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个孩子 ...
-
长寿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听着秦王的训斥,脸上堆起卑微的笑容:“老奴真是年岁见长,伺候不周啊,这就着人去添炭火。”说罢,躬身退出偏殿。
偏殿其实是不冷的,赢越自己的时候都是会说热,让人撤了炭火,只因着怕齐延卿冷。
一会偏殿炭火熏着,齐延卿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赢越在案前批着竹简,齐延卿在旁边喝茶,不时给赢越的杯著里添茶。
今天的齐延卿不同,到秦国月余,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赢越的偏殿,以往都是赢越忙完国事去未央宫看他,他都推三阻四的不让赢越入内,不是身体不适,就是心情不佳,即使赢越厚着脸皮闯了进去,别说留宿了,多半是一点好脸也看不到的,像此刻这般安静的陪伴身前,赢越却是暗自捏了自己好几次才相信的。
齐延卿不说话,赢越也害怕破坏气愤,偷看了好几眼身旁的人,齐延卿似是察觉了。
“最不喜你这般三心二意之人,好好的批你的奏折,等你忙完了,随我去未央宫,我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烧牛肉。”齐延卿说的极其平静,仿佛让赢越去他那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赢越心里“嘭”的一声,仿佛炭火的些许火花在心里炸开,惊讶的抬头看向齐延卿略微透红的脸,似真似幻。
“轩槿今天怎这般不一样?”赢越痴迷的看着他。
“我思来想去,想着如何能让你快点对我失去兴趣,料想人都是远处朦胧不可知的才最好,等贴近了瞧,便觉不过尔尔,你我亦是,我屡屡距你于千里之外,你便更觉我万般好,等我日日在你眼前,日子长了,你便倦了,也许就能放我回去了。”
齐延卿嘴上说的冷情,脸色笑容却越发勾人,赢越知道他是戏言,他年少每每浪荡时都是这般神态。
“那轩槿就保持这般温柔似水,看看我多久会腻?”赢越伸手去轻抚他落下的一缕长发,看着眼前似水的青年,赢越忽觉得屋里的炭火怎么越发热了,烧的他理智尽失。
他自五年前遇见这个少年便对他一见倾心,感叹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人,似仙似魔,在赵国为质子时,每每看见他和赵国太子玩闹都心生嫉妒,他就站在桥上看两个少年的柔情蜜意,想要变强大的那股火便越烧越旺,直到五年后,他成为了诸侯国中最强大的秦国国君,终于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他清晰的记得,当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痴想多年的少年,乘着白色马车,缓缓出了邯郸城门向他驶来,黄沙漫天之际,那辆孤单的马车定在了两方对峙之间,马车前面的锦布被挑开,露出少年平静美丽的脸,但是赢越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无尽的绝望,那一刻,少年用眼神告诉他,他抢过来人,已经死了。
赢越不怕等,他以为要等个一年还是两年,他把未央宫里能自残的物件都收了,并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若他敢伤自己一分,他便让赵国太子多伤十分,意料之外的是,齐轩槿每天平静度日,不哭不闹,按时吃饭,准时就寝,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除了一直对他冷眼相待。
可是就是现在,才不到两个月,他的轩槿就对他表达了让步,他不知是何原因,有什么重要呢,他注定会和这个人厮守的,他也是了解轩槿的,他骨子里倔强,却也是识时务的。
赢越看着手中捧得的似珍宝的人,语气低了下来:“也许你要失望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的。”
说罢,赢越倾身过去,嗅到齐延卿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似是晨起刚刚沐浴过,这味道本是冷的,可是在齐延卿身上却仿佛勾魂摄魄的迷药一般,赢越继续试探,滚烫的唇贴了上去。
齐延卿本是做好了准备的,他不能等了,孩子在他肚子里至少有一个月了,他要保住这个孩子,承熠等着他回去,他说多久都等,他说无论在秦国会经历什么他都不会怪自己,只要活着回来,现在他不仅要自己活着,还要让他们的孩子也平安活着,那是他和承熠的第一个孩子。
他要让赢越相信,那是赢越的孩子。
可是就在赢越的唇即将吻上来,齐延卿下意识的偏过了头,还是不行,即使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可是不是承熠就是不行。
赢越征了一怔,激情瞬间退却了,他想要眼前这具身子随时都可以,可若不是两情相悦的,有什么意思。
赢越回到了案前,脸上的无奈须臾便散了:“阿槿,你既不是情愿的,不必勉强自己,我们来日方长。”
齐延卿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对自己极其失望,对比赢越的失落,他要更多出百倍千倍。
他低垂着眼眸,下意识的想摸摸肚子,那是他现在所有的希冀,可是现在在赢越面前,他不能。
“我先回宫了。”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齐延卿再没有耐心呆下去,起身站在赢越的桌案前,思量良久,白皙的手指缓缓的搭上正握笔的手背:“晚上来未央宫吧,我等你。”
赢越抬头对上那双明明是极清澈却又如狐狸似的眼睛,心里极其欢喜,他明白,这是轩槿的邀请。
赢越抬手,反握著齐延卿白皙的手腕,他控制着浓浓情欲,嘴唇微挑:“好。”
齐延卿回宫时没有坐步辇,只和高勉两人步行回去,他在走路的时候思路最清晰。
经过的宫人皆屈膝跪拜,几个年轻的小宫女禁不住在齐延卿走过后偷偷瞥一瞥。
“此等雍容华贵,容貌出众之人,真是世间少有,他过去时,我仿佛觉得自己飘在云端看神仙呢?”小宫女起身和身边人感叹。
“可不是,听说陛下要立他为后呢,这般美貌,虽是个男人,却是这后宫里哪位夫人也不及他万分之一的。”
秦皇宫里建筑肃穆,假山嶙峋,却不见多少花木,和赢越的性子很衬,寥寥几株花木迎着初春,绽放出几处新绿。
“没成?”高勉试探着问,其实心里早已明了,秦王体力再不济,也不会就这么片刻。
齐延卿被问的脸色微红,他和承熠虽相知多年,却一直不敢逾距,若不是那日承熠醉酒,也不会有今日这个孩子,齐延卿自己也惊着了,古书上读过有男子孕育孩子的事,可是大家都当作奇闻异事来讲,现在落到自己身上,他是慌的,可是想到这是承熠的孩子,那便当作是天赐的礼物吧。
他嘴唇抿了抿,犹豫了片刻,还是笃定了。
“让颜商配药吧?”齐颜卿下了最后的决心。
高勉不忍齐延卿这样委屈自己,他今年二十有六,长了齐延卿五岁,对感情之事看的比齐延卿更实际。
“公子,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您若和赢越有了肌肤之亲,他日我们有机会回到赵国,那赵国太子真能如他所承诺的毫不计较吗?”高勉顿了顿,余下的话着实会让齐延卿很难堪,他不忍再说下去。
“阿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承熠派过来的几批死士都死在了秦皇宫的禁卫军刀下,我知道这是承熠拿他的太子之位在赌,所以即便我能逃离这里,现在也是万万不能走的,我能等,可这孩子......”
齐延卿原本低垂的眼眸忽抬了起来,面色越发坚定:“若来日他真嫌弃我这具身子,也是命运如此,如何我都不会先负他。”
两人交谈之际发觉对面不远处有一行人缓缓行进,闻声似有十余人,看去却都是步行着的,和他们一样没有乘坐步辇。齐延卿和高勉都禁了声,不多时前面一行宫女太监十余人缓缓走近,是定国公李翱和华坤夫人。
齐延卿朝着两人轻轻欠身,面容平静又不失礼数。
李翱见过几次齐延卿,开始时他眼里的齐延卿不过就是秦王身边的一个娈宠,玩够了也就腻了,可是随着局势转变,现在的齐延卿已经升级为威胁他李家滔天富贵的眼中钉了。
齐延卿岂会不知,他看的出李翱现在每每看他的眼神都含着冷箭,恨不得手一挥,就让身边的刀砍了自己。
“我来宫里看看爱女,不想这也能遇到。”李翱作为臣子,依礼本来称一声“贵君”,称自己为“臣”,可是他却是这般盛气凌人的语气,想着也是一点也不把齐延卿放在眼里的。
齐延卿并无半点不悦,直起身子客气回答:“华坤夫人临盆在即,是要好生照顾着的,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了。”
李翱本就不屑与他纠缠,目光移向一旁权当没听见,齐延卿也只想快点回宫,刚要侧身走了,不料刚才一言不发的华坤夫人却开了口。
“圣君且慢。”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齐延卿望向娇柔袅娜的声音,二十左右的年纪,着浅蓝色狐皮长裘,九个月的肚子裹在裘衣里还是很明显,五官精致却不艳俗,女子中算是出挑的。
华坤夫人也注视着他,没有想象的嘲讽妒忌,暗潮汹涌,只是静静的打量,想看一尊名贵的瓷器。她怎会不知他应长得好看,风光无限的进宫,震撼前朝后宫的封了圣君,可今日真见了面,才发觉那是天上人间都难得的美,皮肤白皙似透骨,五官轮廓即使雕刻都不及万一,容貌自不必说,气质也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甚至是让她惊讶的,那人周身不是狐媚之容,亦不是楚楚可怜之态,那张脸有着惊人之貌却无半点傲气,气质沉静如水却也刚毅如石,这便是齐延卿给她的第一印象。
她浅笑着,心里承认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华坤夫人已临近生产,肚子挺着所以只是双手握了握,算是还了个礼,其实按照秦国后宫等级,本没有贵君这一封号,她这个回礼算是礼貌有加了。
“听闻陛下最近闲暇时都是去看望贵君的,望贵君陪伴陛下之时,可稍许提到小女即将临盆之事,望陛下能在生产当日看着他的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