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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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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傍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白日的繁华像是一场梦,整个凉州城一时安宁静谧。街道内巷处偶有一醉汉,口中念着打油诗,脚下似踩着云雾,晃悠悠地走向回家的路。
程望月一袭白衣随风而动,一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由一条青丝带缠起,手中执一柄扇子,一面画着水墨山水,一面题着几句诗词,若有识画之人,当会惊呼,因为这水墨山水画正是出自当代名师画家陆崇明之手。再看这人的容貌,眉眼弯弯,眼睛明亮如有星河,五官温柔又不失锐利,高高的鼻梁下唇不点而红,不知道的,还真当是位翩翩公子。
“小姐,为何非要现在走,好困啊?”她身边的书童出口询问。
程望月闻声故作严厉地瞥那书童一眼。
“奥,是程公子,程公子,雨乐知错了。”那书童边笑边改口道。
这对主仆没有刻意压低声线,是女子无疑,但不知为何女扮男装。
“你啊你,何时才能像雨容那般细心谨慎。”虽是责备的话,但听着语气,却是半分责备没有,倒是听出了几分宠溺和无奈。
程望月接着说道“白日这城中自是热闹,既可方便我们玩乐,也方便打听消息,所以我们就只能晚上跑路喽。”
“好吧。不过话说这凉州城确是热闹非常啊,哎,我还没玩够呢,就要离开了。”雨乐边说着边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可怜的小模样。
程望月闻言扭头看他一眼,摇着扇子,又低头笑了笑,说道“再热闹也不过是表面的假象罢了。”
人们只看到凉州城的繁华,日进斗金的酒楼,五味俱全的佳肴,穿金戴银的达官贵人;可更多的是贫苦的百姓,他们这段时间也去了荒凉的西街,多的是挂席为门的农舍,食之无味的粗饭,这些才是普遍。这热闹背后,还有数不尽的凄楚和寂寞。
雨乐顿了顿,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程望月只是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继续沿着巷子往前走,到拐角处,突然雨乐一声大叫,程望月忙走进一看,只见雨乐脚边躺着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心口插着一把剑,一双眼睛大大睁着,显然是一名刺客,程望月蹲下身,扒开他的面巾看了一会,又扯开他的心口的衣服,只见那人心口刺着一朵火红的五瓣荼蘼花,像是在张扬生命的美丽,但在一具尸体上盛开,又像是在像死亡招手。
“开到荼蘼花事了。”程望月缓缓念出这一句诗。
“这是...”雨乐看着这图案皱眉道“火红荼蘼!这是朝凤楼的杀手!?”
朝凤楼对外是一处青楼,但却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同时也是最大的杀手组织,聚集了天下无数武功高强的杀手,想要在朝凤楼探知情报,或者雇佣杀手,要么以情报换情报,要么献上奇珍异宝。这样一个庞大又危险的组织之所以能安然立世,无非是它既威胁着大多数人,但同时又为大多数人提供着利益。而那朝凤楼楼主朝花落......可是一个不好惹的人呐!
“嗯,应该是有人雇佣了朝凤楼的杀手,不知今夜又是谁要丧命于此了。”朝凤楼只做买卖,不是惩恶扬善的组织,杀得不一定是好人,也不一定是坏人,程望月思索着说道“走,去看看吧,人命为大,既然遇到了,怎可袖手旁观。”
“好,但公子还是要小心为妙。”雨乐说道。
程望月嗯了一声,边沿着巷子往前面走去。越往里走,血腥气越重,巷子里横着的尸体也越多,这时不远处便传来了刀剑声,程望月与雨乐对视一眼,便快步往声音方向走去。
拐过几条巷子,便看到前面七八个人围着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的白衣上早已沾满鲜血,手提一把长剑,快速刺进了离他最近的蒙面刺客的心口,那刺客竟当场毙命,程望月不得不惊讶于这少年的武功。但此刻也没功夫欣赏了,因为那少年虽然出手依然凌厉,但力度稍差,怕是早已体力不支了。
程望月回头对雨乐说道“你快去瑞宝斋传信,让风越带人来接应,朝凤楼向来谨慎,不会只有一批杀手,若任务没完成,怕是还会派杀手来。”
“可是,”雨乐急着回道,却被程望月打断。
“无事,以我对朝凤楼的了解,自能脱身,你武功平平,反而会拖累。”
雨乐抿着唇犹豫了一下,便往回走。
程望月看了一眼,便往打斗处走去,快走近时,猛地出手,手掌往眼前刺客的后脑砍去,那刺客当场晕倒,借此端口,程望月便绕到了白衣少年的身旁,这时剩下的几名刺客看此情况,一拥而上,招式也愈加猛烈。
程望月武功并不算上乘,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抵挡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也是有些吃力,来回几十招后,程望月回头看那白衣男子的情况,这时刚好看到有一刺客从后偷袭,正对那少年的后心,程望月一惊,猛地推开那少年,但显然无法躲开那刺来的一剑,只好徒手抓住剑身,同手一腿扫向刺客的下盘。
趁此空挡,程望月抓住腰间的一个小包,快速向剩下的几个刺客丢去,还未看清情况,那几个刺客便被粉末眯了眼睛,趁他们一时失了威胁,程望月一手抓住那少年的手臂,运用轻功往远处飞去。
程望月带着他离开城内,向附近的慕凉山逃去,任务没完成,下一波杀手很快会来,慕凉山地形复杂,一时不会被找到。
他们走进一个山洞,山洞内部不大,但足以容下二人在其中活动,程望月扶着少年在山洞中的一侧墙壁坐下。
程望月看着浑身是伤的的少年,刻意压低声线,开口道“公子,我看你身上有好几处剑伤,若不及时处理,伤口怕是会恶化。”说着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这是止血的药粉,可暂时缓解一下。”
少年接过瓶子,却并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看向程望月,程望月也看着对面的少年,这时程望月发现,这少年脸上虽沾了些血污,却仍不掩风华,嘴唇微薄,鼻梁高挺,一双眼睛甚是好看,此时带着探究的目光,像一汪潭水,让人不自觉地被吸进去。
两人对视几秒,少年一改方才严肃的神情,温润一笑,薄唇轻启“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佐听竹,敢问姑娘芳名。”
程望月一愣,没想到他竟看出自己是女儿身,但一想此人怕也不是一般人,不然也不会遭人追杀,也就释然,回道“佐公子唤我程锦便好。”接着说道“佐公子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待天亮了,我再去城中为公子寻些药来。”
佐听竹闻言一笑,但心中依旧留有几分警惕,忽然注意到程望月被剑刺伤的右手,眼中闪过一抹情绪,说道“姑娘这伤口看着极深,怕是日后要留疤了,实为在下之过。”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白色手帕,手帕绣着几片水墨竹叶,在竹叶旁绣着一个竹字。他将手帕递向程望月,并说道“若程姑娘不嫌弃,便先暂时用这手帕包扎一下伤口吧。”
程望月看了手帕一眼,微微一笑,接过开始包扎伤口,同时开口道“佐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既是相遇,便是缘分,我救了公子一命,公子不也成全了我一份大义么?”
佐听竹听此一言,微愣,便又郎朗笑道“姑娘真是一妙人,得遇姑娘此人,实乃在下之幸。”
程望月也低头笑到,气氛一下变的轻松起来,虽然他被人追杀,但不知为何,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直觉他不是坏人,程望月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当时就是忍不住想救了。
夜晚静谧而漫长,两人都有些困乏,便靠着墙壁小憩。
程望月是被叫醒的,她眯了眯眼,看到了身旁一脸紧张的雨容,又躺了几秒,才恢复了几分清醒,又看了看四周,只见山洞中雨容,风越都一脸着急的看着自己,雨乐,雨容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会些武功,风越是她的暗卫头领,看他们都一脸疲惫的样子,怕是找了她一晚上,想到此,程望月心头一暖,开口道“我没事,只是手受了一点小伤,那位公子呢?”程望月看了一圈,并未寻到佐听竹的身影。
“我们寻到这的时候,并未瞧见其他人,估计早就已经离去了。”雨容回道。
程望月听言心中微微一动,面色却平静地说道“那便罢了,耽搁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启程了。”
雨乐一听,急着说道“小姐不回客栈休息一下么,小姐手都受伤了。”
程望月知道她担心她的伤势,但还是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只是伤到了手,并无大碍,走吧,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说完又转向风越,说道“风越,你一会帮我送封信给朝凤楼主。”
“是。”风越应声回道。
朝凤楼中,一红衣男子坐在窗台,看了看手中的字条,微微勾唇,挑眉笑道“小望月啊小望月,几个月不来探望我这哥哥,好不容易送来信条,确是来询问别的男人,真是没良心啊。”话虽如此,但脸上确是满满的宠溺。
两日后。
“小姐,朝凤楼的信条。”马车外,风越递来一个小竹屉。
程望月接过,倒出里面的信条并折开,只见上面写着“佐听竹,璇霄少宫主,其他不详,有人花重金取其性命,雇主不可供,但佐听竹此人神秘难测,定要小心。”
朝凤楼有规矩,不可泄露雇主身份,程望月自然理解。可没想到佐听竹竟就是璇霄少宫主,更没想到他如此神秘,竟连朝凤楼都查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也罢,这样的人,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交集,少知道一些,便多一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