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摘一朵山茶花

1、01

　　是冬，谢清雨提着大包小包，身边跟着弟弟谢清明来到乡下外婆家，今年十月，江好姝与谢成景离婚了，法院将谢清雨判给了谢成景，谢清明则判给了江好姝。

　　但谢成景没想管谢清雨，没管过谢清雨的吃喝，江好姝看不下去，但她工作又太忙，就将谢清雨姐弟俩送到了外婆家，但与其说“送”不如说是只是买了两张机票，给了点钱就没管了。

　　谢清雨从来没来过外婆家，因为江好姝是远嫁，这些年来工作上忙还有与谢成景的不和，不想让母亲担心，就没怎么回去过，刚生谢清雨时还会回去过年，到后来就没回去过了，只是打个电话问下近况。所以谢清雨对外婆家是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切，茫然的看着一切。

　　寒风刮着，脸上好似有刀割，这里的冬天和北市的冬天完全不一样，谢清雨突然理解了南北方的差异，不过还好有准备，穿的够厚，她吸了吸鼻子，将脖子上的红围巾摘下，低下身戴在了谢清明的脖子上。

　　“叫你带围巾你不戴，都听见你牙齿在打颤了”谢清雨一边吐槽一边细心地给谢清明戴好围巾，生怕有一丝风吹进去。但谢清明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可他确实冷，早上谢清雨让他戴围巾，他觉得太夸张了，就没戴，刚下飞机还能忍，可上了大巴车到了这走路就忍不了了。

　　谢清明抬头看着谢清雨脖子上空荡荡的“姐姐，我是男子汉，不怕你带“说着正准备摘围巾，谢清雨拍了拍他的头“得了，你是男子汉，我是你姐，让你带就带“说完，谢清雨就拿起手机拨打了江好姝给的外婆海爱梅的电话，大概过了十几秒，电话接通了，对方说“喂？你是哪个？”说话声很慢，谢清雨回答道“外婆，我是谢清雨，我跟弟弟在一个十字路口这，不知道怎么走，您可以跟我讲一下？大概路线吗，我和弟弟过来，外婆”

　　谢清雨“外婆”说的很生硬，因为她从来没叫过，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她以为不会出现在她生命里的。

　　“小雨，这是你电话啊？好姝都忘了把你电话给我了，唉，真是的，十字路口？哎呀！你舅舅和舅妈一大早就坐车去城里机场去接你哩，我的天，你不是在老李家附近吧？他家那有一只狼狗滴，前几天还咬了个小孩滴，哎呀，小雨你小心一点诶，别过去诶，还有阿明也别乱跑，别让姐姐操心哩，我现在就来找你们，别动噢”

　　谢清雨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海爱梅那么“热情”，对她这个外孙女就像相处了十几年的人那样，谢清雨应了几声，突然发现电话，没有被挂断，她没有挂别人电话的习惯，因为曾经挂谢成景的电话太快了，被谢成景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天起她就没挂过别人的电话，都是等别人挂的，她看着还没有挂断的电话，试探性说了句“外婆？”，没想到海爱梅很快应了“怎么没挂电话哩，我以为你挂了，小雨，你别急，外婆一会儿就到，你挂电话吧，我老忘”

　　谢清雨不知说些什么，很机械地说“好”随后挂了电话，很警惕地看着周围，她有些怕海爱梅口中的那只狼狗，她小时候被疯狗咬过，那个时候她身边没有任何人，是她自己一瘸一拐地走着去医院的，医药费则是医生通过联系江好姝来付的，她记得那个时候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都夸她，说“这个小女孩真坚强，都不哭的”

　　是了，她没哭，只是在被那只疯狗追的时，她哭的可厉害了，可是没有人来帮她，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帮她，所以在那只疯狗咬住她的小腿时，她妥协了，没哭，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与现实，因为没人来帮她。

　　护士与医生口中的“这个小女孩真坚强，都不哭的”她不想坚强，不想，不想，不想，坚强好痛的，疯狗的犬牙紧紧咬住她的时候，真的好痛，坚强真的好痛。

　　谢清雨把弟弟拉到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待会万一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你先跑，跑的越远越好”

　　谢清明有些不解，但看到谢清雨眉头紧锁一直盯着十字路口对面的那栋房子，他知道了一定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就没说话。

　　谢清雨盯了大概五分钟，没什么不对劲的，她也就松了口气，可谁知身后传来狗的叫声，她回头一看一只灰黑色的狗正向着她们跑来，谢清雨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双手本能的将谢清明往身后推，大声叫道“跑，快跑，清明”又紧接着叫道“别管我，跑，有姐姐在，快跑”

　　谢清明并没有跑，而是跑向一边捡了两根粗树枝，将较粗的那根给了谢清雨“我不走，姐姐在哪我在哪”

　　谢清雨眼里有了泪水，不过她来不及感动，她仍然是站在谢清明身前，那只狼狗很快就跑了过来，站在谢清雨面前狂叫，谢清雨手握棍子，她在想，如果狗咬了上来，她应该打腿还是头，她打狗有些经验的，因为小时候被狗咬了，伤好后，她自己一个人去找了那只疯狗，亲手打断了那只疯狗的后左腿。

　　所以，她还是有经验的我，狗就是欺软怕硬，只有你像个坏人，狗才会怕你。

　　“走开，快走开，不然，我打你了”谢清雨挥了几下棍子，想着吓走这狗，让它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可她没想到，那只狗直接咬上了棍子甩了出去。

　　谢清雨本来都准备好被它咬了，反正穿的厚，也不会多疼，可她没想到，那只狗直接绕过她，扑向了谢清明，她想都没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谢清明，她紧紧地抱住谢清明 。

　　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她必须保护谢清明，因为那是她的弟弟，她最亲的人了。

　　“凯撒，你在干什么？”

　　“你是想被我爸打死吗？”

　　说话的人是个男生的声音，是狼狗的主人，那狗一听到他说话很乖顺的叫了几声。

　　“你没事吧？抱歉，我带它出来散步，没想到它一下子跑太快了，挣脱了牵引绳，抱歉”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谢清雨，可谢清雨直接甩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瞪着他。

　　“既然要养狗，麻烦你牵好自己的狗，别放出来到处乱咬人，否则，那就是一只疯狗，哪天惹急了别人，你家这只狗说不定就被别人弄死了”

　　说完，谢清雨就带着谢清明走了，手里提着行李，黑色的羽绒服，扎着低马尾，只留给那个男孩一个背影。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起来很滑稽，像个小大人，但又很倔强，一个倔强的小大人。

　　谢清雨带着谢清明回到了刚刚呆的地方，她蹲下身摸来摸谢清明的脸笑着说“别怕，姐姐在呢”谢清明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雨？”

　　远处一个老人正跑向谢清雨他们这边，她边跑边叫着“小雨”没多久就跑到了谢清雨身边，老人看着谢清雨和谢清明，眼里含着泪水笑着说“都长那么高了…”可能因为没相处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这句话。

　　谢清雨看着眼前的老人，知道她是海爱梅，因为江好姝跟眼前的老人有六七分像，只不过江好姝身上没有海爱梅给人的温暖，江好姝有的只是冰冷，无尽的冰冷。

　　海爱梅擦了擦眼泪“没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跟外婆回家哩”

　　海爱梅说完便打算拿过谢清雨手中的行李，但谢清雨说什么也不肯，海爱梅只好作罢。

　　海爱梅突然说道“小雨，不用太懂事的，在外婆这”

　　“在外婆这，你和阿明可以顽皮，可以任性的”

　　“谢谢”
　　除了谢谢，谢清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包括，谢清明。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但海爱梅依然很开心，唱着小曲儿，左手牵着谢清明，右手牵着谢清雨，别提有多高兴了，只不过她没发现他们姐弟俩走的很生硬，像刚学会走路的人一样。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映入眼帘的是栋三层的小洋房，屋顶是淡红色的，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课桂花树，桂花树差不多有二楼那么高，这栋房子远远望去别有一番意境。

　　“你舅妈他们一大早就去机场接你们了，谁知道你们自己来了，这好姝说话也不说清楚哩，你电话都忘给我们，害的你们在外面吃冷风，小雨，阿明你们先上楼休息，你们房间在二楼，一人一间，这房子去年建的，我跟你舅妈他们特意给你们姐弟俩留的两间房间，想着你们以后总有一天会来滴，这不，一下子就把你俩给盼来哩，你们先上去休息休息，顺便看一下房间满不满意，昨天你舅妈特意跟我特意给你们收拾了一下……”海爱梅还准备说下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腰带'

　　“哟，你舅妈电话，来，你们先上楼休息，我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谢清雨和谢清明上了楼，不过谢清雨故意脚步放的很慢，听着海爱梅说

　　“舒华啊，嗯，小雨他们到家了，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哩，我先做饭，小雨他们估计也饿了，小雪和阿青他们今天要回来不？”

　　“回来啊？回来就好，小雪他们小时候就想见小雨他们了”

　　_____

　　谢清雨觉得海爱梅是个很感性的人，因为她在楼上偷听海爱梅讲话时，她听到海爱梅鼻音很重，哭过，她察觉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外婆十几年没与自己见过面，竟会因为她与弟弟的到来而哭，感到十分不解，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因为他们姐弟而欣喜过，江好姝是如此，谢成景亦是如此。

　　以前，她会去讨好他们，可渐渐发现这没用。

　　所以，她就没打算让任何人喜欢她，也不会刻意去讨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