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代言人》人间小样

3、黏人的忠犬

　　仇屠以一身修身贴合的黑西装出现，银白的长发束成一尾，高垂在脑后，露出精秀玉相的五官，清晰地散发着活人勿扰的寒意，直径走来。
　　本来对地府来说也就是多了两个亡魂的事情，但是当仇屠这个活生死簿查了他们的死因和死期后他就明白了，这是针对他来的。

　　死期：四月十二日晚八点四十七分。
　　死因：厉鬼索命。

　　不正是他昨日威胁那两个夯货时，随口报的一个时间吗，这两人本身就与仇屠过节颇深，任谁都觉得是仇屠干的。
　　白无常立刻迎来，严肃道：“大人。”
　　仇屠拨着念珠，从里到外都是异常冷漠道：“说。”
　　仇白无常抖了个激灵，他道：“昨晚您和赢鹤望分开过吗？”
　　仇屠反问：“什么意思？”
　　“您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白无常带着仇屠去往死亡现场，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堪称惨烈的死亡现场暴露出来，勉强能看清是人，头不翼而飞，四肢残破，身上残留的鬼气和赢鹤望身上的颇有相似。
　　白无常道：“大人昨晚还好吗……”
　　仇屠厉道：“何出此言？”
　　白无常：这不明摆着吗……
　　仇屠虽然很不喜欢上班，但是一上班脸这么臭……也不多见……
　　仇屠还在回想早上的事情……

　　早上他要走，赢鹤望直接一个猛扑，给仇屠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压床。
　　仇屠被压得闷哼一声，当即面色不悦，翻身而起，反压赢鹤望，手撑在他耳边，支棱起上身。
　　他道：‘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仇屠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披散，落在赢鹤望身上，酥痒得他脸颊逐渐泛红。
　　‘抱歉。’
　　仇屠看着他一副乖样也不忍斥责，直起上身准备离去，转身的一瞬间手腕被赢鹤望拉住，整个人被拽了下去，后背压进赢鹤望怀里，被死死抱住。
　　‘别走……’
　　赢鹤望将头埋在仇屠的颈间，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灼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颈侧。
　　沉闷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我不要一个人……’
　　仇屠木着一张脸，盯着天花板。
　　黏人鬼啊……

　　“大人！！！！”
　　仇屠被白无常一声大喊，从回忆里拉扯出来，他嫌道：“明明是吊死鬼，嗓门偏这么大。”
　　被无情抨击了原形后，白无常心骂道：我叫得轻你听不见啊！
　　他道：“大人，赢鹤望呢？”
　　仇屠随口道：“留在人间的家里了。”
　　白无常一眼看穿道：“大人，鬼都是不守信用且极度危险的，要他们听话是不可能的，不必放在心上。”
　　仇屠道：“嗯，他们的亡魂呢？”
　　白无常道：“两位神君的亡魂至今下落不明，我已经筛查了案发到现在，鬼门关和城隍庙里前来报到的亡魂，没有找到。”
　　“没来报道，怎么发现他们死的？”
　　白无常犹豫道：“呃……是那位大人……”
　　仇屠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转得慢了，除了那个杀千刀的傻der还有谁？
　　“仇屠，你滥用生死簿职权，擅自召鬼，本帝定上报天庭。”
　　傻der来了……
　　相较严肃的声音从后方飘来，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银色重工西装的男人，浑身庄重典雅的气质。
　　仇屠脸色下拉，先嘲讽道：“东岳，随你报，但你放心你被炒了我都不会被撤职的。”
　　来人是东岳大帝，天庭驻地府的外交官，那两个神君就是他的下属。
　　东岳走到仇屠面前，抬眼冷笑一声道：“哼，你用的什么手段连任六百年你以为本帝会不知道吗？”
　　仇屠不怒，反而非常平静。
　　东岳咄咄逼人道：“生死簿卸任即死，那些承袭者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也就你这种东西干得出来。”
　　外界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仇屠野心勃勃想独占地府，才杀光了承袭者，导致几百年没有承袭者的出现。
　　仇屠睨着他道：“东岳，你眼睛别要了，瞎得不轻。”
　　东岳大约有一米八，但是架不住仇屠的身量极高，超了东岳小半个头，所以仇屠垂眼时自带蔑视，也是东岳讨厌仇屠的原因之一。
　　东岳冷声讽刺道：“本帝瞎了也能看到你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舍利子串成串天天盘。”
　　仇屠不离手的念珠手持，正是过往十七任生死簿的舍利子串成的十八子手持，多的那一颗白色的是仇屠给他自己准备的位子。
　　仇屠眉间下拧，厉道：“你一口一个本帝，实际上还不是我一样，就是个社畜，给天帝当狗。”
　　“仇屠！”
　　仇屠咋舌道：“啧，气急败坏了，果然属下跟老板一样蠢。”
　　两人剑拔弩张，白无常擦了擦额头的汗，劝和道：“两位大人……是不是该讨论讨论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白无常很怕仇屠发起疯来一念珠甩到东岳的脸上，他不担心仇屠打不过，他只担心仇屠把东岳按在地上打，天庭来要赔偿……
　　东岳吵不过，顺着台阶就下：“能怎么处理？亡魂呢？我要亲自问问他们。”
　　仇屠嗤之道：“生辰八字报来，我送你下去见他们。”
　　“仇屠！”
　　东岳怒吼中，手里金光一闪显出一把巨剑，挟着狂风，朝仇屠挥去。
　　仇屠却发丝不扬，岿然不动，纤长的身形看起来薄得经不住一下吹刮。
　　嗙——
　　一股更为狂暴的阴风刮起，东岳整个人被这股阴风掀飞，连着撞断了三四颗棵树才停下，逼出一口血。
　　赢鹤望漆黑亮堂的眸子一瞬不移地凝聚在仇屠寡薄的银曈上。
　　刚才仅在一时半霎，赢鹤望闪现，将仇屠护在怀中，用他自己的后背挡下了那一剑。
　　仇屠微扬起下颚，不满意似的说道：“慢了。”
　　刚才那一下没给赢鹤望造成任何伤害，他沉吟道：“我怕你不想看见我……”
　　也许是早上被仇屠抛下的后遗症，整个鬼看上去略颓。
　　仇屠抬指，指尖触碰到赢鹤望的下巴，赢鹤望抱着他的手明显一僵。
　　仇屠顺着他刀裁般的下颚往上划，而他漠漠的眼睛好似为赢鹤望透露出一丝暖意，清润的呼唤飘然而至。
　　他轻道：“我怎么舍得呢……阿赢……”
　　赢鹤望瞳孔猛缩，面上发热。
　　白无常：我擦，大人你……
　　被雷到的不光是白无常还有重新爬起来提着巨剑杀来的东岳，他嘴角的血都忘记擦了。
　　赢鹤望警惕地侧首，眼眸携着凶戾暴虐的眼神斜过来，嘴角呲起，凶相毕露。
　　东岳一怔，他道：“这就是那个不能收录的鬼？”
　　白无常点头，连东岳大帝都能震飞还能完好无损地站着，这个鬼……
　　仇屠注意到赢鹤望穿着他让人准备的黑西装，衬得他身材颇好，腰身遒劲有力。
　　他道：“这衣服你穿着很好看。”
　　听到仇屠的声音，赢鹤望回过头，他莞尔道：“你选的，肯定好看。”
　　仇屠忍不住调侃他：“啧，生前莫不是个风流浪荡的公子哥？这嘴倒是乖灵。”
　　赢鹤望立刻道：“不是的。”
　　仇屠不放过他：“你什么都不记得，怎知不是？”
　　赢鹤望道：“我想让你高兴。”
　　白无常：……
　　东岳：……
　　你们好高兴，我们好多余。
　　“咳咳——”东岳猛咳两声，提醒道，“仇屠，你够了。”
　　仇屠银曈颇为恼怒，正要发作时，浑身一震，赢鹤望抱着他，自然感受到了仇屠的变化，他担忧地看仇屠。
　　仇屠长眉一高一低地扬起，突然细笑了声。
　　东岳觉得被侮，质问道：“你笑什么？”
　　仇屠的神情略显疯魔，他道：“来了啊……”
　　话音刚落，青天白日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不见崇光，四人周围更是弥漫起烟雾。
　　白无常惊道：“厉鬼！”
　　唰唰——
　　两个无头的黑影从尸体上窜了出来，逐渐地幻化成血淋淋的断头破尸鬼。
　　仇屠看着正在变形的鬼，他道：“东岳，还不快亲亲你的属下，他们来了。”
　　东岳：……
　　两个天兵天将化成的厉鬼，极其罕见的怨气弥漫在这里，他们朝仇屠和赢鹤望拖着残破的腿，一步步挪过来。
　　东岳意识到了严重性，他道：“仇屠，怎么回事？”
　　仇屠示意赢鹤望撒手，走出男鬼宽厚的怀抱，他边理着袖口边道：“厉鬼索命。”
　　原本缓慢行走的厉鬼在看到仇屠之后，不顾断腿飞速冲向仇屠，在地上拖行出凄惨的血痕。
　　赢鹤望当即要上，被仇屠单手拦下：“啧，很不喜欢这种形式的加班。”
　　白无常：要开始秀了。
　　说时，仇屠的左手握住右腕上的念珠，红光在手心迸发，照得仇屠那张让三界又爱又恨的脸邪乎万分。
　　只见仇屠手中念珠转化成通体赤红的刀柄，末端镶着白珠，随着他左手的拉动，一把红色的直刃长刀从仇屠掌心拉出。
　　白无常大惊，仇屠已经有近百年没有用过这把刀了。
　　仇屠左手一甩，刀刃的寒光如电，劈得两鬼跪倒在地，两侧的树木成排翻倒，刀锋斜指地面，刀气纵横间白发扎成的马尾扬动。
　　白无常已经顾不得刘海起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把这里的树种上要多少钱……
　　仇屠飒爽的模样刻进赢鹤望眼里，他看着仇屠的右手。
　　从掌心抽出来的，手腕上的伤也没好，很疼吧……
　　仇屠轻佻一笑，银曈由深处透出猩红，声色喑哑道：“高看你们了，神君化的厉鬼不过如此。”
　　仇屠扬起了长刀，飞快斩下。

　　“等一下！”

　　刀刃干净利落地停顿，仇屠歪头看着东岳道：“作何？”
　　东岳和仇屠发红的银曈对视的那一刻，心生了点逃意。
　　他道：“问问他们是谁所为再收录也不迟。”
　　仇屠将刀身压在其中一鬼的肩头，其断颈处血肉模糊，脊柱可见，他道：“东岳，你脑子也别要了吧，你看他像能说话的样子吗？”
　　东岳：……
　　我以为你有办法……
　　白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赢鹤望身旁，赢鹤望那双夜里寒星目从始至终就没从仇屠身上离开分毫，被白无常一惊。
　　白无常窃语道：“一会儿收录完，你记得第一时间*%#^_^#$&$—*@?^”
　　见赢鹤望泛疑，他补充道：“别管了，照我说的做，是在保护大人。”
　　听到这儿，赢鹤望点头。
　　两个鬼不知道受了什么蛊动，突然间蹿起来袭向仇屠，特别是一个壮硕的鬼，一看就是昨日的刀疤男。
　　仇屠手中长刀飞舞，两道刺眼的红芒交错飞出，即刻杀翻二鬼。
　　他看着手中念珠化作的长刀，慢道：“吾代萨鄂沁仇氏祖上十八代，送汝归西。”
　　倒地的二鬼，化为两股青烟，渗入地面，乌云撤散，天空化晴。
　　生死簿收录完成。
　　东岳咽了咽喉咙，内里的衬衫被薄汗湿透，他竟不知仇屠有这般本事……
　　白无常：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牛，就是过于隆重了……
　　仇屠白得不正常的脸夹着挑衅，看向东岳道：“东岳，还需要什么解释？”
　　东岳面色严肃道：“罢了，我信不是你所为。”
　　他便收起了手中的巨剑，直径离去了。
　　仇屠手中长刀化为念珠，然他眼里猩红不散，赢鹤望见此一把抱住仇屠的身体，才发现他烫得惊人。
　　赢鹤望紧紧搂着仇屠剧烈颤抖的身体，问道：“怎么会这样？”
　　白无常叹了口气：“大人也是可怜人，日后他自己也许会告诉你，你捂住大人的眼睛即可。”
　　赢鹤望捂住了仇屠的眼睛，不稍片刻，人就安静了下来，额头靠在赢鹤望的肩头。
　　某鬼担忧道：“他经常这样吗？”
　　白无常道：“几率不大，以前是老黑控制，但今天他没来。”
　　黑无常可是凭一己之力让地府拿下三界员工公伤赔偿最高奖。

　　此时人间某处偏远山区正在发生坍塌，暴雨冲刷着泥土露出一樽雪木神龛，四角的风铃在风雨中摇晃，发出诡异的铃声，黑暗的神龛内映射出一双幽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