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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不能让你们如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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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时间飞转,岁月匆匆变迁,春去秋来反反复复,无论窗外的风景如何变迁,她之后的时光都是在那方寸的牢笼中度过。
只有一盏盏烛光照亮着空间,却照不亮人的心。
元奕看着她一日日的枯萎下去,他无能为力,也无法熟视无睹,他开始痴心的期盼着救赎。
来来人吧,求求了,救救他的姑娘吧,谁都好,来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也不知是他的祈祷有了效果,还是老天终于开眼。
总之她逃出去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仓山派的门外,那个将她送出来的人,是今后会被她斩下头颅挂在山门上的少年。
“哪怕你放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用干哑生硬的嗓音说完,她裹紧了身上的布料,转头踉跄着离开了。
没有看到身后阴暗的目光。
元奕曾以为年少不懂事,但能改正便罪不至死。
但事实是,越是单纯生出的恶才才越害人。
……
在她为这活下去而与老天抗争的时候,谣言毫无根据的出现了。
她成了走火入魔杀人如麻的妖女,成了整个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反派。
她被传言推上了魔鬼的宝座,但根本没人在乎灵力尽失、虚弱异常的她究竟要如何害人。
她无处申诉,无法辩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谣言从何而来。
我跟着她,看着她一路风餐露宿,拖着虚弱病痛的身躯,固执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可她没走到啊!
一个被少年屠戮的小山门,逃出的孩子满脸鲜血,行凶少年手中是她的佩剑。
邪仙剑的仙剑。
她冒死将孩子救下。
可这剑下遗漏的孩子,根本不是少年的疏忽,而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她亲眼看到孩子点燃了焰火,那是照亮星空的红色,也映照着她的红色。
“对不起姐姐,你救不了我们,他们说会放过我的”
……
这是一场策划好的游戏,一场让她身败名裂的陷阱。
她以为自由的奔逃,其实身后一直跟着魔鬼。
路过的村子,走过的树林,帮助过她的婆婆,她出手就下的孩童。
一个个,一个个,全都无一生还。
这一路走过,回头望过去,身后竟只剩火光血海。
元奕亲眼看着,邪仙剑眼中最后的一点光熄灭。
眼前的少年笑的纯善,但所作所为却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干脆得屠戮,而是喜欢残忍的虐杀。
出卖邪仙剑的孩子,没有被放过。
而是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翻起的血肉,让人泛起生理性的干呕。
尖锐刮擦着耳膜,听的人毛发站立。
少年握着染血的宝剑,哈哈的狂笑着,肉眼可见的癫狂。
他,他们,要的就是将仙子拽下神坛,折断傲骨,毁去尊严与声誉。
让她从此再也不敢,不想,不能逃离。
做一辈子的傀儡。
……
她跪在云顶的审判台上,众仙门讨伐她的种种罪行。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她颈间的链子。
青山在大言不惭的求情,仓山派众长老坐在台下沉默着。
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元奕在一旁,第一次感受到凝视下的压力。
让人无法喘息地压迫。
邪仙剑低垂着头,脊背也不再挺立,垂在身旁的双臂,是她折断的翅膀,她再也没有飞出去的能力了。
莫须有地罪行没有让她奔溃,可偏偏有人站出来,非要给她最后一击。
“你真让你师傅失望,让师门蒙羞”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垂死的挣扎,濒灭的回光普照,他们悲哀的看着她。
“纵使不是你做的,也是冒着你的名头,因你而起,你何来无罪!”
一句何来无罪,堵死了她最后的挣扎。
脖子上的锁链紧绷着,但心中的弦却断了。
她眼中落下了血泪,仰头倒在了台上,重重的,像在重击元奕的心。
元奕颤抖着,悲愤着,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触碰到,能去抱抱他的姑娘。
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
仓山派以付出几件秘宝的代价,将她带了回去,说会对她进行应有的惩罚,不会再为祸人间。
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苦的只有其间逝去的百姓,还有邪仙剑。
明明就是一样的结果,但中间非要给人希望。
……
直到邪仙剑不甘的失去生息,元奕都在疯狂的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对她?
可他其实是知道的,但就是无比清楚,他才痛恨。
人性的自私,人心的险恶,只要一方的数量够大,够强,那么另一方的看法就将成为狗屁。
他明白,他可太明白了。
他明白在他们的眼中,她一个人的生命和人生不算什么,他明白他们为了自己可以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他明白这份自私,这份无情,这份冷漠。
可就是明白才憎恶,就是清楚的才心痛。
她这些年受的苦、尝的痛究竟算什么?
为着这群不知感恩的畜生?
……好不值。
尤其是在她挣扎着离去后,他们那冰冷的评价。
“这天灵根就是不一样哈,用了这么久”
……
何等的愤怒,何等的怨恨,得来这样的结果,有谁人能甘心?
他恨不得将他们挖心,掏眼,割肉放血,只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残忍的刑罚,都用在他们身上。
但这根本无法消除心中的恨意,无法抚平她痛苦的记忆。
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生不如死,要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感受着那些痛苦。
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好死才行啊!
可哪怕受到的是那样的磨难,她对于他们的惩罚,也仅仅只是,一剑了结。
痛快的让他极度的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能痛快的去投胎,而她只能在这可怖的世间,带着那样绝望的记忆被世人唾弃?
凭什么?凭什么在她经历了那样的绝望过后,凶手却得到了解脱。
一直以心狠手辣自称的人,到头来竟是最心慈手软的人。
她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送这些人离开的,一个人要拥有怎样的心胸才能放下那些仇恨啊!
他为她痛苦。
……
原来她所有斩下的剑,都曾是她受过的苦难,原来她手下的每个亡魂,都曾是罪有应得,利刃上的每一滴血,都不曾带着冤屈。
原来他从来都配不上她,
……
就在元奕泪流满面、自我挣扎的时候。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那个天翻地覆的夜晚。
他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抹去手中的猩红,满眼坚定的握着手中的剑。
就在踹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她出门前的自白。
“抱歉,这次师姐不能让你们如愿了”
她在道别,与曾经的邪仙剑,与过去的大师姐,与仓山派的自己,道别。
……
元奕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像是把他今生的泪都要流光了。
身体不知是颤抖还是摇晃,视线开始晃动。
再睁眼,他在飞驰的马车上,阿福焦急的看着他。
眼泪模糊着视线,身旁坐着沉默的人。
元奕哽咽着,只想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告诉她今后不会再受委屈了,告诉她他相信她,告诉她,别难过。
可对方眼中是寻常的冷漠。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现在的他,要怎么挽救过去那个姑娘。
他从来都,没这个机会。
元奕的脸上爬上痛苦的表情,他被包裹在了那段悲痛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邪仙剑目睹着元奕的状态,十分清楚他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在一旁端详着元奕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可还是与元奕的对视中,触动了神经。
邪仙剑微微的叹了口气。
一挥手,灵力拂过满脸痛苦的人,元奕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片虚无。
不再有噩梦,不再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