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养成记》羽过无痕

7、请夫子

　　这日，楚霖洛有事出去，阮棠在屋檐下坐着，有点无所事事。

　　身穿鹅黄色小袄的阮棠像一朵盛开的迎春花，娇艳可人，纠着眉毛叹气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数了遍屋檐下挂着的柿子，一共三百五十二个，比去年多了些，可还是不能让自己高兴起来。

　　前两日王嬷嬷把柿子削好了皮，阮棠和楚霖洛联手把柿子系在绳上挂在屋檐下。

　　一串串跟风铃一样，十分好看！

　　她赌气般把一溜的柿子又捏了个遍，望着最上面的柿子跺了跺脚，最上面的只能等林哥哥回来再弄。

　　以前没觉得个子矮有什么不好，看林哥哥轻易就把一串柿子挂在屋檐下，她就迫切地想长高。

　　为什么自己这么矮呢？林哥哥就比自己大六岁，还没到一半年龄呢，怎么身高比她高一半，真是太气人了。

　　她皱着小眉头晃悠到小花园。

　　虽然秋末初冬的小花园有些萧条，她还是喜欢赖在这里，因为林哥哥喜欢在小花园里看书。

　　她不明白书有什么好看的，林哥哥每天看书不觉得无聊吗？

　　小时候娘亲教她识字，也看过一些书。但她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去学堂夫子讲课她就犯困，一拿起书更觉得眼皮抬不起来。

　　好在林哥哥不嫌她吵，还能一边看书一边跟她说话。

　　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都能从林哥哥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

　　不想这些费脑子的事了，她决定要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让自己不生气。

　　葡萄藤上的葡萄早已被摘光，通通进了她的五脏庙。

　　深绿的葡萄叶儿有些发黄，再冷些就要完全枯萎了。

　　圆溜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她甩掉绣鞋往秋千一站，身子稍一用劲便荡起来了，越荡越高，越荡越起劲。

　　如果荡得足够高，是不是就可以一下子飞到京城去。

　　听林哥哥说京城靠北，冬日更是萧条，也更寒冷。

　　不过那里的人喜欢将彩色绸缎绑在树上，看着像是树上开满各色花朵，那是怎样的景色呢？

　　自立春开始，生机慢慢显现。

　　一月的梅花，二月的杏花，三月的梨花，直至十二月的水仙，都各有风韵。

　　她喜欢十二花神的故事，对京城更是充满向往。

　　林哥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给她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门。

　　可惜……他始终要离开的……

　　阮棠身体晃荡着，脑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丝毫没察觉有人往小花园走来。

　　等阮夫人绕过游廊，从月亮门走进时，要停下已经来不及了。

　　阮棠心一惊手一松身体失去平衡，径直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等她吐掉嘴巴的的尘土，哎呦着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手上皮都擦破了。

　　王嬷嬷赶紧上去扶起阮棠，仔细检查发现没多大事便开始念叨：“小祖宗啊，你爬这么高作甚，这要摔花了脸你这辈子可咋办呦？”

　　阮棠手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哭，爬起来乖巧站好，拿眼睛偷瞄一下娘亲。

　　发现娘亲依然冷着一张脸，她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缩了缩小小的身体，随后可怜兮兮唤一声：“娘亲……”

　　娘亲最吃这一套了，百试百灵。

　　见娘亲脸色缓和了些，赶紧狗腿地扶着她老人家在石桌旁坐下，自己站在身后殷勤的帮娘亲捶捶肩膀。

　　林夫人手抚着额头有些头疼，把阮棠拉到跟前仔细瞧着。

　　八岁的小姑娘软萌可爱，身量比去年高了些，圆润的小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到处乱转，怎么看都和大家闺秀沾不上边。

　　也是自己身子不争气，精力不济对她疏于管教了，养成这顽劣性子以后怎么说人家？

　　她拍了拍旁边的石凳，示意阮棠坐下：“糯糯，过几日娘亲准备请一位夫子来教你念书，你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万不可像今日这般莽撞，惹别人笑话。”

　　阮棠被娘亲打量半天浑身不自在，一听又要念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搂着娘亲的手臂，小脑袋搁在娘亲肩上撒娇：“娘亲，糯糯以后一定乖乖的，娘亲教我念书就行了吧！”

　　阮夫人莞尔，知道她的鬼心思，点点她的鼻子：“别耍滑头，现在娘亲是管不住你了，只能寄希望严厉的夫子。天天在后院跟个猴儿一样，传出去以后谁要你啊。”

　　阮棠拿肉肉的小脸在她发丝上蹭蹭：“娘亲，糯糯只想一辈子陪在爹娘身边，不想离开家。”

　　赵湘瑶说了：嫁人就要去好远的陌生地方，和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她才不要离开最爱她的爹爹和娘亲呢。

　　阮夫人抚着她的小脸，眼里有不舍，声音不禁柔了几分：“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到时候成老姑娘让别人笑话？”

　　见阮棠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望着她，心里轻叹口气：糯糯还小，这些道理她还不懂。

　　只是自己这身体，到底能陪她多久呢……

　　总要在有生之年给她找个好归宿……

　　见她噘着嘴一脸不情愿还想磨两句，阮夫人只好硬着心肠严肃说道：“此事没得商量，你且好好准备下，再敢把夫子的胡子剪了，家法伺候。”

　　娘亲的家法是一个月不能吃点心。

　　太不人道了！

　　知道她馋嘴，这是专为她制定的家法。

　　阮棠低头认命，泄气般闷闷回道：“知道了……”

　　～～

　　午睡过后，阮棠怏怏地蹲在月亮门口看蚂蚁搬家，时不时拿小木棍和小石头给蚂蚁增加难度。

　　本来就圆润白皙的脸颊此时气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楚霖洛午后回到县衙，刚走到自己屋门口余光瞄到阮棠圆圆脑袋上的黄绸带子晃来晃去，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定身上没有血腥味才走过去。

　　见小姑娘拿小石子围了一个圈，那些蚂蚁四处逃窜却无路可逃，恶趣味十足，便问道：“糯糯在作甚？”

　　阮棠抬头看是楚霖洛，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即耷拉着脑袋，拿着木棍戳那些小石子，给蚂蚁让出一条路，蚂蚁刚逃出来又在路口摆上一排小石子。

　　从楚霖洛的角度看去，小姑娘侧边粉嫩的小脸微微鼓起，让人想拿指头撮一撮。

　　“我在看蚂蚁搬家。”瓮声瓮气中带着一丝委屈，看起来很不开心。

　　楚霖洛倚在月亮门上没再说话，这小丫头心里藏不住话，等会就自己竹筒倒豆子般全倒出来了。

　　楚霖洛心里还没数到十，阮棠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他脚边的食盒上了。

　　又有点心吃啦！

　　阮棠扑过去打开盖子，是县北程家铺子的藕粉桂花糖糕。

　　淡黄的糖糕切成长条码成梯子型，糖糕上浇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蜂蜜，蜂蜜上点缀粒粒糖桂花，热气中带出淡淡的甜香。

　　阮棠噔噔迈着小短腿跑进屋里净手，没一会儿又风一样跑出来抱着食盒放在石桌上。

　　葱白圆润的短手指拿起一块糖糕放入口中，腮帮子跟着轻轻动着。

　　吃得不疾不徐，很有节奏。

　　看她微眯着眼吃得如此享受，会让人觉得她吃的是人间美味！

　　解决完大半的桂花糖糕，她才摸了摸肚子露出餍足的神色。

　　“林哥哥，程家铺子的点心可不便宜，今年灾年大家都不容易，银子要省着点花哦。”

　　楚霖洛听她装着大人口气老气横秋劝说着，眼角的笑意漾出几圈涟漪：“林哥哥虽然现下落魄些，请糯糯吃点心的钱还是有的。”

　　“不只要考虑现下，以后的事也要打算好。你也不小了，去京城谋个体面点的差事，再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楚霖洛看她抱着肚子哼哼唧唧，知道她没控制住又吃多了，转头对旁边的春桃说：“你家小姐吃多了些，劳烦熬些山楂水给她消消食。”

　　春桃掩嘴轻笑，见小姐拧着眉头瞪她，赶紧应了声是去厨房安排。

　　小姐古灵精怪，老是出些鬼点子瞎折腾，自己怎么劝都不听。

　　自从林公子来了，小姐听话了许多，自己也轻松了。

　　有些危险的，林公子都会耐心给小姐讲道理，道理讲得深入浅出，小姐都能听进去，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被王嬷嬷训了。

　　真希望林公子永远留在这里。

　　春桃离开后，楚霖洛领着她在小花园溜圈消食，顺口问道：“你刚才那些话是听谁说的，年纪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只见阮棠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双手叉腰道：“我已经八岁了，到腊八就满九岁了，不是小孩子！”

　　见楚霖洛连连点头，才仰着小下巴接着说道，“赵湘瑶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成家立业，我也是为你好，你居然还取笑我。”

　　院墙外面的青峰腮帮子抖得跟抽风似的。

　　自从上次见过小姑娘后自家主子就把自己支得老远，办完正事就让他各处找好吃的点心，敢情都是喂这只小馋猫啊！

　　若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也就罢了，这位还没他腿长的小豆丁居然敢教训起殿下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奇怪的是殿下居然也不生气，还笑起来了。

　　青峰看看昏暗的天气，若是此时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都不会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