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时命：巫祭叹》二十七黎

1、初遇

　　我是宫城里的猫，穿青衣的女子称我瑛儿，我和她第一次相遇在寺庙里。去求子的她被一群人簇拥着，从门的另一边，一眼就看到小沙弥怀里的我，她不自觉走过来，身旁的丫环闪出， “别惊扰了小主，小主要做什么，只须安排奴婢去就好。 “没什么。”她看了我和小沙弥一眼转身走了。
　　“慧法，听说你今天见到皇妃娘娘了？娘娘好看吗？”
　　“今日来上香是德妃，坊间说她是当今最受圣宠的妃子。”慧灵接话，他正在洗自己的旧衣服，打算用这些旧衣服给我堆个窝。
　　慧法喂我从山下化来的羊奶。味道香甜，我好想喝，可肚子胀得发疼。我舔着嘴唇，一动不动，呆呆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是哪个妃子？”
　　“监寺和方丈讨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慧远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旁边的古树后面！”慧灵轻轻用手摸着我的头顶。 “监寺说她要去山上的石窟里受磨练。石窟地势险峻，路途遥远，所以在寺院歇脚，准备隔日出发的行装。”
　　“她真是宠妃吗？石窟哪是人待的地方，伏虎老祖倒是在石窟修成正果，感化老虎，可前提是老虎吃了他两只手臂，他日日饮山露，吃野果，忍受寒风彻骨。况且妃子去石窟修行，这也太荒唐了。”慧远怀疑道。
　　“我之前在集市上的人说她是妖怪，她的上一个孩子就是妖怪。”经常和伙房去集市买菜的慧清说道。
　　“妖怪怎么能入佛门圣地呢？”慧法说道。
　　慧法突然抬起头，他窗前有黑影闪过，他打开窗子，向外看了看。月色如昼，院中一片宁静。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我知道他没看错，因为我也看到了那个黑影，不是一个，是两个。
　　小沙弥们睡着了。
　　我有些反胃，我呕出了一团石子，接着就是一团，直到我再也吐不出石子，我舒服多了，却耗尽力气，不得不休息好大一会儿。
　　丑时，早起的三师兄一路踉跄，慌慌张张，闯进方丈打坐处。方丈抬看慧玄面无血色，着实吓了一跳。
　　“师父，皇妃，皇妃门前有死人。”
　　方丈走在前面，三师兄跟在后面。还没入院门，就看到门口横着两具尸体。死状奇惨，穿着黑衣，方丈手拨弄佛珠，默念阿弥陀佛，径直朝屋内走去。
　　院中境况更是骇人，方丈深吸口气，他慈悲为怀，德高望重，却并未看破红尘，面对如此惨烈场面可以毫无动容。他手中的佛珠拨弄的更快了，几个丫鬟被吊在门前，排成一排，拦住了入门的路。
　　方丈想要知道德妃的是否无恙，但却无法穿过尸体组成的隔断，三师兄早在看到那一排丫鬟，大声尖叫逃走了。
　　方丈先是跪下，为这满院惨死魂魄超度。接着他来到窗口，看到德妃娘娘安静的躺在床上。是熟睡还是已经遭了毒手。方丈心里希望娘娘还在熟睡，可理智却慢慢向后者倾斜，如此情形下，德妃娘娘怎能安然无恙。
　　方丈从窗口爬入，德妃娘娘已然没了生气。
　　这时，三师兄的叫声早已惊醒了所有人，大家赶来，有的慌张逃走，有的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有的开始呕吐，大师兄定了定神，赶忙去小沙弥们的住所，拦住孩子们。
　　他到来时，正好跟慧灵撞了满怀，他把慧灵拎到屋里，其他小沙弥衣服也穿好了，正准备出门，他数了数孩子们的个数，一个不少。他告诉他们，寺里出了事，不要出来。
　　监寺是第二个进院的， “方丈，”他从窗口喊道。 “德妃娘娘如何？”
　　“福静，德妃娘娘她断气了。”
　　监寺爬入屋内，娘娘面如死灰，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他伸手去摸娘娘的脉搏，刚一触到德妃的手腕，监寺就像触了电一样，火焰从手指蔓延燃烧到肩， “她不是皇妃。”监寺嚷道， “她不是。方丈，太好了。”
　　方丈也摸了娘娘手腕，却发现这不是人的皮肤，而是石头，眼前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石人。
　　燃烧的疼痛来临，监寺把衣物脱了，可火是从体内向外燃烧，而且向上蔓延，他尖叫着，在地上翻滚。
　　方丈看到那火是沿着经脉往上爬，他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事。
　　他拿匕首割开监寺手臂经脉，一条燃烧着的长条火虫从断裂处钻出。方丈把它封在胭脂盒里。
　　“现在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真正的皇妃。”监寺道。
　　“我想请巫祝灼艾前来，一是找到德妃娘娘，知道她是生是死，保她和保我寺中一众僧侣性命，二是我要知道是何人如此草菅人命，众生平等，一个人怎能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方丈拿出一信纸，割破手指，滴一滴血，用烛火烧了它。
　　并且拿出来一个金钟，金钟飞出窗外，逐渐升高，变大，将整个寺庙都罩了起来。
　　小沙弥们在房间里待了一天，待傍晚师兄才拿过来一些果子，一桶粥，师兄告诉大家可以出去活动了，但不要离开后院，只准在窗前透气，发生了大事。
　　小沙弥们，去水缸那里喝水，慧法自己喝了个够之后，端了一碗给我。他把粥也盛了一碗给我。
　　我昨晚就把牛奶喝光了。今天就很渴了。
　　慧灵远远的盯着木门，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师兄的表情告诉他，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大师兄一向疼师兄弟，这次殷殷叮嘱，慧灵不敢违背。
　　忽然他发现草席那里有个青手帕。
　　他走过去，想捡起手帕，却发现这其实是衣襟，草席后面藏了个女人，女人尊容华贵，面色红润，但眼中无神，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哎！大伙，”他轻声招唤着自己的伙伴，怕惊扰到不速之客。
　　大家注意到了慧灵，靠拢过来， “怎么啦，慧灵？”
　　“你们看。”慧灵指着女子处。
　　大家面面相觑。
　　慧法注意到大家行为举止奇怪，也凑过去， “皇妃娘娘！”
　　可皇妃娘娘并不作声。
　　“娘娘，请您先出来。”慧灵打开草席。月光照在娘娘脸上，皇妃娘娘好像突然缓过神来，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她抓住慧法的手，随即晕了过去。
　　小沙弥们喊了好久，才有师兄过来。

　　寺院本是远离是非之地，今日惹上是非，
　　金钟拦住了想逃的和尚们，上方传来了方丈的千里传音，命案竟时，随缘来去，十天为期，一如常日。
　　想上山拜祭的人们在山腰处被带佛珠的猛虎拦住，虎言： “寺庙瘟疫，各位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