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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夜半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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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雀一路上闷闷不乐,段小木的眼没有离开过她片刻,怎么才能重新看到快乐的小雀儿呢?他费尽心思地想,终于想到了办法。
他们沿着路走向码头边,段小木开口说:“小雀儿,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鱼给我们抓?这一次我可要先吃!”
原来愁云满面的花云雀顿时双眼发光,大笑了出来,“呆木头,你还说!有你在啊,什么东西都拿不成!”
见她展开了笑脸,他也不介意再当次傻瓜呆木头,装作生气地说:“胡说八道,要不是我在,你才没有机会去抓到鱼!”
“哎呀哎呀,想不到小木的脸皮有那么厚!”花云雀伸手比了比个大尺寸,转过头,对段小木做了个鬼脸,“看看今天运气好不好,我们再去一次吧!”
“我不是你的累赘?不如我先回去,你一个人去吧。”段小木决定以退为进。
果然,小雀儿一把过来拉住他的手,“你敢丢下我一个人?哼哼,当心马上变成烂木头!”
“好像本来就一直是烂木头。”段小木被她的手拉着,开心地不得了。
“没、门!”花云雀一字一顿地说完,回过头去,低声说:“想丢下我,绝对不行!”
在她的拖带下,两个人几步就到码头边。
人来人往,搬运着一筐筐鲜活的好鱼,只是今日大人们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个个沉着脸,一副不能去惹的模样。
“小木,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今天不去抓鱼比较好,否则我们肯定会很倒霉的。”花云雀自付不是傻瓜,见机不对,立刻改变主意。
段小木巴不得她那么说,点头如掏葱,“全听你的。”
“你可是小男子汉,怎么能全听我一个女孩子的?”花云雀朝他眨眨眼睛,含笑抿嘴。
“我可是尊重女孩子的想法,一点也不违背做男子汉的原则。”段小木人虽然瘦小,口才倒是一点不差。
花云雀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乘他们尚未被人发现,她决定应该现在就回家去,天知道上次的事情会不会还有人记得?他们这样出去,可不是自投罗网?
“我们回家啦!”花云雀悄悄转身,段小木点点头,跟在后面。
但没走多远,沉闷的码头上突然传来阵阵响亮的话声,“当!”谁把货物往地下重重地一扔,立刻有船老大激动地喊起来:“小丁,你发什么疯?这些可是贵重的瓷器,要是碎了一个两个,你全家都赔不起!给我当心着点!”
“呸!大家命都快没有了,还管什么货物好坏?先管管好自己吧!”
“你还给我胡说八道!住口!干你的活去!”船老大一再被人勾起怒火,看起来似乎将有一场热闹可看。
花云雀的脚立刻挪不动,转过身,低声对小木说:“大概他们会打起来,我们留下来看看。”
“小雀儿!”段小木惊得瞪大了眼,“不要发疯,万一给他们发现怎么办?”
“他们自己打架也来不及,哪里有空来发现我们?”花云雀成竹在胸,躲到了离开码头不远处的几堆大箱子后面。
段小木轻轻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可能丢下小雀儿不管,只能硬起头皮,躲到她身边去,虽然他对打架这种事根本不感兴趣。
可是,谁让小雀儿喜欢呢?他不能丢下她,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小丁,你在海上也跑了那么多年,难道现在居然会害怕?继续跟着郭老大干活,将来吃穿总归是不愁。”开口的人声音很响亮。
段小木听得正在点头,可花云雀却皱起了眉头, “小木,你听啊?上次打我的就是他!哼!就知道欺负小孩子,这张火真不是东西!”勾起了以前的旧恨,小女孩的一张小脸气得通红通红。
“小雀儿,就算他打过你,也是你的不对。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段小木眉头微皱,略有不满。
“小书呆子!你懂什么?他当时打起我来可没有手下留情,你还记得一年前我曾经几天都起不了床?都是给他打出来的!”花云雀想到过去的悲惨史,更是咬牙切齿,“所以我才要学好功夫,现在人小没有办法,等以后长大了,要好好打还他们!看他们还敢欺负人!”
“小雀儿……”段小木本想劝说她几句,但一开口就被小雀儿的眼神给镇住了,向来坚强的她,眼角边竟有几分泪光闪烁,他心中叹息,再也无法开口。
码头上的话声更响亮了,“吃穿不愁?嘿嘿,等到哪一天大炮轰过来,谁都变成了鬼,还要吃穿干什么?可笑!可笑啊!”
小丁的话声里带着极大的悲愤情绪,两个小孩子对望了几眼,均是不明所以。
“小丁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是不是想挨几个拳头才舒服?”张火向来是火爆脾气,立刻发作了出来。
“听啊,听,他果然不是好人吧?”花云雀得意之极,看着段小木微笑。
段小木尚未回答,码头上有人开口了, “张大哥你不要生气,小丁弄成这样可是有缘故的,在我们不远处有个水园岛,听说它一夜之间给人用大炮轰成了废墟,小丁原来有个订过亲的姑娘就住在水园岛。岛上所有人全死了,连那个姑娘也不能幸免。”
“呜……”是小丁在抱头痛哭,码头上的人全都静了下来,纷纷唏嘘感叹。
“啊——”花云雀惊呼出来,好在她声音小,又距离码头甚远,才没让人发现。
“怎么会那么惨?”段小木如受重击,小小的心灵从未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
“是真的?”在良久的静寂之后,首先开口的是张火,他声音凝重,“是谁那么狠毒?把人全都杀光了……若说是平常的海盗团伙,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不是海盗。”有人说了一句,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有个当海盗的兄弟,他告诉我,最近从东瀛来了一只庞大的船队,到处占领岛屿,水园岛恐怕不是第一个遭受毁灭的岛屿了。他们有强大的火炮,连附近的海盗都怕他们,不敢轻易靠近他们的船队。”
“东瀛……”张火沉思了一会儿,“听说那可是遥远的地方哪,他们千里迢迢过来,难道只是为了霸占几个小岛?”
众人陷入了对未来的恐惧与茫然中,沉闷的空气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我要为她报仇!不能放过他们!”小丁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大声呼喊起来,声音嘶哑,状态颠狂。
“那可是东瀛的船队啊……”连船老大也在绝望地叹息。
“小丁,绝了什么报仇的念头吧!以后把日子好好过下去,你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要你养。”张火语重心长地道来。
“我……一定要为她报仇!”小丁缓缓地说来,一字一句里蕴涵着深重的悲伤。
“小丁哥哥可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花云雀默默感叹,“像他这样痴情的人,世间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再加上我!我将来也会这样的。”段小木听小雀儿语气沉重悲观,,忍不住开口反对。
“你啊!”花云雀的眼珠几乎快瞪出来,“你算老几?还在这里跟人家大哥哥比?你听听,要是你将来的妻子不幸死了,你啊,没过几天就忘个干净了吧!”
“小雀儿不要胡说!”段小木把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你不会死,你会活很长很长的时间。”
花云雀听得莫名其妙,“我是说你的未来妻子,又不是我!我当然会活很长很长的时间!”
“傻瓜,你就是我的未来妻子!”段小木脱口而出,花云雀顿时怔住,两个人对望了好久。段小木一时万分紧张,担心小雀儿会嘲笑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反正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她。
“傻瓜!”岂知,小雀儿只是微笑着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我们不要说话啦,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吧!”
“嗯!”段小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
“唉……”长久的沉默之后,人群中传来低沉的叹息,“小丁,你所谓的报仇也不过只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小命罢了,你未婚妻地下有知,是会高兴呢?还是会很难过啊?”有老者长长地叹息着。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还那么年轻?自己好好想想,我们可要出海去!”沙哑的声音换成了匆忙的脚步声,码头上的人群利落地赶回自己的渔船上去,只留下小丁似乎还沉浸在浓浓的悲伤里。
海浪声,一阵接着一阵打在码头上,激起丈高的水花,有几滴水落到小丁脸上,他乍然一惊,伸手抹去水滴,突然放声大喊:“我不会放弃!不会的!”疯狂地大喊着,听得花云雀心潮澎湃,双眼发光,“小木,你看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哪!你可要多向他学学!”
“我?”段小木很不服气,“我才不要学他!他简直像个疯子!”
“这叫为爱疯狂,很感动人的,你都不懂!”花云雀点了点他的额头,摇摇头,叹气,“唉,木头就是木头,根本不会明白嘛!”
“我当然明白!”段小木连忙申辩,“不过,我觉得他假如真的爱他的未婚妻子,就该听从人家伯伯的话,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随便抛弃掉!”
花云雀一怔,没想到从小木口里也能说出有点大道理的话,微微一顿,“嗯……”低头思索一会儿,抬头说:“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很佩服他。”眼睛亮亮地望着小丁,双眼里透着无限向往的光彩。
码头上复又恢复了喧嚣,两人自觉天色已晚,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沿着路一前一后,在暮色中逐渐远去。
不知不觉地,天色近了黄昏,两人连饭都没吃过,饿得肚子直叫,花云雀在路口停住了脚步,“现在回去,又要讨骂?怎么办好?”
段小木眼望前面的山坡,“不如去山上找点野果吃。”
“啊,小木你真聪明!这样又可以去山上玩,又不怕会挨爹娘的骂!哦耶!”花云雀开心地跳起来,“我先出发喽,呆木头快跟上!”蹦蹦跳跳地纵上了山坡。
夕阳落在山坡,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周遭顿时迷离。
段小木跟着追过去,转眼两人全跑上了山坡,在熟悉的半山坡停下了奔跑,花云雀飞身跃上他们自己做的秋千上去,荡来荡去,开心得大笑。
“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来我的屋子?”忽然,从山坡的阴影里走出一位苍老的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听来颇为诡异。
“哎哟!”花云雀吓地从秋千上摔下来,怕得浑身发抖,“你是……是谁?”她惊慌地看了一眼段小木,“小木,我们是不是撞上山鬼了?”
“不会吧……”段小木的回答也底气不足,毕竟还是小孩子,天黑里遇到这种怪事,不怕才是怪事。
“为什么没有来,要我来找你们?”中年男子一身青衣飘飘,虽然破旧不堪,依稀有神仙的风范。
“原来是怪伯伯!”花云雀认出了他,“今天伯伯看上去像叔叔啦,难怪我认不出来?”
段小木跟着“嗯!”了一声,“果然是伯伯!伯伯,我们一早去过了,可是您不在。”
“唉,现在的小孩子,为什么耐心那么差?只不过让你们多等几个时辰也不肯,将来学功夫要吃的苦,像你们这样的孩子能受得了?”他轻轻微笑,不若三天前的颠狂,竟然颇有书生气息。
“好神气吗?不学就不学!”花云雀生气地瞪着他,“我们一大早去等你,可等到中午也不见你的影子,你还说是我们不对,大人都可以不讲信用的吗?你既然本来就不打算教我们,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何必要说我们不对?我们才没有错!是我们相信你错了!”
“小雀儿小心!”段小木虽然自己瘦小,走到花云雀身前,怕这个中年男子会突然生气欺负小雀儿。
两个小孩子紧张兮兮地瞪着他,他却如同无事一般,悠闲地点点头,“说得好!”
花云雀见识过他的本事,再瞪了他一眼,“你想打就打,不用在这里装好人,说什么好,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坏事?告诉你,我们才不怕!”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气,一口气发作出来,丝毫也不害怕眼前的怪人。
“真的不想拜我为师么?”他的笑容有如春风,忽然一道银光陡然从他的袖底出现,天地间狂风大作,他凌空飞身,甩手挥出几道银色光芒,“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过,数棵几个合抱的大树顿时中断为两截,一一摔在两个小孩子的身前。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粗壮的树干,看看从半空缓缓落下的怪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啊——”段小木低声惊呼,对花云雀说:“小雀儿,刚才的那情形好熟悉,我们在哪里见过没有?”
“怎么可能,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至少没有见过他这样!”花云雀摇摇头,忽然脑袋里闪过一道光,惊呼:“见过的!见过的!你忘了那幅画了吗?”
“不错,那幅画里的姐姐用得可不正是这功夫!”段小木原来的惊慌,顿时换成了渴慕,假如他学成了这种本事,将来才可以保护好小雀儿。
花云雀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既然画里的姐姐使出来那么好看,那么假如她也学会了,是不是也会像画里的姐姐一样好看?嗯,不如拜他为师,他确实比爹娘厉害。
两个小孩子各想各的心事,然后几乎同时跪倒在他的面前,“求你收我为徒!”
然后,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同时说:“你也要拜他为师?”一起点点头,笑了出来。
他收好银色长鞭,悠然一笑,点头答应了,“念在一鱼之恩上,我会教会你们想学的本事。”
收徒并非是件轻松的活,他轻易答应下来,难道只是为了三天前的一条烤鱼么?
不是的……
他眼望遥远的天空,幽幽地长叹——远在海岸那头的人,会希望看到他这样做吧,将武功教给弱民,让他们可以也像当年的他一样,来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