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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释怀 ...

  •   也不知怎么走着走着赵鹤声就到了诊所,已经不早了,夜晚的风呼啸,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但诊所的灯还开着,他在门口踌躇不前,正当他要离开之时花与春正好拿着手机出来。
      她挂断了电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进嘴里,一手挡风,一手打着火机,她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找人还是看病?”
      “找人。”
      “不想做。”
      “那看病。”
      “下班了。”

      赵鹤声无奈的歪头笑了一下,伸手夺过被风抽掉大半的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然后贴近,白色的烟掺杂着热气缓缓的渡进她的唇里。他没想越界去管她的,但身体仿佛被人控制了一样不听自己的命令。

      吻毕,他掐灭烟头,胸腔强忍着咳嗽抖动两下,这是那种很廉价的烟,难闻又呛人。

      不会抽还非要逞强。

      “等我两分钟。”花与春进屋收拾了一下,关完灯就出来把门锁上了,“吃宵夜吗?”
      “吃。”赵鹤声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欢快。
      “烧烤?”
      “行。”

      他们还没走出十步就有一辆车停在她俩身边,一个身穿卡其色羊绒大衣,看起来很文雅的男人甩上车门,大步跨到花与春面前,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为什么挂我电话?你跟丁海胡说什么?”
      “他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疯了?”
      “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我一字没提,你凭什么质问我?”花与春的嗓门也高了起来。
      “他现在直接把我生意断了!这就是你要看到的结果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食恶果,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花与春近乎崩溃的尖叫。

      赵鹤声手疾眼快的握住他要拽花与春的胳膊,徐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旁边这个文质彬彬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放手!这不关你事。”
      “你们已经离婚了。”
      “你他妈谁啊?”
      赵鹤声一下就被噎住了,他算谁他也不知道。

      徐醒甩不开的他的手,恼羞成怒的一拳抡过来,赵鹤声没躲开,徐醒乘胜追击,两人扭打起来。赵鹤声虽然力气大,但没什么实战经验,很快就处于劣势,反而徐醒因为经常打拳能灵活的攻击躲闪。

      “别打了!”

      被花与春推开的赵鹤声一下跌坐在地上,眼镜也飞了出去,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模糊的看见她上了驾驶位,他心如刀割,吸进的冷空气与血管内的暖流冲撞化一场暴雨淹没了他,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像即将溺毙在洪水里的流浪狗,就这样飘荡,这样沉浮,这样死亡。车子渐渐驶远,如同洪水抓不到的浮木,他忽然无力的蹲在地上泪如雨下,水呛入肺里,撕心裂肺的疼。

      “那车疯了吧!”
      “卧槽,快去看看!”
      “报警,快报警!”

      赵鹤声闻言戴上眼镜抬头,在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后花与春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像一只受伤的豹子嘶吼着向前。

      “砰!”

      在争夺方向盘的过程中车子撞上了楼房,赵鹤声脑子一片空白的拼命跑过去。

      车门打开,花与春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她撩开蘸血的头发,蹭掉脸上的血,勉强站起来后踉踉跄跄的走近药店。

      徐醒从副驾驶爬了出来,趴在地上吐了一通,差点儿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后手脚无力的躺在地上。

      花与春拎着两瓶高度酒精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身边,她拧开一瓶浇在他头上,徐醒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加苍白,他惊恐的撑死上半身往后挪,像个会动的死人,花与春面无表情的逼近他,第二瓶淋在自己头上,酒精顺着头发流下,弄湿了衣襟。
      在死亡的威胁下施暴者与受害者的身份反转,一切显得是那么荒诞可笑。

      她点燃一支烟,火星被风刮的四处乱飞。

      徐醒四肢瘫软的粘在地上,他害怕的盯着忽明忽灭的烟头,一旦它掉在自己身上火就会迅速吞噬他,就在她即将松开手的时候,一路狂奔而来的赵鹤声从后面抱住她,烟掉在地上被他踩灭,“你冷静点儿与春,你看看我,看看我。”

      花与春疯了一样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大叫:“我们谁都不要好活!谁也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花与春你冷静点儿!”

      “我冷静不了!我要杀了他!”

      徐醒爬起来推了推眼镜,手脚发抖的指着她说道:“你是杀人未遂,我要让你一辈子待在牢里。”
      “你□□我的证据还在我手里,我们一起死在牢里好了!”

      赵鹤声一震,胳膊不自觉的收紧。

      警察局的人给丁海打了电话,花与春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他会去找你。”他愧疚的说。
      “赵鹤声,你去帮我买一份夜宵吧,有点儿饿了。”花与春支走他后,回答道,“没事儿,不都解决了吗?”
      “你怎么不跟我说他家暴。”
      “那段时间你压力也挺大的,就没和你说,后来我手机被他收走了,联系不上你。”
      丁海眼眶通红的望着她,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如果不是他刻意远离她,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苦,花与春朝他扔了个枕头警告道:“不许哭啊,你都三十多了。”
      “对不起。”他趴在病床上埋头抽泣起来。
      花与春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安慰道:“没什么对不起的,那时候你爸突然让你转行你也挺痛苦的,都办过画展的人了,一下要放弃那么多谁都受不了,而且你半道出家,谁都不服你,一天忙的要死,我以为我自己能解决的,但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现在好了,我解脱了,你在公司也越干越好了,你能不能别躲着我了哥。”她哽咽的说,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丁海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处处想着她却又处处不肯露面。

      听到儿时熟悉的称呼,丁海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他攥着床单宣泄苦痛的情绪,明明是青梅竹马,最后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被打的进医院都不知道,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

      赵鹤声回来时丁海已经走了,公司有急事赶着回去,花与春吃了两口饭就饱了,剩下的都被赵鹤声吃掉了。

      在病床上,花与春缩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放声痛哭。

      她与徐醒是相亲认识的,那时她二十九岁了,该结婚了。他看起来彬彬有礼,长的也端正,家庭方面门当户对,不到三个月,他们就领了证。

      一开始他们相敬如宾,直到有一天徐醒生意没谈成赌气的闷在房间,花与春叫他吃饭叫了三遍,他一个字都没回答,摔门出来扇了她一巴掌。

      花与春要回家,他不让并且收走了她的手机,还让自己的妈妈过来劝解,他妈妈说:“女人嘛,都是被打出来的,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自己男人在外面挣钱辛苦得很,理解理解。”
      她不理解,徐醒跪下边扇自己巴掌边给她认错,保证再也不会了。

      她原谅了。

      这是她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徐醒越来越变本加厉,他凌虐她,驯服她,禁锢她,他把所有的失意都变态的发泄在她身上。

      她又怎么没想过反抗?奈何力量悬殊,只能用别的办法。
      她录下他的罪行,但被他发现,他摔碎了她的手机,给她的房间安上了防盗窗,锁住了她的脚。
      这次,她几乎要被折磨死了。

      满身是血的进了医院。

      醒来时她看见趴在他床边彻夜未眠的徐醒,他哭求着。

      她没有原谅。

      但也无法离婚。

      她没有了电子设备,再也没法收集证据。她静静的等待着,终于等到和爸妈见面的机会,她告诉他们徐醒家暴,可他似乎会未卜先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一张精神鉴定——她有神经病。
      他们知道她结婚前有一段时间精神衰弱,所以所有人都信了。

      回家后,他把一瓶药强行灌进她嘴里,随后她被带到医院洗胃了。

      这次丁海听说了这个消息来医院看望她,徐醒提前在她饭里放了安眠药,致使他们错过了见面的机会,他一直提防着他们联系,因为他知道一旦花与春向丁海求助,丁海会不管原因让他们离婚,还会断他的财路。

      从这时开始她便有了抽烟的习惯,用呛人的烟和掌心的疼痛刺激自己清醒。

      在快要彻底崩溃的时候她怀孕了,由于这个生命的到来徐醒变得异常温柔,她也变得麻木,既然逃不掉,就只能期待他变好。

      就这样过了四个月,徐醒在一次醉酒中又暴露了本性,她挣扎,她哀求,可就是这样卑微可怜的样子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性,他朝着她的肚子狠狠踢了几脚,不出意外的,孩子流掉了,她再也不能怀孕了。

      在处理完一切事务后。她终于得偿所愿的离了婚。

      被当做一个不能生育的废物踢出了家门。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

      徐醒拿着一张病历闯进了她家——他有弱精症,曾经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他卖惨,装可怜,求她回去,花与春知道她只是一个挡箭牌,他会成为一个不离不弃,全心全意爱她的丈夫,而她是不能生育的妻子。

      她拒绝了。

      天亮,她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他说:“求求你,别报警,我就是一时冲动,你爸跟我的生意还在呢,我进去了你爸怎么办?你妈怎么办?”

      那生意投资的太大了。

      她不能报警。

      但徐醒仍然纠缠她,像河底的水草缠住她的四肢要把她溺死在冰冷阴暗的河底。

      花与春在这时理解了赵鹤声,因为她也有不想提起的不堪,或许那时他也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赵鹤声,我们复合吧。”她靠在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脏因为这一句话而加速跳动。

      “我们三十多岁了,人生已经过了一半,我上过大学,念过研究生,辞过职,谈过恋爱,结过婚,也曾差一点能拥有孩子,比起二十岁现在的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不在乎那通电话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

      “我就单纯的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安稳的度过后半辈子,赵鹤声,那个人只能是你。”

      “可是我还有个女儿。”他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无奈的说。

      他没有一颗装着天平的心,他怕偏爱了任何一个,他也不能自私的要求她接受这个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小孩。

      “那你为什么还要触碰我?”

      赵鹤声垂眸不言。

      “人都是贪婪的,得到一点就想拥有更多,我对于你就像金钱对于赌徒,而你对于我也是。”她扶上他的脸,坚定的看着他,“我爱你。”

      他的心漏了一拍,随后猛地加速到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胸腔献在她面前。她轻而易举就能使他束手无策,就像一支美丽的罂粟,让他不计后果的沉沦。

      他们相互贴近。

      是濒死的鱼被扔回甘甜的水。

      是流放的人等到圣上赦罪。

      是烧尽的原野迎来春风拂吹。

      是两个五彩斑斓的灵魂拥抱着灰。

      他们静静的躺在床上,他身上的玫瑰香萦绕在两人之间,冰层消融,玫瑰未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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