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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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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重元三十五年,我很快要满十二岁。这一年夏天,宫里上下去了北方的行宫避暑。北方的战况有所缓和。
我上了马车就昏沉沉的开始打瞌睡。因为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
秋天就是及笄了,为了这件事,家里人忙上忙下,准备着及笄礼的筹备。
转眼已经要十二了,我愈发的像我娘。
及笄礼之后,我大概很快就要定亲了。
前一年王家很不太平。王雅音对外称病,于是我的伴读换成了王慧棋,可她还没来多久,很快她也不知为何被偷偷换了下去。
最后无奈只得让王霏画来了。
流言四起,说王雅音失足破了相,王慧棋则是生了重病,没多久就不治暴毙了。
这是公主府被封锁期间发生的事。
我当时听到消息震惊了好半天。最后办丧事的时候,府里还请了法师做法,祛除晦气。
就这样我和王霏画相处了一年,她和前两个堂姐不一样,她的话非常少,寡言少语,甚至有些阴沉。
我只是偶尔搭着她说点话,并无深交。
但她有时会自顾自地说一些非常奇怪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有一次玩的好好的,她冷不丁的说:”其实是我吧,你那天抽到的。”
我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她却像是从我的表情中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十分冷静,直接打断了我的说辞,径直走了。
我帮元破追皙柔,她冷眼瞧着,似乎觉得我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
而接下来这件事,起于及笄和定亲。我本来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说我不想定亲。
元霖很贴心,说他可以娶我。我感动的不行,但最后还是告诉他我们结不了亲,毕竟是亲戚。
徐善言也过来说,他可以娶我。
我感觉整个课堂空气都凝滞了。
司徒绍清罕见的转过头来,脸上都可以结霜了。司徒邵清自那以后,话少了很多,感觉冷冰冰的,皙柔都和他说不上话了。
元嗣也纳罕着回头看我,大伙儿都很稀奇徐善言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这话元霖说不奇怪,他说就很奇怪了。
”你瞎说啥呢。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虽然我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就是个烫手山芋。”
”那有啥,你这不是烦恼着么,我想着我不正好帮你忙么?”
我真的无语,这种忙也可以乱帮的吗?这个人纯粹就是来拿我寻开心的。
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却差点害得我小命不保。
避暑行宫比正宫小一些,却也别有一番趣味。这年战事缓和,捷报频传,皇上很高兴,允许将府亲眷们随行避暑,以显犒慰。
武立翎大概率是要给太子做侧妃了,高修琴则大概率要和武家结亲。立翎为此高兴了两天,想着好歹和修琴能结成亲也不错,但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自己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一路上,几人都开心不起来。女生这边及笄之后就不上学了,在家里请夫子教授。
男生这边,能上战场的都已经上战场历练了。
学堂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皙柔出落的越发美丽了。她侧面美的凌厉,正面却是仿若精灵,她的美很标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的那种美,眸若寒星,像一只小鹿,艳而不妖。
我曾经问过司徒为什么没有喜欢上皙柔,他评价,她美的太张扬跋扈,少了几分小意温柔。
我听了这样的评价,知道了他是古典审美,突然对自己有了几分自信。
因为我的长相比较传统,杏眸鹅蛋脸。黑发黑瞳。皙柔不止一次羡慕过我的一头黑发。
因为她发色很浅,无论盘什么发髻,都有些不伦不类。
元破上战场前倒是做了件大事。
他直接和皙柔表明了心意,我们女生和元明一伙躲在花花草草后面偷听,他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了。
发现我们在后面,他先是气的要命。
正巧司徒抱着卷子路过,元破瞧着他,像是赌气似的,突然直接把皙柔按着亲。
我们全部目瞪狗呆,这还是我们这群没见识的人第一次观摩接吻。
最后他收获了一个耳光。
皙柔脸红跑了。
他倒是脸皮厚,还到处炫耀,被甩了一耳光也不生气,还搁那喜滋滋的,像是已经把人娶回家了一样。
他告诉我们,他回来就求亲,这次出征他就是想攒了军功回来,好直接向圣上请求赐亲。
皙柔那边不许我们提这件事,我们一提元破,她马上转身就走,一副不想和他沾边的模样。
一提这个她就生气,渐渐的我们也就不提了。
这次行宫之旅,发生了两件大事,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起徐善言上次说的玩笑话。
行宫凉爽,此时正值夏季,草树丰茂,就是不在寝宫,我们也能在树荫下无所顾忌地玩乐,无惧暑气。
某天,我和皙柔还有元珠在那儿放风筝玩,夏天实在不适合放风筝,绘满了油彩的风筝在刺目的阳光下反光,白晃晃的,睁不开眼。
我们正觉得有些腻味了,王霏画来了,说我娘在找我,我也就跟她走了。
我真恨我当时的猪脑壳,为啥就傻傻跟她走了呢?
我们在树林子里穿梭,正好走到宫人用来给树浇水的大水缸旁边,她停了,我还很有礼貌的等了她一下。
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在看四周有没有人。
然后她直接拎着我的领子,把我压在缸上,跟刑讯逼供似的:”你不能和徐善言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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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从近在咫尺的水面上看见自己疑惑的表情。
她很冷静的又重复一遍:”不许和徐善言定亲,否则,我就在这里淹死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搞不清她这么做的意图。
”我什么时候要和他定亲了?”我下意识反驳。她的手又狠又稳,掐的我完全无法动弹。
她却像是懒得和我废话:”你最好别有这个念头。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也许你不喜欢徐善言,但他却是一个很好的退路,不是么?”
”你的选择对于有才华的人来说是种负累。”她很不屑。
不知为何,我脑袋里突然想起另外两个堂姐来。
我问她,她们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我问的时候真的是一边问一边起鸡皮疙瘩。
”她们拿了本属于我的东西还那么嚣张,该死。”她云淡风轻的说,居然放开了我。
我如获大赦,马上几个后撤,离她远远的。
”呵,看你的眼神,你想说她们罪不至死是不是?”她嘲弄地看着我:”当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真好,甚至有同情心这种奢侈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是逃离战乱逃过来的。你知道逃难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吗?饥荒、瘟疫、抢劫、屠戮、人吃人……你觉得……我们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只有这些人回来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如叙他人所历,不曾动容。只有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王雅音,她现在这样生不如死最好。王慧棋,你知道她是如何在家里折磨我的么?我现在不过是向她讨点利息。”
”本来以为这个家里能有公平。可是那天,从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你选到的明明是我。可这世道都是一样的,不分家里家外,到处都是人吃人。”
她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没有被她按进水里,却还是觉得全身冰凉。
”至于你。我先开始以为你也是参与者。可你蠢得厉害,我试探了很久,完全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记住我今天的话,我也会一直监督你的。毕竟咱们也勉强算是住一个屋檐下,机会有的是。”
她转头就走,剩我一个人。
我听见树枝噼啪声,皙柔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脸色发白,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怪不得王霏画会放开我。
这件事太过于离奇,就是我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意欲何为。
她和徐善言能扯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