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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容青鸢侧坐在二楼的廊椅上往远眺,春意正浓,后花园中花草烂漫,虽比不得容府后花园春日的热闹,却有几分疏狂的野意。

      她躲在阴影里,单把白的几乎透明的小手伸出去,感受风的温度。

      风是温凉的,再不多时,凉就会消失,只剩下温,然后她就不得不脱掉小袄,换上春衫,暴露出自己的单薄来。

      她今年十六岁,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可光凭这副身体来看,离女人还差得远。

      她做女孩做的太久了,做腻了,可光她腻了白搭,她的身体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依旧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缓慢生长,仿佛要她等上千年万年。

      收回目光,横了一眼拈着朵粉花揽镜自照的燕婉,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父亲走得实在气急败坏,不愿让二房的人看笑话,哪怕不合规矩也硬要带她和青磊上任。

      临走前使了点小计谋,她的贴身丫头便不能随她一起走。

      那丫头是祖母的心腹,看似循规蹈矩,却是个耳报神,好不容易离了京,她才不要继续被人监视。

      至于青磊,他们似乎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最像姐弟,竟不知也使了什么法子,甩掉了自己的书童。

      路途遥遥,赵嬷嬷上要伺候老的,下要侍奉小的,中间还有父亲那个不冷不热什么也不干的长随,便在半路做主买下燕婉来帮忙。

      她看出赵嬷嬷是可怜燕婉的,甚至跟她提过将来要带她一同回京,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

      可从前短暂做过娇小姐的燕婉却另有打算,痴心妄想地看上了自己的父亲。

      赵嬷嬷呼呼张张往清辉堂送丫头的时候,燕婉急得眼睛都红了,对她也愈发怠慢。

      她是厌极了这个赵燕婉,柳叶眉,吊梢眼,走起路来袅袅婷婷,一阵风都能把她捎带走。

      如若不是这个丫头既蠢笨又自怜,她才不愿留她在身边。

      蠢笨,便容易拿捏,自怜,便不会把满肚子的心眼使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远离容府里的乌烟瘴气,远离二房那个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的容青瑶,她真想好好松快松快。

      转过头来,她目光一凝,看到不远处的田耘儿怀抱着一个小包袱正往这边来。

      午后的太阳很刺眼,她不沿着靠墙的一溜阴凉处走,反而走在日头底下。

      因为腿长,所以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很不合规矩,像个男人。

      容青鸢饶有兴趣地观察她,觉得这个丫头哪哪都有趣。

      当然,最让她感兴趣的是她看江先生时的眼神。

      江先生住在前头的吏舍里,每日一早会从衙门的前门出去,绕到三松堂旁的一个小角门进去教青磊读书,时间到了,复从角门出去,再绕回吏舍。

      从前在容府里她甚少见外男,这几日听得有个清隽的书生出入后宅怎能不好奇。

      可惜江先生过于守礼,偶遇是不能的了,她便支开燕婉,借着关心弟弟的名义,私自跑去瞧他。

      戏本子里常说小姐们一见了穷书生就要动春心,可她千方百计见了江先生,觉着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长得好一点,穷一点的青年才俊罢了。

      她的父亲、叔叔、堂表兄弟、还有与她订亲的陆家少爷,都曾是或正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从小到大她见多了才俊们的真实嘴脸,对他们永远的失去了兴趣。

      田耘儿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是个美人坯子,却不像她和燕婉一般自知,单不自知也就算了,她竟然还为着一个穷下来不知前途如何的书生,把自己给卖了!

      那日伤了脸,她也不急,反倒无知无觉地看着江先生傻笑,害得她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觑了那姓江的。

      燕婉的蠢笨,她嗤之以鼻,田耘儿的傻气,她却生出无限的兴致。

      穷丫头爱上落魄书生,不知为何,她竟然如此期待这场大戏。

      虽然俗套,但因着旦角儿天生的一点莽气,一定会非常有趣。

      再回过神来时,田耘儿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探头出去,让阳光短暂的晒在她脸上,假装孩子气地挥挥手:“耘儿!”

      田耘儿仰起头,也朝她挥挥手,笑得很可亲。

      ———————

      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容小姐已经在楼梯口迎她。

      “你这两日怎么也不来上药?”

      田耘儿指着颊上的一点点红说:“自己就能长好,那么好的药,用在我脸上亏得慌。”

      容小姐展颜一笑,转向八风不动的燕婉:“耘儿把爹爹的鞋拿过来了,你拿去描个样子。”

      燕婉不情不愿掀起眼皮子瞄了一眼对她笑得很友善的田耘儿,回回看回回觉着这丫头也不过如此,大人怎么偏选了她?

      态度轻慢地接过包袱,她一声不吭翩翩然下楼去了。

      田耘儿每次来都要受她的冷眼,有些尴尬,容小姐却立刻拉她坐下,忙着要给她上药。

      田耘儿像坐在钉板上一样坐不安稳,总觉着这小姐也太好了,好的都让她不自在了。

      容小姐轻柔地给她涂上药,黑幽幽的眸子盯住她的鼻梁惋惜道:“你看,都晒出斑来了。”

      田耘儿笑了,是一种很厚道地笑:“以前干的都是农活,风吹日晒的,这捂了一个冬天白多了!”说着捋起袖子来给她看。

      手背微黑,腕子稍浅,再往上是雪白如酥酪的手臂,握起来是有肉的,那是女人的身体,很适合戴一对翠玉手镯。

      想起自己瘦得不足一握的手臂,容小姐强压自己心中的别扭,故意走到自己的妆奁前东翻西翻。

      “呀!”她发出很小声的惊呼,田耘儿听见,忙询问怎么了。

      “本来想给你敷些粉,可从家里走得急,好些东西都没带。”容小姐苦着脸,可怜兮兮地望向田耘儿:“这里可有好的脂粉卖?”

      “自然是周家的馥香居,听说京城里也有他家的字号!”

      容小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里竟也有馥香居?”

      “馥香居的东家是本地人,家中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本地居住,不光这脂粉店,只要是周家在外有名的产业,本地几乎都有,且还要比外头便宜许多呢!”

      “那——”容小姐一歪脑袋,作出个天真无邪的模样出来:“你带我去买些吧。”

      “行!”田耘儿想都没想,“他家的伙计能把货品送到府上来,到时我拿进来,给小姐好好选选。”

      容小姐却抿了嘴跑过来揽住她的胳膊,眉头蹙成一团,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我是说,你带我出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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