血。这下吐了血，剧组那边时间赶得紧，后面两场打戏据说找别人拍了。薛玉正好安心养病。

　　薛玉听钟白说这件事时，正一口口喝着姨妈煲的汤。

　　“你就安心休息吧，等身体养好了就回去上学，剧组的事情你别管了，钱也不会少你的。”钟白在捣鼓电视，想要投屏电视剧。

　　薛玉放下汤，开始剥橙子。等钟白把电视捣鼓完正好递给他：“还是要谢谢你钟白老师，没有你，我还要拖着病体和他们掰扯呢。”

　　这是个单人病房，是钟白帮忙开的，说反正剧组报销，让薛玉好好住。而其他和剧组沟通的事情都是钟白处理的。

　　钟白接过干净的橙子勾唇一笑：“客气。”

　　电视上的电视剧开始播放，是最近热播的一个民国剧，婆婆妈妈一家人的事情。钟白的心思好像不在电视上，只剩一片橙子瓣的时候把它盘在手心打转。

　　薛玉看完笑了笑，往被子里窝了窝：“之前说好要和钟白老师说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呢，现在我们两应该算是朋友了。我就说了吧。”

　　钟白把自己椅子往床边挪了挪。

　　“三年前我十五岁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拍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那时候也没思考太多就拍完了第一部电影，也不知道喜不喜欢，适不适合，只想快点安稳生活。”
　　“后来我发现我很喜欢拍戏的过程，我感觉我应该找到我想做一辈子的事情了。但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我的幻想还是我确实喜欢，所以我就来了，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
　　“到现在我可以说我确实很喜欢拍戏。即使帮庄紫桐做替身，也想好好对待。因为我找不到别的方式去对待。”
　　“如果我不喜欢演戏，我会计算我的付出，用各种方式获得最大的回报。但是好像在这件事上，我很难做到。所以我想，我应该真的很喜欢这件事情吧。”

　　薛玉笑了声。

　　钟白看呆了，回过神把橙子塞到嘴里。慢慢走到窗边。很久之后他才说：“如果你想拍戏，其实，电影里有个适合你的角色，最近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