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战尼斯》中秋

44、第 四十二 章

　　黑色的车子在林间平坦的道路上飞驰而过，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将平静的空气卷起一阵咆哮的气流，林道两边的落叶随着这股湍急的气流飞扬而起，娑婆盘旋着翩然起舞，宛若无数的精灵悬浮在绿荫浓郁的林间，平添了一份俏皮活泼的景象。
　　“玄，约定的地点见。”卫唐蓝对着耳麦轻轻说道，手里的枪安静的平放在腿上，处在警戒的状态。
　　“没问题。我给他们搞点路障，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自己小心，记得甩掉尾巴。”她瞄了一眼身旁的弗朗兹，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海洛伊丝，那眼神似乎能把人生吞了。不禁莞尔一笑，看来她们这次出奇不意的突袭行动，果真是惹上大麻烦了……洛林家的老大成了她们的人质，这下半个欧洲的暗势力都成了她们的敌人，这次行动做的真是风声水起，一举名扬天下了。
　　“放心吧。”卫唐玄果断的收线，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微微昂起脸，卫唐玄密切注视着别墅的大门，陆续有车子出现在大门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那里已经集结了七辆银色的SUV。
　　移开先前使用的狙击枪，打开放在身侧的黑色大包，伸手取出另外一把体积稍大一些的狙击步枪，架好脚架，简单调试了瞄准镜，清脆的上膛声就像冲锋陷阵的号角声，总能轻而易举的激起流动在身体里好战的血液，那些四下流窜在血管里的滚烫热血，每当与冰冷的武器相触时，总像贪婪的河水恣意的吞噬着一切，好像永远也不知道满足为何物。
　　“我最喜欢的落幕，马上开始。”她自言自语，风一般轻盈模糊的声音，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玩味的温度，像个正在制造恶作剧的孩童般，单纯，快乐的笑着。
　　指腹稳稳的搭上扳机，屏息凝视，黑色的瞳仁蓦然收缩，就在这个转瞬她毅然扣下扳机。
　　卫唐玄抵着枪托的右肩猛力像后颤了颤，大口径狙击步枪发射子弹的瞬间，能够引起巨大的后座力，这种力量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将这种不容小觑的后座力自然而然的化解开来，不至于伤害到肩膀和手臂……如同这支12.7mm口径的M99给人带来的极度后座力一样，由它巨大的破坏力造成的火光四射的画面，更加使人血脉膨胀。
　　从瞄准镜里看见那辆刚刚驶出大门的车子，因为被击中引擎而轰然爆炸，卫唐玄脸上的笑容，比二千米以外那团火球更加张扬，耀眼的让人嫉妒，狂妄的同样让人嫉妒。
　　压上第二颗子弹，瞄准，射击，一气呵成，流畅的动作像个正在创作的艺术家。
　　第二辆车子的引擎继续一击而中，火焰和爆炸的碎片虽然不能造成大面积的人员伤亡，但是足够让这辆装甲级别的车子，变成一堆焦黑的废铁。
　　熊熊大火在别墅的大门前燃烧着，黑色的浓烟缠绕着血色的火光，两辆已经报废的车子堵塞了道路，其他的车子只得停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大火越演越烈，无法继续追踪，更没办法快速清理出道路。
　　三下两下收好两支枪，卫唐玄背上包，一个翻身借由腰间的绳索从六楼的平台速降到地面，解开绳扣，她快步朝一旁的车子跑去,红色的短发像团跳动的火焰，在蓝天下放肆的抖动着刺目的色泽。
　　★★★ ★★★ ★★★
　　车子安全的驶进市区，有卫唐玄制造的“路障”起到了作用，一路上没有发现跟踪的车辆，她们很快点进入了巴黎的城区干道。
　　卫唐天从后视镜里不时瞄一眼过分安静的车内，一种让人觉得窒息的气氛，在这样无人言语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难受，他动了动身体，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路面上。
　　指尖在皮质的坐椅上轻轻敲击着，沉闷，无声，睨见弗朗兹一声不响的盯着自己，海洛伊丝扭过头，望向窗外，一声叹息轻轻的滑出唇角，无人听见。
　　卫唐蓝拨通了手机，里面传来卫唐玄的声音。
　　“玄，怎么样？”
　　“我在路上了，一切OK。”
　　“嗯，自己注意。”挂断电话，她朝卫唐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一切安好。
　　卫唐优轻点了一下头，笑。“我们要找个地方把他丢下来。”她对海洛伊丝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车内的人都听见。
　　点头，继续沉默的睨了一眼弗朗兹，海洛伊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失神。
　　注视着面色铁青的弗朗兹，卫唐优笑的甜美。“洛林先生，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在我们离开巴黎之前，不能让你的手下找到你。不过等我们离开后，我会通知他们去接你。”话音刚落，弗朗兹突然笑出声，朗朗的笑声，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挑衅。
　　挑眉，卫唐蓝不置一词的看向前方，懒理这个张狂的老头子。
　　“海洛伊丝，你认为你们能逃多远？出了巴黎，还在法国境内；出了法国，还在欧洲；出了欧洲，你还在这个地球上。难道你们准备了火箭，打算去太空长住吗？”弗朗兹沉声开口，犀利的眼直直盯着海洛伊丝的脸，那道如炬目光仿佛能穿透空气，深深地烙上海洛伊丝隐在脸侧发丝下的沉寂。
　　见她依然沉默不语，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弗朗兹向后一靠，表情中流露出闲淡的惬意，声音也稍带了得意的调子。“还记得二年前托瓦尔背叛了我们，带着钱逃到了印度，躲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庄里，三个月后还是死于了‘意外’的爆炸，上帝啊！那个可怜的村子，甚至连电都没有，我真怀疑托瓦尔是被什么炸死的。”他语气快乐的回忆着，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就像一个老者在为孩子们讲着圣诞故事一样。
　　“他的尸体被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运了回来，”他伸手比划了几下，“大概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小木箱，可怜的托瓦尔，只剩一些碎片了。”最后，弗朗兹低叹了一声，表示了他的惋惜。
　　抬眸，冰箭般锐利的光芒从那层蓝色的瞳膜里激射而出，扫过弗朗兹笑意昂然的脸，充满了死亡的温度静静顺着眼角蔓延开来，安静行驶的车内，一片如同凝胶般沉重滞缓的空气经由海洛伊丝周身流散而开。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仿佛某个来自地狱的幽灵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个总是轻敛微笑的优雅女子，只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坚硬的雕像，毫不费力的就将初秋的温暖凝固在冰点之下。
　　“海洛伊丝……”卫唐优不安的轻唤，伸手按上她搭在膝盖上的手。很意外，海洛伊丝一向温暖的手散发出异常的冰冷，如同她此刻的气息般，都是森然冰冷的骇人。
　　微微一愣，迟疑，侧目。视线扫过卫唐优那张充满担忧的脸，片刻，她反手握住卫唐优的手，五指一紧，扬起唇角。
　　“下个路口停车，让我和他谈谈。”她低声，目光飘向窗外，静静的流淌着迷人的灰蓝色，毫无波澜的灰蓝色。
　　怔，一时无语。
　　卫唐蓝看了一眼海洛伊丝，视线顺着她的手臂滑向她与卫唐优相握的手，目光轻闪。忽然，有些同情这个身世显赫的女人，披着名望与财富的外衣，她的确华丽非凡的让人又羡又妒。
　　然而，幸福的味道，恐怕她一生也没尝过几次。
　　相反，猜忌与背叛的腐烂气味，却时时刻刻充满了她看似流光异彩的生活，在那些酒香灯影的金殿宏阁中，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这种生活，换作是自己，恐怕连一天也无法过下去。
　　“优……”见她低头不语，海洛伊丝悄悄收紧指间的力道。
　　“小天，下个路口停车。”她说，声音机械。
　　“好。”从后视镜里偷眼望了望，卫唐天知道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弗朗兹长长嘘了一口气，在心底，脸上却仍然挂着得意的微笑。
　　★★★ ★★★ ★★★
　　透过车窗，卫唐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俩个人，海洛伊丝下车时，不让任何人跟着，还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她转身下车时的神情，隐隐透出一份让人心慌意乱的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仿佛她刚刚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他们简单的动作里猜出个大概，弗朗兹仍然非常生气，看他紧绷着一张脸的样子就知道了。而海洛伊丝不时说着什么，随后弗朗兹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仍然是充满了怒气，却不若刚才那么气愤，而是多一份莫名的惊讶，他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明显话也少了。
　　海洛伊丝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些东西，又将手机交给了弗朗兹，弗朗兹显得有些犹豫，甚至有些微妙的错愕，犹豫了片刻，他接过了手机，沉默不语。
　　“她能说服那个胖老头吗？”卫唐天问道。
　　心里没底，卫唐优不知如何作答。
　　“优，我的预感告诉我，海洛伊丝打算马上就放了弗朗兹，我们在冒险。”卫唐蓝瞄了一眼窗外，一拉枪栓，眼神冷凝。
　　清脆的上膛声打断了卫唐优的目光，她扫了一眼卫唐蓝手中的枪，继而问道：“你干嘛？”
　　笑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在卫唐蓝那张总是沉静死板的面孔上，惹得卫唐优轻轻皱眉。“不干嘛，我不会在这里打死他的，我连消音器都没装呢，这里可是市区。”她说的理所当然，笑的更加理所当然。
　　无奈的摇头叹息，卫唐优实在无法在此刻还能保持幽默感，她继续看向车窗外，眉间褶皱更深。
　　“优，时间不多了，玄可能已经到了。”卫唐天看了一眼手表，小声提醒。
　　“我知道，再等一会儿。”
　　车外的俩个人一直在说话，你一句他一句，似乎还在争论着，不时能看见弗朗兹挥手瞪眼，海洛伊丝只是抚着额头，似乎很无奈的模样。
　　大约又过了三四分钟，海洛伊丝突然朝车子走来。
　　“走吧。”关上车门后，她说。
　　看了一眼车外的弗朗兹，卫唐优显然有些意外。“现在就放了他，我们----”
　　“没事，他不会为难我们的，我们能安全的离开。”轻声说着，海洛伊丝的脸上略略有些疲态，使得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孔朦上了一层阴影。
　　深吸气，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说服弗朗兹的，却能从她的眼中读出一些隐约的讯息……海洛伊丝放弃了一些置关重要的东西，以此来换得她们的自由。
　　“走吧，小天。”
　　车子发动，驶向了事先安排好的汇合地点，车内几人的心底却怀揣着各自不同的心绪，朝着同一个目标快速前行。
　　★★★ ★★★ ★★★
　　“是我，定位这个手机，来接我吧。”弗朗兹合上手机，望着公路上车来人往的繁忙景象，半晌，重重的一声叹息。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身边，走下两个保镖为他拉开车门。
　　“按照上面的帐号和密码，冻结海洛伊丝名下的所有资金。不允许她再踏入法国一步。解除封锁，让她们……”忽尔，他停了停，仰脸看了看不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轻声叹息。“出城。”
　　“是。”看着弗朗兹递过来的手机，保镖愣了一下，伸手恭敬的接下，显然对于他的命令有些疑惑不解，却还是颔首应下。
　　一行人快速上车离开，四五辆车子护送弗朗兹的车子朝巴黎郊区驶去，很快就汇入早上繁忙的车流，淹没在巴黎街道串流不息的车河里。
　　★★★ ★★★ ★★★
　　四天后
　　世界各国的买家接到了由洛林家发出的解除交易的通知，沸沸扬扬的传闻几乎一夜之间将洛林家推上了最大的风口浪尖。
　　而洛林家内部掀起的波澜绝对不比外界小，家族中数位德高望重又身兼要职的长者，还有几位继续人，全部放下手里的工作一天内从各地飞抵了巴黎，他们带着所有人的质疑，还有稍许的愤怒站在了弗朗兹的面前。
　　然而，他们得到的答案，却是弗朗兹不在巴黎……他在瑞士，去疗养了。
　　在这个危机一触即发的时候，他竟然甩开一切跑去瑞士了。这让站在别墅里，衣着显贵的数人又急又气，一时间猜测四起，惶惶不安的情绪充斥在人们交谈中。
　　随着买家不断的施压，弗朗兹只简单给出了“核弹出现不稳定状况，交易无限期推迟”的理由，便不在回应外界任何质问。
　　至此，海洛伊丝失踪、交易解除，以及弗朗兹隐居瑞士的种种迹象，使得洛林家族内部开始传播起一个越来越真实的流言……
　　洛林家的第一主位，要换人了。